第3章 陪你去看流星雨（2）

沈莱在回到沈宅的第二天晚上就发起了低烧，上吐下泻，吓得沈老夫人血压差点飙升。

        虽然沈家的家庭医生检查后解释说只是小孩子免疫力不好，再加上有点水土不服，不是大问题，但沈老夫人还是不放心。

        徐璐薇守在床边也跟婆婆讲了讲沈莱从出生身体就一直不好的情况。沈老夫人怀疑是因为徐璐薇自己一个人生孩子，身子骨不好，害怕沈莱是先天不足。

        徐璐薇则无奈解释自己带沈莱去医院检查过，沈莱体质有点弱，但并没有先天不足的毛病。

        沈老夫人看见沈莱可怜的样子，仍是担忧自己的乖孙女是不是先天不足，甚至还想到了沈莱是不是有什么现代医学还检查不出来的隐疾，一时间不由得锁紧了眉头长吁短叹起来。先天不足不是小毛病，世上因为先天不足而夭折的小孩子不知凡几。沈老夫人常年信佛，握着小孙女儿的手陷入沉思。

        也不知怎的，沈老夫人突然灵光一闪，一拍大腿说自己认识灵山寺的一位高僧，不如带沈莱去看看。

        徐璐薇和沈铭都不信这些，但沈铭想着带沈莱去爬山呼吸新鲜空气，锻炼锻炼身体，顺便培养感情，也是好事。他给徐璐薇偷偷使了个眼色，徐璐薇没有反驳，去灵山寺的事便就这么定下了。

        待沈莱病好后，又修养了两三天，一家四人便驱车前往了灵山寺。

        灵山寺，位于京市郊区，常年香火旺盛。据说灵山寺内曾坐化过三位活佛，舍利子与金骨皆供奉于寺内灵塔中。

        灵山寺，顾名思义，建在灵山上。灵山并不很高，修建了两三条供上山的青石台阶，道路两旁栽满了菩提树。时值四月，正是菩提树的花期，粉白的花束一丛又一丛。还未入夏，太阳并不很强烈，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微风习习。

        沈老夫人大手一挥，豪气买下最粗最贵的香烛，拉着沈莱去磕头。沈铭和徐璐薇也在后边儿跟着双手合十，闭眼念念有词。沈莱并不信佛，但看见家人都是很虔诚的模样，她也静下心默念。

        “希望佛祖能保佑我顺利完成任务，早日重塑身躯。”思索完毕，沈莱恭恭敬敬行了大礼。

        一家人拜完佛，正商量着要不要去找沈老夫人口中的那位大师，就见内堂出来了个小沙弥，圆溜溜的光脑袋，憨态可掬。小沙弥合手对着几人行礼，“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慧明大师有请。”

        沈莱还在放空，沈铭和徐璐薇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只有沈老夫人激动地一拍掌，喜气洋洋地向儿子儿媳解释：“慧明大师就是我说的那位高僧，我还没有问他是否有时间，他怎么就知道我们要找他了，不愧是得道高僧啊！”

        沈老夫人兴奋地牵着沈莱的手跟在小沙弥身后，徐璐薇和沈铭对视一眼也赶快跟上。

        跨过院门，走到幽静的后山，火红的凤凰花还只是小巧的花骨朵儿，羞答答藏在高大凤凰木的树梢，耳畔隐约可闻潺潺流水声。再拐个弯，眼前便出现一座六角凉亭。顺着自山上蜿蜒而下的清澈小溪走近凉亭，亭内放置着石桌石凳，一位鹤皮须白，身披金红袈裟的老僧正在煮茶。小沙弥带路到这儿，冲老和尚合手作揖后转身离去。

        沈老夫人上前一步，激动地唤了一声：“慧明大师！”

        老和尚笑呵呵点点头，抬手请几位入座：“几位施主，请坐，赏光尝尝前日刚炒的新茶。”沈家四人便围着石桌团团坐下。

        慧明边煮着茶，边开口：“我早以知晓各位的来由，这也是今天我请各位来此小坐的理由，沈莱小施主的情况，是有原因的。”沈铭和徐璐薇一脸惊讶，沈老夫人则是满脸信服，露出期盼的眼神。沈莱一直盯着慧明看，越看越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慧明翻手取出茶杯放在几人面前，动作舒缓流畅地给每杯倒上六分满，沈家几个大人心里着急也不好催促，只能眼巴巴看着慧明的动作。

        慧明先是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才放下茶杯才继续开口：“实不相瞒，沈莱小施主命格奇特，本应为男儿身，却阴差阳错投了女胎，女身无力压制这气运，这才病灾不断。”

        沈家大人们都大感震惊。徐璐薇和沈铭面色有点难看，生怕这老和尚下一句就是自家乖乖巧巧的小棉袄与佛有缘不如遁入空门。沈老夫人则是愁的，刚找回来的小孙女儿，还没捂热，就听到高僧说乖孙女儿命格奇特，这可怎么得了。

        慧明看着怀疑的两人淡淡一笑，慢悠悠地指出沈莱还没回沈家前生的那几场大病，精准到了年、月、日，甚至是小时和分钟。

        徐璐薇听完白了脸色，沈莱小时候生的几场大病，去得都是不同的医院，而回到沈家以后，自己还没时间多讲以前的事，就来了灵山寺，也不可能是沈老夫人偷偷告诉慧明的，那么，这位高僧说的是真的！沈莱体弱多病就是因为奇特的命格。

        徐璐薇对慧明的称呼都变成高僧了。

        沈铭爱怜地握住徐璐薇的手，看妻子变化的脸色和泪盈盈的眼眶，他就知道这位大师的话是真的。

        听见慧明讲述沈莱的多灾多难，沈老夫人也红了眼眶，抱着沈莱一个劲儿喊心肝儿，沈莱无奈，只得拍着沈老夫人的背小声轻哄，沈莱的乖巧懂事让沈老夫人更加心疼了。

        沈铭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丝，郑重地问道：“请问大师，小女的命格，可有破解的方法？”

        沈莱则是终于想起来觉得慧明眼熟是像谁了，像她的系统啊！不过是老年秃头版本！

        沈莱自来到这个世界，杰克苏系统就没有醒过，她的杰克苏值也一直是零从未增长，沈莱都快怀疑所谓的杰克苏系统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想。眼下看见一个和杰克苏系统那么像的人，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时沈莱看见慧明偷偷朝自己眨了眨眼，脑海里传来的熟悉声音佐证了她的猜测。

        “嗨，我的宿主，好久不见。”

        “！！！”这懒散不羁又透露着猥琐的语气，是那个男统没错了。如果慧明是自己的系统，那么接下来的情形已经可以预见了

        “破解之法，也不是没有。沈小施主的命格是为了男身而生，只要沈小施主此后做个男孩儿，便不会再受其害。”

        沈家大人们大惊失色，徐璐薇更是语气激动，“高僧，这小莱好好一个女孩儿，也不能因为命格就去做变性手术吧！况且小莱才六岁啊！”

        慧明轻咳一声，面露无奈，“这做个男孩儿，也不必非要做手术，只要打扮成男孩儿，以男孩儿的身份行事即可，只要世人认为沈小施主是男孩儿，命格便也会这么认为。”

        果然！就是为了让自己当男人。沈莱无力吐槽，她现在怀疑自己会生病也是系统动的手脚，现代医学找不出原因，也只可能是高级位面的手段。

        她在脑海里询问系统，得到了慧明一个“看来你还不算笨嘛”的惊奇眼神。沈莱暗地里冲他翻了个白眼。

        徐璐薇知道自己想岔了，讷讷点头。沈铭想的长远些，沈莱还小，他怕一直做男孩儿长大会对沈莱的心理造成影响，他皱眉，“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方法吗？”

        “别无他法。”

        感激又忧愁地拜别了慧明大师，沈家人打道回府。开车回家的路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三个大人显然都在沉思纠结，默默无语。沈莱左看看右看看，默默戳杰克苏系统。

        “小杰小杰。”

        “干嘛？能量不足，有话快说。”懒洋洋的语气略显欠揍。

        沈莱有好多问题想问，系统一消失就是六年，她心里一直很惶恐，怕自己是在做梦。理了理头绪，指着空白的进度条，沈莱提出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这六年来，我的杰克苏值都一直是零啊？”

        “你傻呀，你这六年都是女孩儿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有杰克苏值。”

        沈莱恍然大悟，“那我用男孩儿的身份，要怎么做才能增加杰克苏值？”

        “这个嘛反正就是做一些厉害事，当一个优秀的男人！”系统含糊其辞。

        沈莱沉默了片刻，犀利指出：“其实你也不知道对吧，我记得你说你流浪了很多年，我是你第一个宿主。”

        被猜中了。系统空间里看着屏幕的男人跳脚，拒不承认。

        “这种事我告诉你就是给你作弊！我要是告诉你了我还需要你来做任务吗！我自己就上了，你得自己领悟！懂吗，我能量不够，先下了，你早点收集杰克苏值啊，有了能量我才能上线。”最后叮嘱一句，系统火速下线。

        “小杰？小杰？”

        又跑了。呼唤得不到回应，沈莱知道系统又下线了，这次可能是看自己一直没有进度，才舍得浪费能量出现。沈莱默默叹了口气，又开始推测杰克苏值要怎么获得。

        小女儿的这个模样落在沈铭眼里，就是在担忧自己的命运。

        沈铭还在想临走前慧明说的话，“施主不妨回去好好考虑，但沈小施主已经六岁了，这命格一直不解决，只会越来越凶险啊！且需切记，一旦假扮，就不可再回头，也不可让更多的人知晓沈小施主的真实身份，否则受起反馈，更添祸端。”

        女儿虽然才六岁，但日常说话做事都极其懂事，很有条理。沈铭相信女儿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也相信她一定听懂了大人们刚才的谈话。沈铭突然醒悟，这是关系到沈莱一生的事，应该询问当事人自己的意见啊！不管女儿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尊重她的选择。

        沈莱坐在小板凳上，双手规矩交叠放在膝盖，面色严肃，正襟危坐。对面是奶奶，爸爸和妈妈。几人大眼瞪小眼。

        沈铭清了清嗓，首先开口，语气沉沉，“小莱，今天在灵山寺，大家谈的话题你听明白了吗，你有什么想法？”

        沈莱抿嘴露出个甜笑：“我明白的，我如果不想生病，就得扮成男孩儿。”

        徐璐薇拍了沈铭一下，让他不要那么严肃，吓着孩子。她温柔地对沈莱说：“那小莱愿意扮成男孩吗？”

        “愿意的。”沈莱点了点头。这本就是她的任务。

        “小莱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一旦决定了，就不能再反悔，你这一辈子都得当男孩子，不能穿好看的花裙子，不能留长发，甚至对自己真实的性别产生怀疑”

        沈铭越说越说不下去，自己先陷入了想象中，一想到女儿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甚至抑郁一想到这些，沈铭的心就揪成一团。徐璐薇狠狠给了沈铭一下，让他闭嘴，越说越可怕。

        沈莱认真地解释道：“我知道的，但是慧明大师说，我如果不扮成男孩儿，病会越来越严重，小莱不想生病，小莱想健健康康的，健健康康的才能一直陪着爸爸妈妈和奶奶。我愿意当男孩儿，只要我心里清楚自己是女孩儿就好。”

        沈老夫人率先投降。她听到这番话哪里还忍得住，含着泪一把抱过沈莱，“我们小莱一定能健健康康的，奶奶也会一直陪着小莱。”

        徐璐薇也忍不住了，这六年都是她一个人带着沈莱，别人不能理解她每次看到小莱生病的时候有多揪心多难过，身为一个母亲，听到女儿稚嫩但诚挚的话，她也只能怪老天爷为什么不给她的小莱一个健康的身体。

        沈铭看着哭成泪人的两个女人，心头五味杂陈。从今天开始，香香软软的小女儿就要变成儿子了。他还得安排好一切事务，免得露馅儿。小莱和璐薇刚回沈家，大家都不知道沈家多了小女儿，今天也拜托慧明大师算了结婚的好日子，在办婚礼的时候当众宣布小莱是自己的儿子，倒是个好时机。

        沈铭摸着女儿的头，若有所思。在心中暗中想好了一切事宜。感受到掌心的柔顺触感，沈铭沉默地想：其他的先放一放，还是得先带小莱去剪个短发？小莱会不会哭啊。唔，裙子也要换一换，就和老父亲穿一样款式的小西装吧！帅气！尊贵！亲子装！

        胡思乱想的老父亲时喜时忧，眼神放空，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停。

        而一直被撸毛的沈莱感受着头顶力道，默默无言：真担忧自己英年早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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