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的外号叫

卿言进白氏一星期了，但总经理室的大门没从里面打开过。过去的一星期，她做的都是非常基础的工作。以她高效规整的工作习惯，高畅一早交给她，下午两点她就可以全部完成。前两天，她连午休时间都在工作，生怕表现得不好。后来发现根本不需要，所以午休时间她也去茶水间泡杯咖啡，或者外出逛逛。茶水间是八卦的聚集地，67层的茶水间毫无疑问，全都是总经理室的八卦。

        新的周一中午十二点，卿言正拿着她的墨绿色陶瓷杯在倒咖啡。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女孩，她说她叫顾雨丽，是会计助理。她穿着chloe粉色连衣裙，戴着卡地亚手镯。卿言平日里不穿戴这些名牌衣服和首饰，只在出席父母安排的重要场合才会穿戴。但她因为交际需要，了解这些品牌的所有款式。她礼貌微笑：“你好，我叫卿言，是白总的助理。”

        “你好，我叫王玲，是单证员。”这个女孩齐肩浪卷，好看的五官，精致的妆容。财务部简直像个百花园，里面的女孩争奇斗艳，百花齐放。确定不是来选秀的吗？更过分的是这些身材修长的姑娘们，今天集体没有吃午餐。从她们口中，卿言也得到了一个消息，今天下午白玉宇会回公司。

        “白总有个外号叫薄情王子。”

        “据说他没有在公开场合承认过任何一任女朋友，也不允许她们在外面说是他的女朋友。如果她们在媒体面前放风，那她们的下场都会很惨。”

        “好像是从来没见过他的女朋友。”

        卿言捧着咖啡杯安静听着这些八卦。

        “卿言，卿言。”。

        思绪回到眼前，才发现有人叫她，连忙回应：“你好。”

        “哈哈哈，我以为你被吓傻了呢！你别听她们胡说，白总没那么可怕。你以后就知道了。”她拿着一块白色的布使劲擦着领口，衣服上沾了点酱油渍。“对了，我叫晓琴，是出纳。”

        晓琴跟其他女孩不一样，她很真实，很朴素。也因为这样财务部的女生跟她有距离感，逛街吃饭看电影都不叫她。而对晓琴来说，这样也好，她本来跟她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卿言回到办公室，高畅座位上没有人。她去洗手间重新扎了下头发，顺便补了下口红。回来的路上，迎面撞上高畅。抬头的那一瞬间，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不远处的男子，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没有打领带，领口微微敞开。个子比一米八的高畅还要高一个头顶，身板笔直，跨一步能有一米长。财务部的女孩们脖子伸得老长，目光都纷纷落在路过的白玉宇身上。

        “你跟我进来。”他像风一样经过她的身边的时候，丢了一句话出来。卿言快步跟上，他径直走向他的办公桌，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对说：“把过去一个星期，各个部门的要处理的问题整理汇总给我。”

        “白总，您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还没等卿言回答，他已经连上蓝牙和西班牙最大的服装集团老总视频了，他示意卿言可以出去了。

        公司十几个部门，卿言从下午一点通知各部门把要上报的问题汇总给她。高效一点的部门下午三四点给了她，拖拉一点的部门到下午六点才给她。她整理完一半资料，窗外灯火通明，五彩的灯光给了黑夜最美的颜色。她起身，捏捏微酸的脖颈。江对岸显眼的四个大字，卿氏集团忽明忽暗地闪着。她伸手想去触碰这几个字，却只有冰冷的玻璃给她回应。咖啡也拯救不了的睡意袭来，一个大哈欠打得她眼眶红红的。这时，总经理室的门开了，她瞬间清醒。里面的人似乎也有一瞬间的诧异，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往日的冷漠，然后三两步就走远了。

        第二天一早，卿言把昨晚整理完的资料按各部门分类放在了总经理办公桌上。白玉宇到办公室五分钟后，让她把第二天的会议挪到了下午。

        高畅进办公室找白玉宇签文件，整个办公室只有纸张翻页和钢笔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低头签字的人不冷不热来了一句：“你昨天几点下班的？”

        高畅倒吸一口凉气，心想他昨天等老板离开后又过了半小时才下班，难道老板嫌他下班太早？于是弱弱地开口：“我~我昨天9点半左右离开的。”

        “那新来的助理呢？”目光没有离开文件。

        “卿言吗？应该挺晚的，我走的时候她还没走。”

        “签完了，你出去吧！”看着走远的高畅，办公桌前的人放空三秒，若有所思的样子。

        卿言在新环境适应得很好，跟同事关系也不错。茶水间的八卦像炒冷饭，她喜欢清静，慢慢地就不去那里了。一切都风平浪静，直到一天酷暑的下午，坐在空调房里的卿言被太阳晒得有些燥热，外面火光莹莹。突然进来一个戴着墨镜的短发女生，高高瘦瘦，看起来很酷。她立马回想起那天在飞机上的女孩，当女孩摘下墨镜的那一刻，她有些失神。虽然女孩剪了短发，但卿言还是认出了她。她是白玉宇在美国上大学时候的女朋友。当年的她，是一头飘逸的黑长直发，看起来温婉动人。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女孩，直率干练，没了那时的感觉。她差一点和他们成为校友。

        “你好，请问白玉宇在吗？”在这里，没有几个人会直呼白玉宇的名字，她是平视着他的人。

        她沉浸在回忆过去的时光里，直到他进来。

        “hugo。”

        听到这一声，卿言如梦初醒。他注意到了走神的她，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了一声：“白总，这位小姐找您。”

        “奥~”他若有所思地应着，“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

        “进去说吧！”淡淡地。

        卿言连忙离开座位去茶水间准备咖啡。

        “坐吧！”

        方希雅在白玉宇旁边坐下，他往旁边挪了一下，空出一段距离。

        方希雅一个人回忆着两个人的过去，她说了很多。

        他看着茶几前的一片空白，交叉着十指，一言不发。

        方希雅还想说些什么，卿言敲门进来，把咖啡端给她。白玉宇已经离开沙发，背对着她们，望着窗外。他直直的背影，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去，孤寂又黯然。

        “卿言，送下方小姐。”他转过身来。卿言点头，方希雅不情愿地离开。她回来收杯子的时候，他坐在那里，跟她说：“以后不要再让她进来了。”

        弯着腰的她手一滑，勺子跌落，发出刺耳的响声，他没有看她。

        “好的，白总。”她逃出办公室，想起四个字，“生性凉薄。”

        她想起了那个明亮的少年，眼神清澈而坚定，寸头，瘦长。他投篮时的模样是她渴望的自由，少年就这样刻在了她的青春里。卿言走在成年后的白玉宇身后时，仔细观察过他。个子比起那时候，好像又高了一点。发型变成了大背头，身材不像以前那么干瘦了，能隐隐看到肌肉线条。听高畅说他很喜欢运动，工作之余基本就是打球健身见朋友。她很久没见过他打球了。

        白玉宇开着车一个人游荡在这座城市的边缘，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想起了那个清晨，整个城市覆盖在一片雪白之中，天还没亮透，灰蓝灰蓝地，路面都结成了厚厚的冰层，夹杂着黑土。他只穿了件毛衣，没戴手套也没戴帽子，一路狂奔到市区的酒店。他拿着房卡，十根手指像刚刚从冰水里伸出来一样，通红又僵硬。运动鞋边缘已经湿透，雪水沿着网格渗了进去。房门底部的缝隙里有一丝暖气透出来，他就直直地站在门口，最后房卡掉落。他沿着中央大道疯狂跑去，零下十度的天气，汗水黏着毛衣。他跑到湖边停下来，对着湖中央大喊。带着愤怒、不解、心痛、羞耻……

        后来，他再没爱上过别人了，但他也很清楚方希雅完完全全不在他心里了。他身边的人都带着目的而来，而他也对她们设了诸多防线。他知道他"薄情王子"的称号，不想为自己做任何辩解。当他去见母亲为他安排的对象时，他第一次见面就会像商务谈判那样和对方谈条件，若对方能接受，那么他们就可以发展下去。若对方拒绝，那关系立马终止。几乎没有人拒绝他的条件，第二次见面，他就会白纸黑字打印出来，让对方签字。只是这样终究是没有爱的，也得不到任何真挚的感情。

        方希雅来过以后，卿言明显感受到了白玉宇的精气神差了一些。她经常能看到他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远方。她忘不了那个背影散发的孤独感，像铜墙铁壁，冰冷地横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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