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4章 跪着方便!
一个小时乃至二十分钟之前。
宁洋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于帝京作威作福,并且名利双收的,新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物,一枝独秀。
站在普通民众的角度,宁洋无论是家世,背景,均处于顶尖层次。
这样的人,注定了无风无浪,在权利之巅,一边享受人间,一边品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
可这一刻?
宁洋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感受?
惶恐不安,胆战心惊?还是那种源自内心深处,挥之不去,像是长在心房上面的深深惧怕?
沈卓的亲笔?
时隔九个月之后,他宁洋,竟然在帝京,在国都宁家,在这自己的地盘,收到了一封来自沈卓的亲笔信。
既然老爷子通过军部的人,坐实了笔迹,的的确确出自沈卓之手。
那么……
是不是意味着,沈卓没死?
同样代表着,沈卓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当初的那件留给宁洋的交代,忘记?
而,宁洋置之不理,拿他沈卓的话当做耳旁风,沈卓也没健忘到,一丁点都想不起?
如今,这个曾经在外界,有着‘小人屠’之称的时代王者,相隔九个月,又杀了回来,这……
岂不是说,宁氏大祸将至?
这位毕竟北天王沈卓,权势之大,睚眦必报的决心,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他,而且生杀予夺全凭喜好,看你不爽就敢杀你。
宁洋曾经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嚣张跋扈的人,直到,后面出了个沈卓,宁洋甘拜下风。
而,一旦被沈卓盯死,哪怕侥幸未死,也要蜕掉一层皮。
宁家在帝京,算超级家族,如今基业稳定。
这个节骨眼看似家大业大,但根子里,一丁点事不能出,否则,其他坐山观虎斗的家族,哪里不希望,宁家就此倒塌,然后出扑上来蚕食,瓜分?
“爷爷?”宁洋伸手抹去自己额头的冷汗,一脸怔怔的望着自家爷爷,等待建议。
后者竟然漫不经心的端起一杯浓茶。
都到了现在这个阶段了,老家伙还有心思喝茶?
宁洋瞪大眼睛,心里又急又气,关键,老爷子非但没有半点慌张神态,反而情绪越来越稳定。
这……
老爷子抿了口茶,吐掉叶末,看了两眼宁洋,这孩子,心性和胆识,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指望他独挡一面,不晓得,要挨到猴年马月了?!
无奈,宁家第三代,就宁洋这么一根独苗,算得上年轻有为,其他的?更不值一提,难当重用。
“谁告诉你,沈卓回来了?”老爷子慢慢悠悠道。
宁洋不解,随之小心翼翼问道,“这笔迹,可是货真价实出自沈卓之手,这还不能代表?”
“笔迹真的又何妨?”老爷子顿了顿,继续道,“难不成,他就不能死前,先一步留好后手?”
宁洋,“……”
短瞬间,宁洋哑口无言。
可仔细想想,并非没有道理,若是沈卓提前布局,死之前做好了各方面的针对,不见得,是难事。
现在,光凭一份信件,就吓得慌不择神?
是不是有点掉份?
显得自己胆小如鼠,难当重用?
“爷,爷爷高明。”宁洋沙哑着嗓子,战战兢兢竖起自己的大拇指,小心翼翼夸奖道。
老爷子果真没有半点高兴劲,反而动作缓慢的眯起双眼,意味深长的盯了宁洋,许久许久。
宁洋深感不自在,下意识移开视线,他清楚老爷子,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待自己。
一则,这件陈年旧怨,完全是自己年轻气盛,肆意妄为,从而酿造出来的祸端。
虽然多年过去,可在这件事的处理方面,宁家究竟扮演了何等不光彩的角色,无论宁洋,还是在场的宁老先生,均心知肚明。
你今天所做的好与坏,不管多久,福祸总会找上你的!!!
如此当初自己稍微收敛点,懂分寸点,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个模样?
故此,宁洋知道自己理亏,也明白,为他宁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再者……
此时此刻,他身为宁氏第三代掌门人,如下的表现,更让老爷子心生不满。
一封信而已,就吓成现在这幅模样?
这若是,以后的宁家遇到了重大危机,以宁洋今时今日的表现,岂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抱着宁家同归于尽?
宁家的未来,交给这么个人,宁老爷子哪里敢彻彻底底放下心来?
如果,假以时日,宁家真在宁洋的手里栽了,老爷子下黄泉之后,如何向列祖列宗们交代?
“哎。”老家伙幽幽叹气,嘴上没说什么,但眼神何等犀利?
一而再再而三,宁洋攒给他的失望,已经很多了。
“爷爷,当务之急,是怎么处理这封信件。”宁洋尴尬的笑了笑,故意岔开话题。
暂且不论,这封信背后的主人,究竟还在不在人世。
可,这么明显的举措,就如此光明正大的摆在宁家人的眼前,不可能,又一次不当做一回事吧?
宁洋觉得自己没那个胆子。
同理,老爷子也没那个魄力,继续置之不理。
“你这些年,有没有慰问过赵让?”老爷子突然询问。
宁洋龇牙,语气异常嚣张,“我慰问这个废物做什么?要不是老子当时心慈手软,呵呵……”
大抵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点过分。
他耷拉着脑袋,没有继续吱声了。
相较于宁洋的身份,别说十个赵让,哪怕是一百赵让,都够不上,宁洋事后不管不问,倒也正常。
只不过现如今,这件事再次被提了出来。
至少至少,做做样子吧?
也争取让赵让,写一份谅解书?谅解宁洋当初对他做出的恶行……
同时,也用自己的个人立场,表示这些年,之所以还在帝京活的下去,完全是宁家在背后帮忙,照顾?!
只要,双方当事人化解了干戈,并公开场合冰释前嫌,沈卓那边,或者沈卓背后的那股势力,应该不能继续找麻烦了吧?
当事人都觉得没关系了,其他人,犯不着也没资格,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
“爷爷是打算,让我去看看这个废物?”
宁洋暂时没摸清老爷子的套路,眼瞧着后者,有让自己慰问赵让的意思,脸上立马浮现出,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难道不应该去?”老爷子瞪眼。
宁洋满脸不屑,他什么身份?那赵让,充其量一介臭鱼烂虾罢了,有什么值得他亲自慰问的?
他敢去,那赵让敢接受吗?帝京这地方,最讲究地位,身份,他宁洋归根结底是处在云端的人物,是赵让这辈子,都要抬头仰望的存在!!!
当初没弄死赵让,勉强算自己心慈手软,做了一回活菩萨。
现在?
宁洋觉得,自己没什么道理,要去慰问。
“那你就等着沈卓找上门,然后送你下地狱!!!”老爷子倒也干脆,两手一摊,表示这件事,他彻底的放手不管了。
宁洋立马神情瞬变,跟着慌慌张张起来,“爷,爷爷,我可是你最器重,最宠溺的孙子,您不能不管。”
“哼。”老先生冷笑,明明迫在眉睫了,还扯些没用的。
既然清楚,当务之急是解决这场陈年过往,那就着手处理,而不是继续嚷嚷着这不愿意,那不愿意。
“我,我过去,具体做哪些方面的事?”
“不会,您不会真要我,当众道歉,然后给那个废物下跪认错吧?”
如果真的选择遵从沈卓的建议,宁洋觉得,还是痛痛快快宰了他得了,毕竟士可杀不可辱!!!
他宁洋这一生,身子骨板正,什么时候弯腰须眉过,哪怕一次?
“你丢得起这个脸,老夫丢不起。”宁老爷子呵斥,这算是变相的,否决了沈卓的要求。
当然,也没彻底的撒手不管,而是从中,找一个宁家比较接受的方式,化解这场矛盾!!!
“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落实。”老爷子话锋一转,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重起来。
宁洋心知肚明。
沈卓究竟死没死,只怕,这不单单是宁氏一家,希望能立即搞清楚的事情,凡是在帝京扎根的超级家族,均需要一个确凿的结果。
毕竟,沈卓不是普通存在,巅峰期是敢震慑帝京各大豪门的唯一存在。
这个人如果不能死透,于他们而言,始终是个隐患!
何况,帝京在很在之前就撤换容颜,各大豪门在行事准则方面,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收敛,该搜刮民脂民膏,绝不收敛。
沈卓此前,最看不惯这一点,若是他没死,假以时日,大家怎么吃下去的,注定要乖乖吐出来!!!
“九个月,足足九个月光阴啊,你到底是阴魂不散,还是……”宁老爷子捧着一杯凉透的茶水,半天不见动作。
窗外的风,微微摇曳着。
今天的帝京,比任何一天都要灿烂。
湛湛青天,万里无云。
宁老爷子慢悠悠站起身,视野于一瞬间开阔,难得的好日头,适合出去走走转转,散散心。
“爷爷?”宁洋似乎还有问题。
这位在宁氏掌权几十载春秋的老人,果断的挥挥手,“老夫没空搭理你,哪来的滚哪儿去。”
已经退居一线,于南岭市,关注度大不如前的吴家。
在送走了段郎之后,又迎来了另外一位,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比较靠前的人物。
段清风!
这位曾经受恩于吴怀真,如今踩在人家头上作威作福的老家伙,双手附后,优哉游哉,迈入吴家府邸。
第一时间并未见到想见的沈卓,而是碰到了在后院浇花的吴怀真。
吴怀真倒是没有太大的神情波动,反而是段清风,大有猫撞见了老鼠的姿态,眼睛顿时一立,似笑非笑的盯着吴怀真。
“听闻,您吴怀真,要大张旗鼓筹办八十大寿?哈?”段清风居高临下,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尽是冷嘲热讽。
吴怀真懒得搭理。
段清风道,“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折腾,也不怕,八十大寿还没办起来,人就先一步嗝屁了。”
“届时,寿宴换葬礼?如果真这样,我得把稳一点,做好两手准备,将花圈和挽联也准备起来?”
这已经在诅咒人了。
而且,当着当事人的面,毫无收敛。
“以前,你在老夫跟前点头哈腰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来,一把年纪的人,说话这么恶毒?”吴怀真勉为其难答复了一句。
这句话,瞬间戳中了段清风的软肋。
不管怎么说,曾经的段清风,确实矮吴怀真一个头,后者也实打实的拉了段清风一把,这是不争的事实。
哪怕段清风再否认,再视而不见,都不管用。
因为,这些发生过,民众看在眼里,也记得当年的段清风,是如何如何跟在吴怀真后面,点头哈腰像个小跟班。
“哼,好汉不提当年勇,有什么值得吹嘘的?!”常言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段清风被吴怀真一番嘲讽,脸色当即阴沉下来。
若不是想见见那个坐轮椅的神秘的年轻人,他会来吴家?他会和吴怀真撞个满怀?
这个老不死的,现在给自己提鞋的资格都不配,见吴怀真一面,是他段清风卖对方一份情面!!!
“我要见见那个小子,你安排下。”
“老夫时间有限,不想在你这边浪费多余的时间,尽快去办,顺带,泡一杯茶,路上太急,都没进一口水。”
段清风大手一挥,开始洋洋洒洒安排起来。
完全不见外,使唤吴怀真就跟使唤自家下人,一般无二。
吴怀真继续抬高右臂,慢慢悠悠浇花,面对段清风的吩咐,竟然是充耳不闻!
“你聋了?我让你去办事,听不见?”段清风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这吴家都落魄成什么样子了?
吴怀真还有底气,和自己叫板?这会儿,还敢得罪自己,也不怕,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
依旧浇花!
这下子,段清风的暴脾气,控制不住了。
“姓吴的,别给脸不要脸。”段清风声音提高八度,眼神也是万分不屑,于吴怀真个人,哪里有半点尊重?!
好在,沈卓正好要和吴怀真出门逛逛。
这会儿收拾完,主动过来了。
段清风转头,眼神于刹那间,聚焦到沈卓跟上。
毕竟是第一次碰头,段清风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盯了沈卓数分钟,最后,将眼睛落在沈卓的膝盖上,露出一缕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摆明了是在嘲讽沈卓,年纪轻轻落下瘫痪的症状,指不定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从而,老天爷让他遭报应了!!!
“你找我?”沈卓摸摸鼻子,从吴怀真的眼神里,判断出这位就是,素未谋面,但大名远扬的段氏掌门人,段清风!
“呵呵。”段清风冷笑连连。
“我还以为是什么风华绝代,让人看一眼就记忆深刻的青年才俊,整半天,原来是个瘫子。”段清风借着这个事实,再次嘲讽道。
沈卓两手摊开,轻飘飘盖在膝上,毫不置气,一缕笑意顺着嘴角,缓缓勾起。
于这点,段清风倒是稀奇不已,这小子肚量不错,自己都羞辱到这个份上了,竟然没有一丝丝感觉。
“相较我家爱孙郎儿,你还差点意思。”段清风嘀咕,脑海泛起段郎的样子,这位段氏掌门人,满目骄傲和自豪。
现如今,南岭市,谁不知道他那锋芒毕露的爱孙?
“你找我,具体什么事?”沈卓对段清风这番话,并不感兴趣。
段清风没有第一时间答复沈卓,而是转过视线,瞧了眼浇花的吴怀真,语气很冲道,“客人在,你还不上茶?”
“先上茶,咱边喝边说。”段清风挥手,催促吴怀真。
吴怀真终于放下花壶,示意身边形影不离的管家,去泡一壶好茶。
管家走人,三人就着院子里的石桌,相继坐下。
“我倒也没什么正事,只是听闻郎儿提及你,故此,想来瞧瞧你的庐山真面目,说实话,有点失望。”段清风龇牙咧嘴道。
沈卓挑眉,“哦?比如?”
段清风搓动双手,兀自嘀咕道,“可能是有我家郎儿珠玉在前,所以你才显得黯淡无光。”
随之,这位段姓老人换了一种表达方式。
“不是你不够优秀,是我家郎儿,太锋芒毕露,其实降低下标准,你也挺不错。”
吴怀真默不作声,心里倒是腹诽不已,见过夸孩子的,没见过这么夸自家后人,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段郎究竟有多优秀。
“你想不想看,我与众不同的地方?”沈卓眯着眼,笑道。
段清风顿时来了兴趣,“你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阿刁?”沈卓挑眉。
轰!
阿刁一步迈出,段清风扫了眼,还没来得及感慨,好俊的女娃娃。
便瞧见阿刁五指一探,就像抓小鸡般,提着段清风的脑袋,当场拎了出来,再一拉,段清风原地跪了下来。
“你……”段清风大脑一阵眩晕,再抬头,自己已经跪在沈卓跟前。
吴怀真,“……”
段清风,“……”
“正好有事问你,跪着方便,我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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