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意出象外

　　爱珍的回城让发旺的心情大好，竟然不咳不喘的说：“这地方以后少来，什么时候去医院报道？”

　　“虎头爷传话让我明天去，回头我还要去见见赵奶奶和陈姨。”爱珍虽然是笑容满面的回答，但心里却难受的很。爸爸得重病她这个做女儿回到家才知道，免不得把她妈妈埋怨好一阵子，连饭都没吃就先来医院。

　　发旺嘱咐道：“你也要去左邻右舍谢谢他们，这段时间他们帮了不少忙。”

　　金娣比比划划，那意思是：“爱珍回来时，农场送了一袋花生，待会让她每家都送点。”

　　发旺连连点头，接着又问爱珍：“你哥在那边怎么样？还适应不？”

　　爱珍为了宽慰她爸的心，尽拣些好事和趣事说，让发旺咳着笑上好几回。但笑归笑，想到儿子一个人在外边，难免有些心酸，叹道：“以前你兄妹俩还有个照应，现在你回城了，只怕他更要想家。”

　　“他才不会想家，你们要做好准备，说不定哪天我哥就会吵着要结婚。”

　　金娣听到这话还没什么，她去过农场两次，心里有点谱。发旺则不同，这关系到他们刘家传承的大事，顿时倾起身子问：“他在谈恋爱？是哪家姑娘？也是下放的知青？”

　　“不是知青，是农场附近罗家墩的姑娘，叫罗细妹。

　　发旺听说是农村姑娘，略有些失望。他倒不是瞧不起乡下人，金娣也是从农村来的，单一个户口问题，就烦了他们十几年。一旦和当地人结婚，以后要想回城恐怕比登天还难。“哦”地一声，淡淡地说：“就怕以后户口问题难解决。”

　　“不要紧，”刘爱珍敏锐地感觉到父亲的情绪波动，解释道：“农场有政策，只要结婚，细妹子户口就可以跟哥一起落在农场，也是商品粮，而且还可以成为农场正式职工。虽然是从事农业劳动，但属于国营工人，每月都有工资。现在哥在农场做的不错，分场的人都喜欢他，特别是王场长王大胆，年纪大他一截，还和哥称兄道弟。细妹子也不错，勤劳善良，为人处世没得说，人也长得漂亮。妈也见过，还说她是旺夫像。”

　　金娣连连点头，对发旺比手势，意思是那孩子很好。发旺没再说什么，催她们快回去，毕竟这是传染病院，待久了不好。

　　母女俩走出医院大门，遇到发旺的主治医生，对他们笑道：“正好有个事和你商量。”

　　他知道金娣不良于言，见旁边的姑娘与她有些相像，又笑问爱珍：“你是她女儿吧？”

　　爱珍点点头，问：“我爸爸病情怎么样？”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医生笑道：“肺结核这种病，早期的治愈率很高。拖的越久就会越厉害，也越难治愈。你父亲来医院的时候已经很严重，现在病情基本控制，我们也尽了全力。但要完全治愈，现在的医疗水平还达不到，不过也有很多像你父亲同样病情的人能完全康复，关键是看个人的体质。目前我们能做的是药物治疗，这个在家也可以进行。我的建议是在家继续治疗，一来减轻家庭负担，二来患者在家里也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如果病情有突然加重的迹象，就赶紧来医院。你们的意思呢？”

　　金娣对爱珍比手势，让她去问医生在家里怎么治疗。

　　“就是按时服药，出院的时候我会开几个疗程的药。这吃药在医院吃也是吃，在家里吃也是吃，没必要把时间、金钱浪费掉。除了按时吃药，还要注意补充营养，多吃些蛋白质高的食物，如牛奶、肉、豆制品等等，新鲜蔬菜和水果也要多吃些，它可以补充身体所需的维生素。不要吸烟、喝酒和吃有刺激性食物。不要过度劳累，注意休养。可以适当散散步，做些少量活动。另外，家里要注意卫生。你们也知道，结核病是一种传染病，他的餐具要和家里人隔开，单独清洗，单独存放，单独用餐。在病情没有完全治愈下，起居最好和家人分开。咳出来的痰用纸包好，避免传染。如果你们同意，明天再观察一天，后天就可以出院。”

　　金娣想了想，打着手势告诉医生：“明天我和丈夫商量商量。”

　　医生笑道：“我今天和你丈夫说过，他倒是想回家，但又怕把病传染给你们。其实只要把卫生做好，多注意点，传染的几率很小。而且出院的时候，我会开些消毒水。”

　　爱珍是有主见的人，对她妈说：“还是让爸出院吧，在家里肯定比在医院里好。”

　　金娣对医生点点头，同意让发旺回家。可是想到家里就两间小房，现在大女儿又回来了，该怎么睡呀？唉……只有在厨房临时搭张床自己对付对付。想到这，她也同意了，忙和女儿告别医生，准备回家把搁在外面的竹床量一量，看看那长度是否能放的进厨房。

　　爱珍回到家就急着分花生，想趁早给邻居送去，免得打扰他们休息。第一家去的就是小宝家，两家人一向随便，倒是陈岚客气几句，随口问她：“你到医院去看你爸没？”

　　“刚回来，医生说后天让我爸出院，就在家里调养。”她急着要往其他家去，也没多说几句，匆忙出来。

　　虎头还在喝酒，对赵奶奶说：“发旺的病传染，他家又比鸽子笼大不了多少，该怎么住哦？”

　　彭胜利道：“发旺肯定要单独住，金娣和三个娃挤在堂屋也转不开身，是要想办法。不过就是现盖一间也来不及，何况也没地方盖。”

　　“这样吧，”虎头说：“先让小宝和援朝挤挤，他那房和发旺家堂屋只隔一堵墙，把它打通先借给他们用。”

　　“我看还是让小宝跟我们睡，”彭胜利想的远：“那屋借给他们肯定不会是一天两天的事，明年援朝要结婚，他那房也要提前布置。”

　　小宝叫道：“不，我就和叔一起睡。”这小家伙有自己的打算，跟着爷爷奶奶要受管束，跟着叔说不定还能讨点好吃的。

　　兴国说：“回头把东边的杂物间清理出来，让小宝住那。明天我就跟援朝把墙打通，要不要先跟金娣姐说一声？”

　　“不能说，”陈岚阻止道：“金娣姐那个人你还不知道？说出来她肯定不让打。咱们先斩后奏，不怕她不同意。”

　　赵奶奶赞同儿媳的话：“是不能说，明天叫上石头爸，他会泥瓦活，就在那墙上开个门，要不了多长时间。靠院这个门也别封，这样他们家打水也方便。”

　　“行，我现在去跟石头哥说一声。”兴国这就要出门，陈岚又拦住他道：“你叫石头爸下午来，金娣姐是上午十点的班。”

　　虎头喝口酒，对陈岚说：“要趁他家没人，还得要开他家的门才行，你先把他家钥匙要来。”

　　“这好办，霞颈上就挂着一把，我明天中午把它哄过来。”

　　爱珍从石头家出来时正碰到兴国进门，她笑问：“叔，这么晚你还串门啊？”

　　兴国应道：“我找他们家老石头说件事，你先去忙吧。”

　　等爱珍一走，赵兴国就把打墙的事说与石头爸听。石富贵二话没说，把腿一拍：“行，我明天下午请半天假，准到。”

　　送走兴国后，高惠敏心思重重地跟丈夫说：“爱珍总算是回城了，大石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得来？”

　　“他们家是特殊情况，这块管的紧，想回城不大容易。”

　　“难道让孩子在山沟里待一辈子？得想个法子走走门路，把孩子调回来才好。”

　　“能有什么法子？要不我跟发旺一样也去得个重病，可这病也不是说得就能得。”

　　“乌鸦嘴，”石头奶奶骂道：“什么法子不好想，偏想些丧气的东西。就不能想好一点的法子？”她也想大孙子早点回城，但绝不愿听这种触霉头的话。

　　石富贵懊恼道：“有什么好办法？当初我说让他去当兵，你们又说部队里苦，怕他受不了。男孩子不吃些苦怎么长的大！瞧人家大勇，才当一年的兵，就跟变了一个人，又帅气又英武。”

　　“我原以为只是下去锻炼锻炼，有个年把就可以回城。好多人家孩子不都是待个一年两年的就回来了，可我们家大石头待了两年多。”高惠敏怪道：“说来说去还是你没用，要是有点门路孩子早就回来了。要不我们去求求赵婶，她路子多，说不定能行。再不行跟赵叔说说，也让孩子去当兵。”

　　“拉倒吧，”石富贵恼道：“兴国和援朝，哪一样不是靠他们自己努力的。这么多年你看过赵叔赵婶为谁走过后门？跑过去说这事，不是给他们为难嘛！要说去当兵也不用求他们，就凭我们家大石头体格，直接报名就是。再说我还有好多战友在部队，让他们帮忙照顾照顾还是会的。马上就开始秋季征兵，你跟大石头说一声，他要是愿意，就先报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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