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前院,一阵风暴过后,瓦砾、泥土、残花、残叶,好不狼狈。
自这宅子被刀狂客占据后,下人基本上就不爱来前院,除非是这位狂人有什么需要,才不情不愿地来伺候。
没有别的原因,纯碎是刀狂客的武息太过于狂乱恐怖,尤其他还没有收敛的打算,普通人根本就受不了。
所以此时的前院只有刀狂客和羽惊鸿。
羽惊鸿明白,前院大概就是刀狂客的所在地,凭对方的武学境界,大概刚踏入他的感知范围,就会被察觉到。
所以羽惊鸿特意等了一会儿,才进入前院。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他一踏入刀狂客的感知范围,就被发现了。
那迎面而来的境界威压,让羽惊鸿身体有些颤栗,这是面对强敌时的激动和兴奋。
他抽出腰间软剑,身形如电,驰疾如风,对待战斗,他从来都是认真的,无惧无畏的,在生死之际突破变强,才会让他感到真正的愉悦。
哪怕为之受伤、死亡。
和羽惊鸿对上的是一把修长轻薄的刀,握着它的手如玉一般雕砌而成。
这么轻轻的一击,却像翻了天,倒了海,蕴含了十分恐怖的力量。
羽惊鸿刚一照面,就觉得自己仿佛是大海里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打翻过去,葬身大海的风险。
但他硬生生挺了过去,脚下踩的地板裂开了,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无形的罡劲朝四周荡去,屋顶的瓦片直接化为了粉碎,地面上的泥土被带起,就连那无辜驻立的大树,叶子哗啦啦地往下掉,就好像一个不停地掉头发而无能抓狂的人。
少年桀骜的神情依旧,但唇角却有血液流出,他不在意用手一抹,眼神冰冷而专注地看向执刀之人,语气平淡中带丝挑衅:“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刀狂客漠然无话,哪怕境界再高深,岁月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他容貌本不英俊,此时脸上沟壑纵横,再加上两鬓斑白,已显垂垂老态。
侠客并非个个都如羽惊鸿这般天赋异禀,年少俊美,又出身名门。更多的人普通而平庸,像刀狂客这样闯出了自己的名声,创出了自己的武学,可谓是凤毛麟角。
但他一步错,便步步错。生出不该有的妄念,强求不得,害了自己,也是害了他人。
只是此刻,刀狂客看着眼前的少年,不免联想着,若是当年他如这个少年一样,兰儿会不会留下来?会不会和他在一起?
不过一瞬间,刀狂客看他的眼神已经发生改变,他举起苗刀,声音低哑:“那就如你所愿,见识我刀法的极致,七伤五式。”
无论是剑,还是刀,或者是其它的武器,速度快并不一定是最强的。
但也有一句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当速度到达极致时,哪怕不是无敌,但也会是一个难缠的家伙。
而对于如今的羽惊鸿来说,足以致命,但值得庆幸的是,刀狂客的刀法很快,但羽惊鸿的身法同样也很快。
羽惊鸿并不鲁莽,他心里自有成算,知道这七伤五式和那些顶级功法没法比,但是在刀狂客这个创造者手里用出,总要多出几分威力,而且刀狂客的境界已经是先天顶峰。
如果他要是硬抗,那可能一个照面人就没了,想了想自己的目的,就欺负人家刀狂客轻功不好,带着人家在院子兜着圈子,偶尔也会给予回击。
至于境界威压?
感谢他师父一言不发,就释放宗师威压的爱好。
羽惊鸿早就习惯了,还会怕先天高手的威压吗?
但难免他会被溢出的刀罡所伤,导致他的速度变慢,很快就被刀狂客追上。
第一式。
既然伤的是七个地方,那无疑是要害,尤其是刀狂客还一副要他死的模样。
羽惊鸿在那威猛迅疾的一招下,躲闪不及,只能避开要害,但身上就出现了七处伤口,白衣破碎,血色染衣。
他之前躲闪时就浪费了大量体力,先后又受了内伤和外伤,此时以剑撑地,才省了一些力气。
刀狂客在用了第一式后,便停下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羽惊鸿看了半响,忽然发出了怪笑:“你若是即刻叛出现在的门派,然后向我磕三个响头拜我为师,我就饶你一命。”
羽惊鸿是骄傲之人,有时候免不了圆滑,但是一旦触及他的底线,那就没有道理可言,就比如现在。
他冷漠而不屑道:“就凭你,也想和我师父相比,痴心妄想。”
刀狂客脸色顿时一冷,周身罡气无风自起,讽笑道:“找死。”
他手里的苗刀就动了,这是第二式,注定是想要羽惊鸿的命。
羽惊鸿眸里无悲无喜,仿佛那朝自己袭来的刀并不存在。
“锵”的一声,刀和剑碰撞在了一起,然后持刀人被剑一用力,狠狠甩了出去。
黑衣女子袅娜多姿,俏容如雪,看不出如今的年华,但她身上的气息,却是让羽惊鸿惊了一下。
这是一位宗师。
“天剑阁羽惊鸿见过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羽惊鸿忍着咽喉的痒意和身上的疼痛,艰难地向黑衣女子行礼道谢。
女子瞧了他一眼,道:“临界之时突破,你倒是不怕死。”她语调清冷而漫不经心:“去一边待着,我的剑可不会长眼。”
羽惊鸿看了一眼从废墟里挣扎而出的刀狂客,知道自己留下只会是累赘,就应了下来,飞快脱离这个战圈。
待只剩下黑衣女子和刀狂客时,那原本冷酷古怪的刀客,第一次显露出阴阳怪气之外的神情,那是震惊的,不可置信的,以及他眼里对女子深深的恐惧。
“石玉,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刀客手里的刀都有些握不稳,他颤抖着,像是遇见了此生的宿敌。
他是憎恨得恨不得杀了当初将自己囚于浮屠寺的两个女人,但并不代表自己想遇见她们,甚至连报仇都是找她们门派里的弟子。
那无疑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噩梦,兰儿彻底离开了他,自己为之骄傲的自创武学,在她们面前不堪一击。
心爱之人、骄傲不复存在,还要被关在浮屠寺里,不见天日,听着一群和尚对他念经,劝他弃恶从善,放下执念。
石玉看他一脸痛恨和害怕,冷嗤一声:“呵!阴沟里的老鼠,就算过去二十年,也没有什么改变。”
“二十年前你就是这样的境界,二十年后你还是这样的境界,真是执迷不悟。”
刀狂客闻言怒发冲冠:“若不是当年你们两个女人带走了兰儿,我早就在二十年前,就冲进了宗师境界,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石玉越发厌恶他:“将自己的不作为归在他人身上,我和你再没有什么好说,出手吧!”
刀狂客心知此局必败,但他又能如何,人生在世仍需要一些骨气和傲气,尤其在石玉面前,他更是不想认输。
只是兰儿……罢了,杀了她的丈夫和孩子,她恨不得杀了他。
当两位高手出手时,自有真气外泄,自成气罡,保护自己。
然而就如羽惊鸿面对刀狂客时的无力,刀狂客在面对石玉时,就显得薄弱不堪,那惊艳一剑挥出时,似能将整片空间划破毁灭。
苗刀寸寸断裂,碎片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刀狂客的神情是茫然的,就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什么鲜红的液体从他的手上流淌而下,他似乎感觉到了疼痛,神色扭曲而痛苦。
但那黑衣剑客没有半分要放过他的意思,剑起而尘落,利器入体的声音响起,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羽惊鸿待尘埃落定时,走了过去,有些惊讶地看见昏死过去的刀狂客,以及在一旁用白布试去剑身上的血水。
“有绳子吗?”石玉问他。
“没有。”羽惊鸿为了打架方便,一般不会带琐碎之物,甚至碎银和铜钱,也不会带身上,更何况是颇具重量的绳索。
石玉闻言,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果然论徒弟还是自家的体贴。
羽惊鸿有些摸不准头脑:“……”
“他的丹田已经被我刺破,今后再无重修之日。”石玉归剑还鞘,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从羽惊鸿的身边走过。
“他就交给你们处理。”
这是她留下最后的话,黑影掠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她来时一般没有任何预兆,离开时也不需要有什么回应。
羽惊鸿收回视线,重新汇聚在刀狂客的身上,上前检查了一二,发现正如那位石前辈所说的,丹田破碎,刀狂客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他心下松了一口气,提着人就前去和其他人会和去了,等到了前院和后院相交的花园,那亭台上的林霁就朝他招手。
羽惊鸿不得不提着刀狂客,飞过湖面,再跃上那亭台。
帘纱之后,那地板上就有一个暗道,而人除了林霁之外,还有溟骄师兄妹,以及一位容颜憔悴的女子。
看来少了的两个人,是进到这暗道里去了。
那女子一看见被羽惊鸿随意丢在一旁的刀狂客,就咬牙切齿地冲上去,拳打脚踢。
“无耻狗贼!还我丈夫和孩儿们的性命来!”叶夫人声音怨恨至极。
任谁平白无故被杀了全家,遇到仇人还能有好脸色,哪怕这人于自己有养育之恩,但当初此人显露自己的觊觎之心,叶夫人就恨不得自己在被这人捡到之前就死掉算了。
刀狂客在叶夫人的打骂之中醒了过来,但他的身体太疼了,又被废了丹田,更何况叶夫人也粗懂武艺,他根本就毫不还手之力。
“可以啊!羽少侠,居然能打赢许飞雄。”林霁虽然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故意这么说。
羽惊鸿瞥了他一眼,解释道:“并非是我打败了他,是一位名叫石玉的宗师前辈救了我,还废了刀狂客的丹田,让他再也没有作恶的可能。”
“石玉?”溟骄重复了一遍,神情有些凝重。
水千泷一见他神情就明白,他知道什么,就问:“师兄可是知道这位石前辈?”
她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他。
溟骄在诸多目光下,微微一笑:“我曾听师父说过,云萝宫的少主就是名唤石玉。”他看向半死不活的刀狂客,道:“可能石玉前辈刚巧来到云城,听到叶家的惨事,便来这里对付他。”
毕竟云城就那么点地,屁大点事就能从城东传到城西。
溟骄温和地和不再打骂刀狂客,而是静静哭泣的叶夫人道:“夫人节哀,贼人已经俯首,不知道夫人该怎么处理他?”
叶夫人看了溟骄一眼,再恨意地看向低头不语的刀狂客,道:“我想让他死,死得越惨越好,最后席子一卷,扔去山上喂豺狼。”
刀狂客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夫人。
溟骄一笑:“那如夫人所愿,我们将他送进衙门里,按律他得凌迟处死,到时候夫人可以现场去观看。”
叶夫人却惊异地看着他:“你们江湖人……”
“江湖人也要守法,不然废了许飞雄的前辈,为什么不一剑将他杀了。”林霁说道,他又去骚扰羽惊鸿:“羽少侠,你看是不是这个理?”
羽惊鸿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叶夫人大概也清晰感受到江湖近些年的变化,闻言不再说话,或者说已经成为废人的刀狂客,不值得各方势力为他费心,更别提他还有不少的仇人,一听他落了难,岂有不来踩上一脚的道理。
如此这亭阁就安静了下来,直到暗道口冒出来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曲缺和宋惟襄。
“你们终于出来了,等得我好辛苦。”林霁就要朝曲缺扑过去时,被宋惟襄阻止了,因为曲缺背着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
他顿时就有好奇了,但水千泷问得比他更快:“这位是?”
曲缺简言意骇道:“被关在下面的人。”
水千泷见他不愿说再多,眼珠一转,暂时没有说话。
大家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自己遇到的情况,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纷纷离开了这所宅院,然后赶往盟主府。
等到了盟主府后,各自分开时,曲缺叫住了羽惊鸿,然后递给他一瓶伤药,委婉地提醒了一下,要保重身体。
羽惊鸿怔了怔,还没有来得及道谢,就看见曲缺被林霁拉着跑了。
其实曲缺也有些纳闷,怎么大家都对羽惊鸿的伤势失无动于衷,这一路上他就没有在羽惊鸿身上闻到药味。
在等他们的时候,羽惊鸿就不能涂点药,就算他没有带伤药,其他人也没有带吗?
他深深地疑惑了,然后就问林霁。
林霁也深深地疑惑了:“羽惊鸿看上去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曲缺一哽,但他没有办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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