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引而伸之
蔡茂盛和龚丽君的婚礼可以说是极其简单，没有鲜花，没有鞭炮，有的只是亲人的祝福。他们在欢声笑语中说些翠翠和铁蛋小时候的开心事，再说些互助互爱的勉励话，其乐融融地共进一顿丰盛的午餐。送走几位老人，已是下午三点，夫妻俩忙提着分好的糖果到左邻右舍去串门，出于礼节也要告诉他们一声。
等爸妈一出门，铁蛋和翠翠撒腿就跑，他俩是到婷婷家拿东西，顺便叫刘五一过来帮忙，却跟来三个小萝卜头，小宝、何秀和霞。这些小家伙不是来帮忙，是听说有糖吃才屁颠屁颠的跑来，可惜那糖已经让蔡茂盛提走。
小家伙大失所望，不过那花花绿绿的纸和五颜六色的气球也深深吸引他们，三个人专门负责吹气球。这个活没技术含量，只要有点肺活量，循规导矩地鼓起腮帮子就行。可我们小宝同志最擅长在平凡的工作中做出不平凡的事，拿着手中气球直晃：“看看，我吹的比你们都大。”
然后又拿起一个还没吹的气球说：“你们信不信，我把它吹的比刚才还大。”
刘霞不相信，撇着嘴说：“吹牛，再吹就炸了。”
何秀也阻止他：“别吹的太大，炸到嘴会很疼。”
小宝受不得这等轻视，鼓起腮帮子猛吹一口，接着从鼻孔里深吸一口气再吹。觉得还不尽人意，又吸一口长气。
何秀直摇头：“别吹，要炸了。”
我们的小宝就不信邪，眼睛瞪着鼓胀鼓胀的气球，又吹一口……
“啪！哎呦……”他捂上了嘴。
许婷婷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一巴掌，幸灾乐祸地说：“活该。”
刘霞笑嘻嘻道：“还好，没把你的嘴炸成猪八戒那样。”
何秀拉开小宝捂嘴的手直埋怨：“跟你说过别吹别吹，疼吗？”
小宝摇摇头说：“这是失误，我再吹一个。”
婷婷吓唬他道：“再吹炸我就把你当气球挂在那上面去。”
铁蛋和刘五一已经把红绳子在四个角上钉好，牵到中间后系上一朵大红花。翠翠站在墙边指挥：“哥，你那朵花再往前移一点。五一哥，你那朵往后去一点。好，这样就很对称。”
婷婷把气球递给铁蛋和五一，又和翠翠在玻璃上贴上窗花。几个忙乎好一阵子，把原本清爽的卧室变成了喜气洋洋的晚会现场。
五一见相框倒在床头柜上，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倒的，用手去扶正。婷婷看一眼后问翠翠：“这是谁呀？好像不是你妈。”
“是我妈。”铁蛋把相片收在手上。
婷婷直言直语：“相片搁在这不太好。”
“是不合适，现在这房是你爸妈的新房，再把以前的像搁在这，好像……好像……有点那个。”五一点头附合。
翠翠打心底里很不高兴，新房里摆上前妻的照片，这不是在轻视自己妈妈嘛。虽然她是很任性的小姑娘，但这种事她不会表现在脸上，而是以商量的口吻问铁蛋：“哥，要不我们把它藏起来？”
铁蛋点点头：“就怕他们回来找我们要。”
“就说我们俩把它烧了。”
两人说做就做，把相片塞进纸盒藏好，这才招呼小宝他们：“走，我们出去玩。”
小宝问：“去哪玩？我还等蔡叔回来分糖呢。”
五一说：“上我家去，我哥他们带了糖。”又对铁蛋道：“你也帮我个忙，我得把被褥搬到铁柱舅家去。”
许婷婷问：“你要上李奶奶家住？”
铁蛋道：“不单他要去，他姐姐和霞也要去。本来我叫他上你家借住，可他怕你奶奶。”
“我奶奶有什么好怕？”婷婷不满地说：“她人好的很。”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五一说的，说你奶奶那张嘴……”
“行啦，行啦。快走吧，凤娇舅妈还在等我。”
刘五一打断铁蛋的话，想溜之大吉。婷婷不依不饶，追在他身后问：“老实交待，你说了我奶奶什么坏话……”
因为建平要在家办酒，大大小小的事很多，所以钰冬和九香也提前从江北赶来。虽说他们帮不上什么忙，但老人家的心情就是这样，总以为自己还能动，给儿孙搭把手也是好的。话又说回来，他们对儿女的办事能力也从没认可过，事情得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行才会放心。
国强和代敏因为不上学，也跟爷爷奶奶先过来。这一来李家大院又热闹起来，儿孙们纷纷跑来跟两位老祖宗请安。建平和细妹子在外公外婆面前冒个头，又匆匆去同学家送请柬。其他人则坐在树下七嘴八舌统计桌数，光发旺厂里同事就有二、三十桌，这是因为他人脉好。当然，他早年送出去的礼也不少，大家得还这个人情。金娣单位上也有三、四桌，加上左邻右舍和建平的同学以及自家亲戚，算下来差不多有四十多桌。
铁柱拿着笔道：“这那摆得下，大冬天的总不能让人坐在马路上吃。”
李大娘说：“你先算算看左邻右居能摆几桌，再不行就在院子里摆。”
金柱道：“院子里摆得看天，不下雪就好。”
代钰冬始终不放心，问发旺：“厨师和碗筷说好没？不会耽误事吧？”
发旺回答：“不会，厨师是厂里食堂的大师傅，早在上个礼拜我就打过招呼，碗筷盘子也从食堂里借。”
“还要再说一次，”李大娘也不放心：“还有炒菜的锅和炉子，都要提前准备。”
“我明天再去厂里看看，能拖来的就先拖来。”
铁柱统计好数字说：“发旺自己家可以摆两桌，赵婶堂屋大，摆四桌没问题。茂盛家堂屋可以摆两桌，他家还有间空房，捡一捡也能……”
“我们家只能摆两桌，”铁蛋抱着被子进来，恰好听到铁柱的话，立即解释：“那间空房我在住，我那间给了我妹妹。”
“你妹妹？”铁柱颇为疑惑：“你哪来的妹妹？”
翠翠抱着三个小枕头，从门坎外蹦进来，俏皮地说：“我就是。”
还没等大家询问，蔡茂盛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发旺哥和金娣嫂也在这儿啊，刚才上你家去没见到人。”
他带着龚丽君从门外进来，笑眯眯地说：“这是我女儿。”又指着龚丽君介绍：“她是我内人，我们刚结婚。”
龚丽君打开挎包道：“大家吃糖。”
李大娘连声说：“好，好，喜糖要吃。”
大伙纷纷向两人道喜，连金娣也笑着打手势祝贺。蔡茂盛见金良的孩子也在，又对龚丽君说：“再拿袋糖给霞表姐。”
小宝看的眼馋，嚷道：“我的呢？我的呢？我还帮你吹……”
翠翠一把捂住他嘴，让他说不出话来。龚丽君逗他道：“小宝，你那份给了你叔。快回去看看，否则你叔全吃完了。”
小宝一听就急了，立即对凤娇嚷道：“霞的被子放在哪？快把我压死了。”
“瞧我，光顾着看一对新人，把你们给忘了，跟我来。”凤娇把孩子们领进屋，又对五一说：“回头你和国强住一间房，霞和敏敏住一块，你姐就住你大勇哥房。”
铁柱招呼茂盛夫妇坐下，埋怨道：“你们也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大伙也好凑凑热闹。”
“心领了，她也忙，我也忙，所以只请家里人聚聚。”蔡茂盛怕他在这事上纠缠，岔开话问发旺：“建平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
发旺笑道：“差不多了。”
铁柱说：“他厂里人多，正愁往哪摆酒。”
蔡茂盛随口出个主意：“真摆不下就让街坊把床撤掉，估计也能摆下十几二十桌。”
龚丽君暗想：这么多桌得要多少人帮忙才铺的开？她才想到这，就听丈夫说：“需要我们夫妻俩做的事尽管开口。”
李大娘道：“少不了要支使你们这些老邻居。到时男的上桌，女的帮忙。你只管吃，倒是你的新媳妇要受点累。”
龚丽君连忙应承：“没事，什么时候叫我都行。”
发旺笑着说：“日子定在后天晚上，到时弟妹过来帮忙端端菜。”
蔡茂盛知道他们忙，聊会儿后就告辞，龚丽君叫铁蛋：“儿子，跟我们回家不？”
铁蛋在屋里回道：“妈，你先回去，我跟翠翠再玩会儿。”
两人离开李家大院，龚丽君咯咯笑道：“这些邻居都好说话，就是老张家媳妇脸色不大好看，像是欠她几百块钱似的。”
“那女人就那德性，远近闻名的泼辣，骂起人来毒的很。上次为两个孩子的事，跟石头媳妇对骂好一阵子，要不是有人拉开，都要打起来。”
“那男的挺实在，他也不管管媳妇？”
“茂东是老实人，就因为太老实才管不住老婆，这些年可以说是把街坊得罪光了。以前我和他关糸铁的很，就因为他老婆的缘故，现在碰见面只是点头一笑。你以后也尽量避着点那女人。”
“她过她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好就多说两句，不好就装着不认识，避着干嘛，还能吃了我啊！”
回到家，一眼看见窗户上各式各样的窗花和喜字，心里顿时暖洋洋。来到卧室，又被眼前景物惊呆，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五彩斑斓的童话世界中。
良久，龚丽君才叹道：“这些东西他们是从哪弄来的？”
蔡茂盛感慨道：“孩子们懂事了，还知道帮我们布置婚房。”
“是啊，”丽君摸着头顶上的气球说：“我们结婚虽然简单，但有他们的心意，比上八抬大轿还高兴。”
茂盛笑道：“我去做饭，好好犒劳犒劳这两个小家伙。”
龚丽君坐在床沿，环顾属于自己的新房，心里还真有点做新娘子的感觉。眼光落在床头柜上，发现相片没了。早上起来时，相片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还对着自己笑，让她心里颇不自在，随手把它翻倒。
难道是蔡茂盛收起来了？龚丽君打开抽屉，发现纸盒也没了，心里断定是丈夫收的。可他为什么要收起来？难道是怕人看见？还是他自己不愿意看到？亦或是不要别人动？
丽君走到厨房问：“床头柜上的相片你捡没？”
“什么相片？”蔡茂盛压根就没留意床头柜上还有相片，即使有，他也会因为习惯而不会注意。
“铁蛋他妈妈的那张，”龚丽君见他不知情，解释道：“昨晚捡东西时我看到有些老相片，从里面挑了张搁在铁蛋书桌上，那张就随手放在柜上忘记捡。”
“可能是铁蛋收了。”蔡茂盛快步走回卧室。
龚丽君跟在他身后说：“盒子也没了。”
也不知是蔡茂盛没听见她的话，还是不相信她的话，他打开抽屉，掀掉几件物品后又关上抽屉说：“等他们回来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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