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曲缺在学剑时,最先学会的不是精妙高深的剑法,而是听风辨位,以静制动,以逸待劳。
好了,说那么多,其根本原因是曲缺当时年龄小,还没有到学剑的时候,但这披着嫩壳子的伪小孩,心里有个仗剑走天涯的梦想,死皮赖脸缠着他师父要学剑。
他师父被缠得头疼,于是就开始糊弄小孩,把听风辨位拿出来为难人,哪里知道这孩子在经过多次练习之后,竟然真的做到了。
此时,那擂台上,以快剑闻名的狄明达少侠,陷入了明显的窘境,无论他以多快的速度,多刁钻的角度攻击这个少年,都会被他轻轻松松又显得十分随意接下,就好像他能预知狄明达下一秒的攻势一般。
狄明达在经过一瞬间慌乱之后,飞快恢复了冷静,身为大派长老的亲传弟子,该有的心态还是有的,不过须臾他就放弃了以快制敌的套路,精湛灵动的剑法于千层变幻之形让人应接不暇。
此乃北辰门上层剑法《千变万化》,非内门弟子不可修习。
但曲缺并非是吃素的,他的实战经验不多,不过本身修习的是天下难得的顶尖功法,虽然他并不知道。
而且平日给他喂招的,最低也是先天高手,同龄人也是不凡者,所以他的眼界很宽,也很锐利,一眼就看出狄明达剑招里的不足。
于是就一剑,如冲破云霄之势,将狄明达的剑猝然击飞,剑尖直指青年的咽喉,在那双惊愕的眼神下,曲缺冷淡又装逼地收回剑,迎着台下众多不可思议的眼睛,他道了一声:“承让。”
许是他的声音,在此刻鸦雀无声的场景中格外清晰,狄明达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喃喃道:“怎么会?我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输掉了。”
曲缺看他不是纠结自己输掉,而是纠结自己输得如此轻而易举,就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安慰他几句,还是干脆转身走人。
忽然一声冷嗤响起,白影浮动,游隼般掠空而上,那道身影出现在擂台上时,几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曲缺也在看清楚他时,心里生出一些羞耻,缘于自己刚才的装逼行为,玉一般的光洁的脸上染霞。
来者孤傲凌冽,英气逼人,是大家熟知的那个天剑阁的天才。
羽惊鸿看也不看一旁的狄明达,目光落在曲缺身上,唇角微勾:“你很不错。”
曲缺听见台下道道抽气声,就知道这句话非常难得,心下虽然窘然,但也有被认同的欣喜,不由发自内心道:“多谢夸奖,远不及羽少侠你。”
虽然承认一个男人比自己强,有些没有面子,但曲缺说的是事实,所以并没有那么难受。
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突然卸去那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的气质,对羽惊鸿那般温和,着实让人忍不住关注他们的关系,尤其是羽惊鸿本人也格外青睐他。
“话说得这么直接吗?”他笑了,骄阳似火,少年傲气,俊美的眉眼尽是张扬和自信:“我看你也不弱,有兴趣就和我来一场?”
语调是那么漫不经心,就好像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这样的态度无疑非常遭人恨,就好像你辛辛苦苦地学了一个学期,好不容易拿到合格的成绩,而你的同学随随便便地玩就拿到优秀,并且还说这不一看就会的内容。
你不恨他吗?
如此这位成绩赛出天际的羽同学,向曲缺发出了切磋的邀请,让他在心情复杂之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然后这两个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齐齐看向刚整理好心情的狄明达。
狄明达:“…你们看我干嘛?”
羽惊鸿眉眼轻抬,显出逼人的气势:“下去。”
明明是很冷淡华丽的声线,但偏偏带着嘲讽和不知名的威压。
曲缺心想,若是以声音定义角色,羽惊鸿绝对是个反派,真要是个主角,也是反派型主角。
更别提羽惊鸿还有一副不好相处的容貌,再加上他的配置,嘶!搞不好还真是个反派boss。
狄明达和羽惊鸿是有恩怨的,或者说上届武林大会的参赛者和羽惊鸿都有些恩怨,问其原因就是丢脸,技不如人。
尤其是狄明达,当时他十八岁,正是朝气蓬勃,渴望建功立业之时。参加上届武林大会,不是没有奢望得到魁首的想法,然而比试一开始,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第一场就遇上了羽惊鸿。
然后就没有然后,结局显而易见的,他输了,输给小了自己整整四岁的少年,简直是奇耻大辱。
后来…呃!大家都输了,也就没有那么羞耻了,但羽惊鸿还是狄明达一生中不可忘却的阴影。
不是他有多么强,而是他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出现在狄明达的面前。
此刻,狄明达在羽惊鸿的冷眼下,维持着自己可笑的尊严,若是就这样听他的话下去,那面子还要不要了。
然而羽惊鸿一个皱眉,狄明达心里咯吱一声,马上就怂了,不用羽惊鸿“好心”送他,他就自己像个猴一样窜下去了,没有半点高手的风度。
但台下没有人笑话他,反而有些可怜他。
羽惊鸿是个软硬不吃、目中无人的混球的事实,大家有目共睹,就算面对他师尊天剑阁主,这家伙也会干出撅蹄子的事,更何况是狄明达这个根本就没有记住的手下败将。
等擂台上只剩下曲缺和羽惊鸿两个人时,羽惊鸿也不急着和曲缺打,而是懒洋洋地问:“学剑几年了?”
曲缺莫名觉得,这就和长辈问你多少岁差不多,他虽然不知道羽惊鸿的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十年。”
“从几岁学起?”
“八岁。”
“那时间可不短。“
“……”
台下的人恍恍惚惚听着他们俩个唠着嗑,没有半点要打起来的意思。这还是那个傲慢得不可一世的羽惊鸿,怎么那么像个罗里吧嗦、没话找话讲的老师傅,还有那位兄弟,你出场时高贵冷艳极了,怎么和羽惊鸿说话,就宛如腼腆的邻家少年。
所以你们还打不打了,不要把神圣的、流血又流汗的擂台,当成你们家招待人的客厅。
只是这诸多吐槽,无从诉说,但从他们苦逼的眼神中,可以窥得其中的忧郁。
而台上的曲缺也莫名其妙,但原本以为要打一场硬战的紧张倒是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消失殆尽。
羽惊鸿在说完“好巧!我也喜欢在午夜练剑”后,忽然笑了一声:“好了,我们开始吧!”
曲缺应了一声,摆好剑势,就见羽惊鸿两指试过腰际,一声清响,软剑被他从腰间拔出,在内力的和鸣下,“唰”的一下,已经和一般的长剑无异。
白衣凌风飒飒,三尺长剑如秋水。
他和狄明达不同,已经半步先天的他,光是站在那就没有破绽,当然这是曲缺看来的。
曲缺的压力有点大,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在定好成为大宗师的目标后,已经转变了心态,那就是无畏无惧,方能达到前进的目标。
“来了。”
羽惊鸿说完此话后,白影消失在原地,没有预兆地出现在上空,那一剑直劈而下,似有万均之力。
曲缺无法躲去这一剑,或者说来不及了,只得提剑去挡,剑刃交接之时,他就清楚地明白,自己并非是羽惊鸿的对手。
虎口已经震麻,但他还是咬着牙去接第二剑。
羽惊鸿自握上剑之后,就更加锋芒毕露,让人无法正面迎视,他的剑似是那狂暴的飓风,以冷酷和无情的强势之姿,将敌人击溃。
曲缺在和他过了近五十招,就处于下风,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劣势越发明显,就认输放弃。
他每挥动一剑就用尽了自己的全力,当他无法挥动剑时,气喘吁吁,面色虚白,袭来如冷月的剑光也停了下来。
羽惊鸿皱着眉,放下了剑,道:“你…没事吧?”
曲缺摇了摇头,有声无气道:“无事,只是有些脱力。”
羽惊鸿闻言,正要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忽然一道从台下飞来的身影更快。
曲缺有些呆泄地看着抱着他的宋惟襄,在他隐含愠色的眼眸下,咽了咽口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惟襄揽着他的腰,看也不看台上的另一个人,带着他从擂台上飞了下来,才冷淡道:“很早。”
这个很早,到底有多早,曲缺无从而知,他脱力地把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人家身上。好在大家都能够扛起自己一拳打死的野猪,所以对于宋惟襄来说,撑起他那副小身板是轻而易举,更别说还有怒火的加持。
而被忽略的羽惊鸿,冷哼一声,也从擂台上跃下,他身边的人群赶紧散开,给他留下一个真空的地带,就怕被拉住揍一顿。
好在曲缺也不是那么没有良心,朝羽惊鸿笑:“羽少侠,果然厉害,我输得彻底。”
羽惊鸿闻言,脸色倒是好看得多,但还是冷瞥了一眼宋惟襄,然后和曲缺道:“虽然是脱力,但还是去慕容神医那看看。”说罢就转身走了。
但围观的人都很惊讶,因为羽惊鸿居然会关心他的手下败将,简直像天上下了红雨。
狄明达以及曾经败在羽惊鸿手下的人对此很有话讲。
站在高处暗戳戳观察徒弟的徐阁主也有话要说,林盟主推了推他,道:“我就说,惊鸿是一个很温柔良善的孩子,只是不善于表达。”
虽然羽惊鸿是徐阁主的徒弟,但是他还是纳闷老友的眼瞎,不然怎么会觉得那逆徒温柔良善?
不过…
“那孩子是个练剑的好苗子。”徐阁主淡声道。
林盟主知道他说的是曲缺,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三分,道:“阿缺虽然比不上惊鸿的天资,但习武练剑亦是不差。”只是有时候天赋真能决定一些东西,不过一旦达到先天之境,就能跳出天赋的鸿沟。
“不过你可别打他的主意。”林盟主轻轻地笑着,下颌点向北方:“他可是那位的独子,能教他的可是宗师之上,你就不要去凑热闹了。”
徐阁主虽然被他话里的内容弄的一愣,然而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后,瞥了他一眼。
该说他和羽惊鸿不愧是亲师徒,那冷淡而嘲讽的眼神可真像,哪怕林盟主涵养好,也有些想动手了。
更别提,这天剑阁阁主道:“难道我不是宗师?”
这就很不服气了。
不提这两人在高处吹风,就说曲缺被宋惟襄带到慕容珍的看诊的灵妙院,检查了一下身体。
然后慕容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就是脱力,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活泼乱跳。”
宋惟襄谢过她后,又问了一些问题。
慕容珍虽然不耐烦,但还是看在这两个小的是她看着长大的份上,一一回答了他。
曲缺没有加入他们,像个大爷一样坐在椅子上。
因为娘亲体弱,一年四季,季季都需要喝药,所以他并不反感草药的味道,但就是无法喜欢起来。
宋惟襄和慕容珍说完话后,提着几包药,扶着曲缺出了灵妙院。
原本因为白衣少年还在生气,所以不敢和他说话的曲缺,在看到那几包药时,知道应该是给他喝的,但还是忍不住道:“你生病了?”
宋惟襄幽幽地看着他,直到他有些不自然,才淡淡道:“给你的。”
曲缺得到确定的答案,实在有些委屈道:“慕容姐姐说了,过几天就好,不用喝药。”
他觉得自己太不幸了,就像有着一身白毛的狗熊,被人们误认作了北极熊,而被送到北极一样惨淡。
宋惟襄垂眸,看着他委屈得不能再委屈的神色,喉结滚动了一下,在雪白的脖子上十分显眼。
他冷淡的声音依旧冷淡:“听话。”
这就很操蛋了。
但曲缺除了瞪他,做不了其他的事,也就说在恢复之前,他要在宋惟襄手里讨生活,这让曲缺一边觉得很麻烦人家,一边对他取的药很有怨念。
“宋惟襄,我不想喝药。”他无比挣扎道。
“喝药好得快。”宋惟襄哪怕生气,也见不得他难受,就提议道:“我买些蜜饯,喝完药后,吃一块。”
此话不能安慰曲缺,但成功让他闭了嘴。
毕竟他虽然不想喝药,但也不会任性地拒绝人家的好意,尤其是对方哪怕生气,还会哄他。
唉!他可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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