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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追杀


“整天考,不是你考,就是我考,考他娘的什么东西!”,复习周,晚十点,距离第二天的政治考试还有十四个小时,一个字都背不进去的陈瞻愤怒地将书摔在桌上。

        和当代大多数学生一样,政治论这种课,陈瞻不到考试前一天是不会去看的。

        当然,如果是开卷,那deadline还能再往后延半天。

        但是,正如他现在还在挑灯夜战背考点一样,明天的考试显然不是开卷。

        陈瞻心中烦躁,嘴里骂骂咧咧:“没用的政治,高中学,大学学,到了研究生还得学!还闭卷,有这时间背书,论文都能多看好几篇了!”

        然而骂完了,陈瞻还要面对现实,只能乖乖地坐回他的小椅子,捡起书继续背……

        毕竟这破课虽说平时没人听,考完就忘光,但是占了好几个学分。

        其实也不是陈瞻不好好学习,只是他的认真全部都留给了专业课,以至于政治这种“无用文科”再难从他这分得一丝恩宠。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陈瞻和所有文科天生犯冲,因为不理解,所以只能硬背,而不管他前一天晚上不管背了啥,只要睡一觉起来,就统统格式化……

        所以陈瞻打算先去实验室通宵背政治,明天早上考完试再回寝室补觉。

        ……

        早七点,陈瞻顶着两个黑眼圈放下了书,看着窗外微曦的晨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参加考试了(拖久了就忘光了)。

        然而陈瞻才起身就感觉心口一阵疼痛,然后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

        另外一个时空的中山郡广川县,求医至此的世家子陈瞻感觉心口一阵绞痛晕了过去,再醒来体内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心脏好疼!我不过是熬夜背背书,怎么就……”

        系统躲在暗处,听得这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有惊无险,该洗的记忆都洗掉了”。

        心口的疼痛渐渐褪去,陈瞻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深衣博带,宽袍大袖,正躺在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内。

        以陈瞻前世阅文无数的经验来看,尽管非常离谱,但是他可以确定,自己如今应该是穿越了。

        接着,脑内涌入的记忆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虽然穿来之前,中二时期的陈瞻也曾在吹水论坛上和人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白日做梦地幻想过若有一天穿到古代如何如何。

        但是他没想到真会穿越啊!

        而且且不说他死了父母怎么办。就算是为了空调电脑巧克力,外卖手机冰淇淋,他也不想穿越。

        更重要的是古代社会法制不健全,在现代法治社会的保护下,过了二十多年盛世小民舒坦日子的陈瞻,已经丧失了对于危险最基本的感知。

        而在对古代社会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带着技术穿回古代,就像顽童怀璧过闹市一般,丝毫没有自保的手段。

        陈瞻在心中发出一声悲鸣:‘老天爷,我错了,我再也不说文科没用了!’

        不过后悔药没处买,陈瞻只能接受现实,分析起眼下的局势来。

        算陈瞻运气好,他穿成了南阳陈家的一个旁支子弟,家境优渥,吃喝不愁,而且父母双亡,平时体弱多病很少见人,并不用担心暴露。

        这次出门是因为原身在父亲去世后悲伤过度,一病不起,所以来中山求医。结果原身在路上突然病发,然后就便宜了他……

        没等陈瞻梳理完这个时代的背景,只听得一声“公子小心!”随即一阵剧烈的震荡传来,马车突然加速,陈瞻反应不及一脑袋撞在马车壁上。

        陈瞻痛呼出声,眼前金星直冒。

        然而马车还在全速行进,剧烈的颠簸让陈瞻只有趴在地上才能稳住身形。他缓了好久,眼前的景象才渐渐清明起来。

        根据他看到的零散记忆,刚刚说话的人应该就是他的管家兼车夫陈伯。

        只是他不是来求医的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陈瞻起身,正准备撩起车帘看看车外的环境,就听得一声破空声响起,一根箭矢飞入车厢,“竺”地一声,钉在他鼻尖前方寸许的车厢壁上,入木三分。

        陈瞻看着那还在颤动的尾羽,心脏猛地一揪。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小衣已被冷汗浸湿,湿冷冷地黏在身上。

        不过不管眼下是何种情况,活下去都是第一要务,面对生命的威胁陈瞻迅速冷静了下来。

        那羽箭是从斜后方射来的,所以马车靠窗一侧的后方有一处弓箭死角。

        陈瞻顺手抄起了一旁搁在案上的铜镜,借势滚向角落。

        借着铜镜的反射,他即使呆在安全区内也可以观察车外的情形。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他感觉心慌气短,陈瞻咳嗽了几声,居然咳出一口血来。

        看着自己手上温热的血液,陈瞻心里一惊:“好家伙,这身体也太弱了,这就是男版林黛玉吧?”

        然而眼前还有更加紧迫的事情,陈瞻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手,拿起铜镜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周围黑漆漆一片,他们正在官道上飞驰。

        道路前方有一座城池,城墙上上面星星点点燃着火把,影影绰绰能看到些人影,似乎在严阵以待。

        他们周边还有十几人,那仿佛是一个商队,有人骑着马带着货物,有人驾着车。

        那车手将身子蜷缩着,用力地抽着拉车的马匹,而那骑手低低地伏在马上,所有人都一语不发,奋力地向前冲去。

        除了他们一行人,身后应该还有一队追兵,尽管乘坐的马车由于超速行驶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但陈瞻可以清晰地听见后方传来的逐渐变大的马蹄声。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陈瞻调整铜镜的角度,他已经可以从铜镜中看到身后的追兵了。

        那是一队骑兵,马匹精壮,着装比较统一。

        而且从刚刚那支从那么远射过来,还能入木三分的箭矢来看,他们的技术和装备应该也不差。

        这是绝对不是普通匪徒,这是大雍的官军!

        陈瞻心头大震,但更多的是疑惑,他世家出身,平时遵纪守法,如今只是来中山看个病,官军为什么要追杀他呢?

        追兵猥琐的声音传入耳中:“弟兄们,可不能让肥羊跑了!干完这一票就去抓几个小娘子爽爽!”

        陈瞻听了这话心下更加震惊“啊?肥羊,原身不是出生一流世家吗?大雍还没亡吧?官军打劫都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瞻想着贾诩故智,赶忙对着车厢外大吼道:“我南阳陈家子也,汝勿杀我,吾家必厚赎之!”

        谁知这话似乎起了反作用。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追兵地大笑:“弟兄们,追中间那辆,南阳陈家,追上了肯定少不了好东西,若是能有士族女郎,便是死了也值!”

        淦!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陈瞻欲哭无泪,当年贾诩能以“我段公(段颎)外孙也”吓退叛匪,他们陈家也不差啊,怎么到他这里就不灵了呢?

        然而由不得陈瞻多想,追兵已经越来越近了。

        一支羽箭射中了一名骑手身下的战马,马匹吃痛发起狂来,那骑手拉着缰绳想要控制受伤的马匹,然而还是被掀下马背去。

        后面的马车来不及减速,从他身上压过去。

        鲜血从那人口鼻溢了出来,接着,那人就像一个破布口袋一样不动了。

        然而坠马的骑手并没有挡住追兵们的步伐,他们操控着坐骑跳过骑手的尸体,紧紧地坠在车队的后面。

        陈瞻越是紧张,脑子就越发清晰。

        从追兵刚才的那些话里他已经知道了,这些骑兵追着他们无非是求财求色而已。

        虽然不知道正规军为什么会如此肆无忌惮,但陈瞻知道,若是遂了他们的念头,或许能稍稍迟滞他们追击的步伐。

        而只要稍微拉开一段距离,等他冲到城下,那些追兵就会因为害怕城上的弓箭打击,而不敢再上前,到那时他们就安全了。

        这里没有小娘子,但是财物还是有不少的。

        比如车上那个嵌螺钿的檀木柜子,还有角落的那个错金香炉,一看就不便宜。

        错金香炉太小,还不足以引起追兵的注意,只有那个柜子足够大,而且足够贵气。

        想到这里,陈瞻用尽全力将那个檀木柜子往车外面推去。

        檀木柜子砸在了几个骑兵的正前方,柜门打开,钱币珠宝撒了一地。

        那几个被挡住前路的骑手果然慢了下来,他们急忙勒马减速,从旁边绕开,生怕踩坏了满地的珠光宝气。

        然而仍有几骑追了上来,包括刚刚那个笑得很猥琐的大汉。

        追兵越来越近了,陈瞻甚至能看清大汉嘴里的黄牙了!

        猥琐的声音近在咫尺:“哈哈哈,没有小娘子,俊俏小郎君也不错啊,兄弟们别放箭,咱们捉活的。”

        陈瞻一愣,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小郎君也不错??原主这是长得多祸水才让他们起了……那种心思!’。

        但是陈瞻也想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刚刚那些人并不单纯求财色,他们更是想找一个世家子折辱罢了。

        如此,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敢于挑战世家权威,但是绥靖是没用的,他今天一旦被追上了,或许死掉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陈瞻被吓得向后倒去,触手却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把小巧的弩机。

        陈瞻如获至宝,立马上弦瞄准,将箭矢发射出去。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那箭矢软绵绵地飞了出去,还没有伤到追兵便向下栽去,引得追兵哄笑一堂。

        见此陈瞻才安下的心凉了大半。

        看这个架势他就明白了,这个尺寸的弩机,上弦虽然不费劲,但是力道不足,射程不远。

        这把小弩应该是原身专门做来防身用的,在目前的这个距离上根本不能用来杀敌。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真落在他们手里……

        还有三百步,再坚持一下,就快要到了。

        陈瞻的大脑飞速运转,汗水从他额头上渗出。

        陈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弩机的射程在三十步,有效射程更短,三十步之内……对了还有马车!”

        在陈瞻身后还跟着几辆马车,其中两辆的车夫已经被追兵射杀,然而拉车的马儿仍然依靠着本能向前跑着。

        两辆自动驾驶的马车就这样坠在队伍的最后面。

        三十步,够了,不求射杀,只要伤了马匹就可以了!

        陈瞻快速上弦瞄准,瞅好时机将一支箭矢冲着马脖子射了出去。

        受伤的马匹发出凄厉的嘶鸣,吃疼地扬起前蹄,然而后面的马车却保持着惯性,高速行驶的笨重车厢撞上拉车的马匹,失去动力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后方行驶的车马来不及躲避,也狠狠撞了上来。本就不堪重负的车轴立马断裂开来,两辆马车的残骸在官道上形成了一道路障。

        “骑兵对地形要求颇高,战马又是宝贵的战略资源,晚上看不清楚路况,他们不会再追击了吧?”陈瞻心想。

        可谁知那些骑兵居然锲而不舍,绕过路障,紧紧追了过来,不过有了那一道阻碍,他们之间的距离进一步拉大到了一百步。

        在这种距离上,那几个骑兵即使是射箭也不能伤到陈瞻了。

        城池越来越近,还有一百二十步了,陈瞻已经看到城上严阵以待,手持弓箭的士兵,以及他们手中闪着寒光的箭尖了。

        这时,一直坐在车辕上安静驾车的小老头终于再次开口了。

        他右手驾车,左手高高举起一物,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地喊道:“车中乃南阳陈家子弟,求医至此,路遇叛匪,请求庇护,有符传为证!”

        城墙上一个看似是军官的人见此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放他们进入了城墙五十步以内。士兵们没有放箭,拉着弓继续保持威慑状态。

        五十步以内便是被弓箭火力覆盖的范围了,有了弓箭的威慑,想来这些叛匪也不敢再上前了,想到这里陈瞻略略松了口气。

        果然,那些个追兵在城墙下七十步左右的位置便停下了,绕着城池试探了几次,骗了几只箭矢,便讪讪地离开了。

        城门终于打开,陈瞻一行人驾车进了城,开始接受守军的检查。

        至此,原来同行的十几辆车架,只剩下三辆了……

        车马进了城,有城上的军士守护,他暂时是性命无忧了。

        陈瞻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一放松,各种不良感受纷至沓来。

        陈瞻只感觉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冷冷的粘在身上,四肢酸软无力,心脏缺血似地抽痛,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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