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同窗契友
“坐着是挺舒服，可就是声音太吵。哥，你唱首歌吧。上回你在礼堂唱的真好听，我们班好多女生都喜欢你，跟谁学的？”在刺耳的咔嚓声中，翠翠倒不见外，顺着竹竿往上爬，一声哥叫的是又亲又甜。
“是我爸教的。”铁蛋被这声哥叫的骨头都酥软半截，心想要是真有这样的妹妹也挺不错。
“你爸爸还会唱歌？”
“多新鲜呐，谁不会唱歌！只要不是哑巴，是人都会哼几句。你别小瞧我爸，他还会弹琴呢。是那种古琴，弹出来的声音特别好听，曾获得市里工人文艺汇演大奖。”
周翠翠颇为神往，羡慕道：“你会弹不？能不能教教我。”
“会一点，不过没我爸弹得好。你要是想学，我让我爸教你。”
“还要教我唱歌，下次我们班开文艺会，我把他们比下去，让大家都羡慕死。”想到全班同学用敬佩的目光注视自己，翠翠就忍不住捂着嘴乐。
“没问题，你嗓子好，清脆还很甜美，唱起来一定好听。”
“要不现在就教我，教我一首简单的。”
“行，就唱《送别》吧，这首歌曲调优美，很好听。我先唱一遍，你仔细听它的旋律。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翠翠听的如痴如醉，拍着小手直叫：“真好听。”
铁蛋笑道：“现在我来唱简谱，你跟着我学。嗦咪嗦哆拉哆嗦，嗦哆来咪来哆来……”
翠翠跟着唱：“嗦咪嗦哆拉哆嗉……”
“对，就这样。”铁蛋夸道：“节奏把握的不错，但感情欠缺。这是一首送别友人的歌曲，你要好好想一想，两个玩得很好的朋友突然要分开，从此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能重逢。要把这种惜别的情感用声音表达出来，歌是要用感情来唱的。你先酝酿酝酿，想象一下分别时的惆怅，再把这种惆怅融入到歌声中唱出来。”
翠翠努力去想分别时的情景，可她从来就没离开过她熟悉的人和环境。但她小说看的多，尽去想那些爱情男女是如何生离死别的。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还真把这种情感调动起来，轻启歌喉，独自哼唱一遍。
铁蛋连声称好：“我看你以后去学唱歌，准能当上歌唱家。”
翠翠笑问：“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不知道，还没想好。”
“以后哥做什么我也做什么。”翠翠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感情：“你要是去唱歌，我也跟着去，我们俩合唱。”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铁蛋好为人师，孜孜不倦道：“我们接着往下练，发声也要注意，不能全从喉咙里吼出来，要有一股气从胸腔中迸发……”
两人唱着歌走进学校大门，铁蛋把车停好，蹲在翠翠面前说：“你趴上来，受伤的脚别用力。”
周翠翠依言趴上去，铁蛋反过双手，托在她屁股下面，站起身颠了颠道：“你真轻，吃饭肯定挑食，以后要多吃点。”
翠翠脸蛋顿时羞红，小心脏也没来由地怦怦乱跳，一种异样的情愫在心底里蔓延。但她很高兴，正要回答他的话，就听见后面有人在问：“铁蛋，你背的是谁？要不要我们帮忙？”
铁蛋回头一看，见是刘五一他们，立刻笑道：“你们来的正好，帮我把车抬上去。”
翠翠趴在铁蛋背上，摇着小手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是二班的周翠翠。”
“你们怎么认识的？没听铁蛋说过啊。”许婷婷从翠翠手中接过拐杖。
铁蛋代为回答：“通过我爸认识的，这是他交待的任务，让我天天陪翠翠上学，直到脚好为止。”
狗子道：“我说早上怎么没看到你人，要不要我们帮忙？”
“不用，我能搞定。”
刘五一和小石头对周翠翠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两人合力把铁滑车抬上楼。建华跟在许婷婷后面，也对翠翠点点头。虽然时间已过去很久，但他和小石头还是很少说话，两人心里的隔阂并没消除，连带着也不大和刘五一他们在一起玩，无形中脱离了向阳胡同的孩子圈。不过他倒是跟婷婷走的很近，不是拿个作业本来请教，就是拿些吃的来分享，这让婷婷很烦。
铁蛋把翠翠背到她的位子上，又从婷婷手中接过拐杖放在她身边说：“有事你就让同学叫我一声。”
转头又对翠翠同桌说：“你好，我是一班的蔡云峰，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她的腿不方便。”
那位女同学被铁蛋注视的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说：“我和翠翠也是好朋友。”
等蔡云峰走出教室门，她立即追问：“周翠翠同学，老实交待，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几个平时和翠翠玩得好的同学也围拢过。
翠翠大言不惭道：“他是我哥。”
“骗人！”这几位同学都熟知翠翠家庭情况，其中一位女孩子说：“你妈不就只有你，这哥是从哪冒出来的？”
“切，哥有好多种，除了亲哥，还有……”翠翠愉快地忽悠：“还有堂哥、表哥、干哥，小说里不都写了很多嘛。说是同病相怜的年青人遭了劫难，两人相依为命结拜成兄妹，这义兄也是哥，比亲兄妹还亲。你们怎么不多读点书呢，把哥想的这么狭隘，要把它放在广义上去考虑。就是走在路上，碰到大年级同学，你也可以叫他一声哥啊。所以说，对于哥这个字的理解，你们要向我学习，要准确把握其中的含义……”
“又来了，又来了，”和翠翠同桌的女同学姓魏，叫魏蔚。只因她刚会说话时，吃那米糊老喊“喂喂……喂喂……”她爸一乐：“这孩子以后不愁吃，老是要人喂，干脆就叫魏蔚吧。”
魏蔚捂着耳朵道：“你在家待这么久还没改过来呀，我看你是看小说看傻啦。说话一套一套，跟老学究似的。”
周翠翠还准备即兴演讲，可惜上课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雅兴。话憋在肚子里是十分难受的，总要找个人吐吐才是。既然你们这些小姑娘不开窍，我就找铁蛋说去。他要真是我哥也不错，到时候院里就没哪个小孩敢欺负我，我还可以欺负他们。要是出事，就让他顶锅。嘿嘿……蔡叔叔这人真好，我爸爸要是还活着肯定和他一样好。唉……他要是我爸就好。也许可以让我妈嫁给他，对，让他娶我妈，这样他不就成了我爸啦！铁蛋也顺理成章地成为我哥。可该怎么让他们在一起呢？
她把小说中那些男欢女爱的情节在脑中全过滤一遍，想来想去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法子。心中大为懊恼，不由地埋怨起蔡茂盛和她妈来：你们怎么老是工作工作，也不晓得浪漫一点。
一节课就在她的胡思乱想中度过，好在上课的老师看她腿脚不方便，没向她提问，否则定要挨上一顿训。课间休息时，铁蛋跑过来问：“怎么样？没事吧？要不要到外面透透气？”
翠翠摇摇头：“你去玩吧，有事我会喊你。”
铁蛋笑道：“好，我就在教室门口。”
周翠翠又陷入遐想中，几位男同学在走廊上比赛斗鸡。这是他们常玩的游戏，一只脚站立，双手托住另一只脚，用膝盖把对方脚顶落地就算赢。虽没有奖惩，但体现出男性的彪悍和勇敢。所以这些半大的孩子一个个玩的兴高采烈，大呼小叫的。尤其是铁蛋的声音，特别大，直往翠翠耳朵里钻。
“也许……”她在想：“我可以在蔡叔叔身边安一个间谍，这个最好的人选莫过于他了……”她打着如意算盘，盘算着先把铁蛋拉拢过来，形成统一战线，然后……然后怎么样呢？她还没想好，上课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一节课，对她来说，注定是云山雾罩的一节。
随着下课铃响，翠翠尿急，对魏蔚说：“你帮我叫一下铁蛋哥。”
魏蔚并不知道铁蛋是谁：“铁蛋？哪一个是铁蛋？”
“就是一班的蔡云峰。”
“他小名叫铁蛋？嗯，这名起的好，砸不破。”笑嘻嘻地跑去把人喊来。
翠翠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想上厕所。”
铁蛋二话没说，蹲下身把翠翠背起来，走出教室才想起自己不好进女厕所，停下脚步说：“你得叫个女同学帮帮忙，否则在厕所里怎么办？”
“怎么好叫她们，回头还不笑话死我。你把拐杖给我，我自己能行。”周翠翠脸皮还挺薄，难怪龚丽君嘱咐她不要逞强，那小性子都在她母亲的掌握中。
“那怎么行！万一滑到怎么办？”铁蛋扭头对教室喊：“婷婷，出来帮个忙。”
许婷婷正和五一说话，刘五一问：“什么事？要不要我去？”
“不用，”铁蛋回道：“翠翠要上厕所，你帮不上。”
翠翠羞红了脸，用手扯住铁蛋两只耳朵：“要死啊，叫那么大声。现在好，都知道我要上厕所。”
“这要什么紧？人吃五谷杂粮，谁不上厕所，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许婷婷在一旁笑看他们斗嘴，翠翠的脸更红了，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拉着他的耳朵：“还不快走。”
她是个充满幻想的小姑娘，嗅着那股小男人气息，这小脑袋里又浮想联翩：我得俘虏这小家伙，瞧那个傻心眼，俘虏他应该不难。先让他做我的耳目，监视蔡叔叔一举一动，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然后就让他做我哥哥，谁要是欺负我，就让他去揍他。这么大的个，肯定很会打架，先把院里德福揍一顿，谁让他老是抢我吃的。以后要是表现好就嫁给他，把他看牢来，一辈子都围着我转，跟小狗似的。呵呵……”
想到得意之处，忍不住笑出声来。婷婷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你笑什么呢？”
“啊，没什么，”翠翠掩饰道：“我觉得自己像是太上老君，骑在牛背上，你瞧……”她又扯一下铁蛋耳朵：“这头牛很听话。”
“牵牛又不是扯耳朵，是牵鼻子。你没看见牛魔王鼻子上有个大铜环嘛，那就是牵牛用的。”铁蛋摆着头，想让耳朵脱离那只小手的控制。
“那我在你鼻子上装一个可以不？”翠翠伸出手去摸他的鼻子。
铁蛋忍不住打个喷嚏，嬉笑道：“我又不是牛。”
“你现在就是我的牛，这是蔡叔叔交待的任务。”周翠翠祭出尚方宝剑：“要做好我的牛，就得让我有地方牵，万一跑掉怎么办？”
婷婷乐道：“你就做铁扇公主，他要是敢跑就扇他，孙悟空都被扇出十万八千里，他就是变成铁锤又能怎么样。扇出去再扇回来，看他往哪跑。”
翠翠兴奋地说：“这个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牛魔王，我就是铁扇公主，要乖乖听我的话。”
许婷婷又冒出一句：“以后再生个红孩儿，端着红缨枪，跟小宝一样，又可爱又威风。”
翠翠没敢再做声，铁蛋却没那么多心眼，嚷嚷道：“没事寻我开心，我又没得罪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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