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慕南

在段府的这几日，虞漫依旧按着自己在家的作息时间，也大概把虞府逛遍了，入门经过一段走廊，是会客厅，旁边是膳房和厨房，后面便是住的地方。

        虞府分东西厢房，段谋住在东厢房，段商衡和段夫人住在西厢，她所在是虞府的客房，在两个厢房后面需经过一片池塘和园林，客房众多，再后面便是府中下人居住的地方。

        她整日在府中闲逛，大多见到的都是段商衡，段商衡在宫中担任太府卿一职，按道理，女子并不能担任官职的，只是上一届的科举后，段商衡所作文章，其见解之远大，远远超过了当年的状元，太尉惜才，便力荐其担任太府卿。段谋只有吃饭的时候会见到，丞相毕竟公务繁忙，也是理所当然，那位段夫人从未见过面，只听是身体不好，虞漫无事便会去书房看看书。

        虞漫闲的没事，又去了遇春楼，这次她随便进了一个茶坊，找了处空桌坐了下来。

        “一味丹药，春琼秋华，一卷青书，溪川之录。这次我们就来说说这春琼秋华，古时有医者见美景，春日冰雪琼浆，秋日繁花似锦，罕见之至，便炼丹药春琼秋华，十年才练这小小的一颗，传闻可解百毒，甚至可以起死回生。如今世上共有两枚春琼秋华，皆在我大梁国库，可见我大梁实力之雄厚。”

        虞漫好像体味到了其中的乐趣，聚精会神的听着，

        珠帘后，一人正襟危坐着，他十指纤长，食指与大拇指中段有指甲盖大的老茧，他轻捏住茶杯，将杯中水送入嘴中。

        那说书的老先生忽然拍案而起，虞漫被吓了一跳，她四下望着，见多数人早已习以为常，反而兴致更高，眼神游离间，她注意到了那珠帘之后的人。

        看不清，实在是看不清，在珠帘的遮挡下，虞漫很难看清那人的容貌，依稀能看出那人是个左撇子，那人好似也在注视着她，她刚要上前看看，便天旋地转，那送茶的小厮与她正撞了个满怀。

        “郎君，实在不好意思。”他连忙向虞漫道歉，

        “无碍，”再次抬起头，那珠帘后已空无一人。

        ……

        夜深了，虞漫坐在桌案边不能入眠，她确实是被盯上了，只不过是谁呢？

        忽然一支箭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正中之前的缺口。

        虞漫急忙拔下箭，打开纸张。

        “慕南王冷血无情，实非善类，兵权在其手，非汝能得到，望汝速速离开。”

        她心下一沉，眉头紧促，怎会有人如此清楚她接下来的动向，是丞相府，还是天家，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此次入京，势必是要夺回属于虞家的兵权。

        她骗了段谋，事实上，姑姑的来信从未断过，每年都很准时，在他到达虞府的前两天，姑姑的信如往年一样出现在虞府，不过这次，并不像往常一样，之前，信中大多是姑姑对她的生活的一些叮嘱，也会叙说自己的近况，而这次，她依旧记得那封信的内容，如刚读一般，历历在目。

        阿虞亲启：朝中多风云，需闭目而行，宰相段谋，为人忠诚刚毅，万事皆可听其建议，御北王萧策狼子野心，喜争权夺势，如有必要，需保国固家，万不得已，全身而退即可，太尉李述齐为江山社稷倾其所有，但固执古板，无需与其争论，皇帝尚小，一切需你自己定夺。当年大火并非意外，务必找出幕后之人。吾甚好，勿念。

        如此看来，姑姑早已料定她会入京，目光之远令她震惊。照如今的状况，慕南王手握各方兵权，才是真真的暗流涌动，朝臣们似乎并不是不知道，但碍于其权力之大，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姑姑却对其只字不提，她却对其越发好奇了。

        翌日，虞漫随段谋来到了慕南王府，府前马车刚停，便见一个身着华袍的男子上前引路。

        “拜见丞相大人，王爷在书房中等你，”

        她只是默默跟着，府中如丞相府一般无二，只是更大些，婢女和小厮都各司其职，却也因他们的到来时而抬头偷看。虞漫四下望着，一推拖车的小厮忽的不稳差点撞上他们这行人，那领头的小厮便立马上去训斥，

        “这可都是王府贵客，给你撞伤了怎么办，毛手毛脚的，”

        那推车的小厮只管哈腰点头认错，还不停地整理盖着货物的稻草，神色慌张，像是在隐藏些什么，

        “没有下次，去吧，”

        听完这句话，那小厮便立马推着拖车离开了，恍惚间，清脆的碰撞声引起了虞漫的注意，她转头望向了那拖车上的货物，那不是普通货物的撞击声，更像是，一瞬间，她觉得后背一阵凉意，

        “阿漫，这边，”随即，便传来段相的呼喊声，再看，他们已经上前，她赶紧跟了上去，

        穿过几个圆门，便不再像前厅那般热闹，更多的是无限的幽静，终于顺着小路来到慕南王的书房前，她跟在段谋身后，段谋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对他说，

        “阿漫，你在这候着，过会叫你，”她点点头，段谋便进去了。

        她四下打量着这院子，此时正值春日，理应万物复苏，百物争艳，而慕南王的院子如秋风扫落叶，寸草不从生，这景象倒是像极了虞府，不过放在慕南王府中，便只能觉得奇怪，他的小厮奇怪，小厮运的货物奇怪，这院中景象也奇怪，只是不知道这慕南王是个怎样的人。

        她正想着，门便开了，她长袍一身，孑然而立，她抬头向门边望去，只见一白袍男子身形颀长，看到那张脸时，她有瞬间的错愕，这才明白段商衡说的天人之姿是什么意思，眼有眼光，流而不动，黑眼内藏不外露，俊美无常，神光照人，令人不敢逼视。这张脸好看的不似凡间之物。

        虞漫立马收起自己的情绪，见段谋也从屋中走出。

        “你是虞漫，”萧俨瞧着阶下的少年，语气清冷，眸深似海，无人知晓其心中所想。

        “是。”

        安静了许久，萧俨只是淡淡地看着虞漫，虞漫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迎着他的目光与其对视。

        “段相先回去吧，本王带他去练兵场看看。”

        “这…”段谋皱眉犹豫，

        虞漫初入世俗，做事多少不知轻重，萧俨这又是在打什么算盘。

        “你放心，你的人本王不会动的，看完会有人送他回去，”萧俨的声音回荡在这寂静的院中，将分神的虞漫拉回。

        “好，”段谋给了虞漫一个放心的眼神，便缓慢离开了。

        “空明备马。”

        之后，虞漫便随萧俨来到了练兵场，她跟在萧俨身后，放肆地张望着，许多士兵都在场上操兵练阵。

        “虞家军在多年前已被编入西都尉，”他的声音并无过多的情绪。

        “其他人我不管，但虞家军必须归我，”虞漫的眉间充满着坚决，语气也强硬的很，丝毫未顾及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当今皇上唯一的嫡亲皇叔，摄政于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慕南王对虞漫的话语并未感到惊讶，似是预料到她要说什么。

        “空明，”他唤来了空明，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空明便向着练兵场上那堆士兵走去，不一会，那群士兵便都聚集在场中央的对擂台旁。

        虞漫看了看萧俨，只见他早已坐下饮茶，置身事外。

        “你们中谁最厉害，”空明看着众人说到，但心理不由得为那个身材纤瘦的少年担忧，他们这西都尉的人个个都年轻体壮的。

        “是王二。”

        “王二，”忽然，一阵喧哗声，众人都高呼着这个人的名字，人群中，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缓慢走了出来，

        “你与他比试比试，”空明指着虞漫。

        虞漫不禁觉得眉角一颤，萧俨到底是不信任她，这是在试试她的武功，还是单纯的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他？这细胳膊细腿的，打断了怎么办？”此人双手环胸，眯眼打量着虞漫。

        “打断了算我自己的，”虞漫当下说到，嘴角含笑，“生死不论。”

        众人都有一瞬的失神，空明也是。

        “好，那双方各选择适合自己的兵器吧，”

        王二迅速的选中了一支□□，而虞漫便挑了一支短剑。

        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下走上了擂台。

        “二位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

        虞漫注视着王二，从身形来看，王二是绝对力量型的选手，虽然她砍了五年的竹子，但作为女子，力气与王二相比还是太小了。

        正想着，忽然那王二便冲了上来，□□从她耳边疾驰而过，用那把短剑，她快且准地接下他的招式，在众人看来，虞漫与王二的力量是相差无几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纵使砍了五年的竹子，但是先天的不足怎会是五年就能弥补的，只要王二再用力一点，她便可随时被击退，看来这场对战得速战速决了。

        □□与短剑在飞快的碰撞着，王二远比她想的更加灵活，他的出击也几乎没有漏洞，不愧是西都尉最强者。

        台下萧俨缓缓地喝着茶，偶尔抬眸看看台上的战况，虞漫的一招一式并不是全都出自虞家，是多方的揉杂。

        虞漫的身影迅速，她与王二的□□贴的很近，□□锋利，在她迅速的移动中，她的额角忽然出现了一道口子，必是被那□□所划，众人惊呼，但下一秒，虞漫便来到了王二面前，而那把短剑也稳稳置于王二的脖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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