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有嘉宾
此话一出,气氛骤然安静了。
这会儿的艾嘉笙和陈曦倒很有默契,听了这句话,心里浮现出同样一个问题,那就是: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怎么之前从没听人说过?
陈曦一边想着,一边抬眼,看着站在艾嘉笙身边的那个男人。
来人一身西装笔挺,面容清隽帅气,气质沉稳矜贵。
有些争锋,根本不必搬上台面,就能预料到结果。
尤其是同性之间。
甘拜下风虽然很痛苦,却也不得不。
读懂了他的眼神,要说此时的陈曦不难过,那是假的。
可单方向的喜欢,注定要承担,一些意料之中的遗憾。
所以,他没再多问,准备道声别就离开。
但正要迈出脚步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艾嘉笙刚才对他说过的一番话。
怕她误解,于是,陈曦没立刻就走,而是看着艾嘉笙,认认真真地解释道:“师姐,不论我是出国读研,还是留在国内读,都各有各的优势和挑战,我刚才之所以那样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能够成为这个选择中的一个影响因素,仅此而已。我没有想要因为你放弃自己的前程,你也从来没有掣肘过我前进的脚步,你对我来说,一直都是美好的、向上的存在。”
夕阳下,少年的目光干净坦荡:“师姐。”
艾嘉笙抬眸,以同样坦荡的眼神回视着他:“嗯?”
“遇到你真好。”
“谢谢,”听到这样的肯定,艾嘉笙心生一暖,看着他微微一笑,“我也很开心能认识你。”
“那我先走了,”说着,陈曦朝她摆了摆手,“希望你,每天都开心。”
“嗯,你也是。”
话落,她就看到陈曦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步伐虽有停顿,但身形却利落挺拔。
少年啊,请你别灰心——
你勇敢真诚的心意一经表明,
哪怕遗憾折返,你也早已是自己的常胜将军。
-
陈曦走后,会议室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气氛安安静静的。
艾嘉笙就是在这个时候转过了身,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将自己的心绪拨回到了他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上。
她在心里大胆猜测了一番,试探着问:“谈瀛洲。”
谈瀛洲目光落在她身上:“嗯?”
艾嘉笙问:“你比我大三岁吗?”
谈瀛洲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入了他的话术陷阱,朝她走近一步,走到她身边之后,身子微倾,目光和气息一同凑近。
他贴近她的耳朵,沉沉一笑:“怎么,想抱金山了?”
他突然的凑近,让艾嘉笙手心一紧。
略微一抬眼,他清隽的眉眼便近在咫尺,看向她的时候,眼底的笑意昭然若揭。
就是这一眼,搅得安静的气氛瞬间躁动了起来。
艾嘉笙:“!!!”
啊啊啊天呐天呐天呐不带这么犯规的吧!
看出她羞赧,谈瀛洲逗到即止,把这个话题掀了过去:“艾嘉笙,你看我出现在这里,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艾嘉笙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傻,“你上午不还参加开幕仪式了么。”
作为业界代表性企业,jh律所也在此次峰会的邀请之列,而谈瀛洲就是jh律所派出的参会代表。
开幕仪式时,他坐在一群有资历的大佬中间,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那种沉静却强大的气场,浑然天成。
他穿着一身正装,对主持人提问的有关金融监管下法律政策的变革问题,回答得深入浅出,对答如流。
那份专业的从容和英俊到无可挑剔的脸,让他轻而易举,成为视线焦点。
任何一个观众,都不可能忽视他。
更别说和他认识的艾嘉笙。
“原来你看到我了啊,”谈瀛洲听了低低一笑,语气故意含着一丝委屈,“我还以为你没看到呢。”
艾嘉笙:“”
他咄咄逼人地追问:“看到我怎么不过来跟我打个招呼?”
“因为你一直在忙,”艾嘉笙如实道,“再说,采访你的记者又不是我。”
“那你就不会跟她换个班?”
“我”艾嘉笙觉得这人真的是幼稚得很,盈盈含水的目光抬起,瞪了他一眼,“采访任务都是主编说的算,我们又做不了主。”
这次的会议因规模庞大,被细分成了不同的版块,采访谈瀛洲的那个同事是学法律出身,她去采访肯定比艾嘉笙更合适。
听到这个解释,谈瀛洲勉强放过了她,然后,把矛头对准了自己:“成,那我再努力努力。”
艾嘉笙被他这突然转的话题弄得有点懵:“你努力什么?”
“我再努力努力,争取以后能厉害到——”
“嗯?”
“指定你来采访我。”
艾嘉笙:“!!!”
啊啊啊他又犯规!
“走吧,”怕她饿着,谈瀛洲没再逗她,“吃晚饭去。”
语气自然而然,又跟两个人提前约好了一样。
艾嘉笙不知不觉就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所以,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拒绝道:“我没说要跟你一起吃晚饭。”
听出她话里无理取闹的意味,谈瀛洲拉长音调“嘿”了声,好整以暇地跟她翻旧账:“艾嘉笙,昨天我辛辛苦苦地把你送到你家楼下,今天你连陪我吃个晚饭都不愿意了?”
艾嘉笙:“”
他他他
他这人怎么这样!
“上午看到我,也不打招呼。”
“”
“一晚上没见,学坏了啊。”
“”
看他这样无理取闹,艾嘉笙忍无可忍,小声嘟囔了句:“也不知道是谁坏。”
谈瀛洲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气极反笑:“你说什么?”
“没什么,”艾嘉笙才不上他的当,“走走走,吃饭。”
说完,也不等他,就踩着高跟鞋往外走了。
她今天穿了一条真丝面料的灰蓝色衬衫裙,质感上乘,裁剪细致,将她整个人衬得清丽又干练。
此刻,裙摆随着她走动的幅度,翩然而起。
谈瀛洲站在那里,看着她往外走的窈窕背影,唇角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
奥体中心有一个自带的下沉商场,集购物、娱乐、餐饮、影院于一体,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一应俱全。
两个人进去之后,看了眼各家店的排队情况,最后选择了一家口碑还不错的东南亚餐厅。
吃过饭,考虑到谈瀛洲比较少来这边,艾嘉笙便带着他来到了附近的奥林匹克森林公园散步。
北京是个内陆城市,不临海,所以,想要看水,只能找到几个人工湖,来一饱眼福。
奥体中心的这片湖,面积不小,粼粼水波在夜色的衬托下,看起来已足够赏心悦目。
湖边,有少年背着吉他在唱歌,周边还围了不少的观众。
唱完一曲,有观众笑着点歌,问他能不能来一首粤语歌。
少年说好。
他选择唱的,是一首传唱度极高的粤语歌曲,《下一站天后》。
不肖片刻,粤语的独特发音,便随着他手中吉他的旋律一起,缓缓溢满了这方夜色。
身为听众的艾嘉笙和谈瀛洲,看着这一幕,瞬间梦回两个人在深圳的那个夜晚。
也是这样,有水波粼粼,有晚风轻轻,有歌声盈盈。
不过,想到在深圳的那次采访,艾嘉笙忽然生出了一种和当时不太一样的情绪。
成弘的采访稿没有过关,那就意味着,胡君生的采访稿,依然会存在很大的问题。
这份难题的突破,她还没有找到思路。
想到这儿,她微微放慢了些脚步。
但她细微至极的改变,依然没能逃出他的双眼。
“艾嘉笙,”看出她状态不对劲,谈瀛洲叫住她,“你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没事,”艾嘉笙看着脚下波光粼粼的湖水,轻轻摇头,“小问题而已。”
稿子没过,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但要是说出来,显得太矫情了。
她自己沉淀沉淀、琢磨琢磨、拧巴拧巴,说不定哪天就开窍了。
谈瀛洲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一点都不想让她通过自我较劲来度过这个夜晚,于是又叫她:“艾嘉笙。”
“嗯?”
“如果可以,你要不要跟我说说?”
闻言,艾嘉笙抬眸,径直对上他的目光。
那是一双如清潭般,让人心动的眼。
这一刻,艾嘉笙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就是笃信他能够懂她。
恰好一阵风拂过,艾嘉笙定了定眸,没直接道出自己工作中面临的难题,而是讲起了一件往事:“其实,我跟沈老师并不是在杂志社认识的,之前,我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曾经在一家创业公司实习,沈老师是那家公司的战略顾问,有个项目是他带的。有一次,我们公司和一家高新科技公司开会,想要互相了解一下对方,顺带评估一下未来可以合作的意向,开会时间是在周末,当时沈老师就对我们这群实习生说,如果有时间可以过来参加,我当时抱着学习的心态就去了,到了才发现,那天就我一个实习生来了。”
说完,她看着谈瀛洲,有些涩然地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挺努力的?”
谈瀛洲看着她,无声地挑了挑眉。
似是在问:“那不然呢?”
“但后来,我才知道——”艾嘉笙接着说,“开会之前,双方的负责人要先介绍一下各自的团队,那次是对方公司先介绍的,介绍完我才知道,对面坐着的一溜人全部都是常春藤毕业的硕士或博士,并且有着非常丰富的工作经验。所以,我那个时候就有点局促,想着等会儿沈老师介绍到我的时候肯定会很头疼,我想着他是会一笔带过,还是会直接忽视。”
说着,艾嘉笙话锋一转,目光也陡然清亮了起来。
她轻轻吸了下鼻子,说道:“但我没想到——”
谈瀛洲问:“没想到什么?”
艾嘉笙说:“没想到沈老师用了最长的时间来介绍我。”
在那样一个环境里,他这样偏心的介绍,说白了,就是在为她的未来铺路。
在这个物欲横流,什么都能明码标价的社会,有一个前辈愿意倾力提携你,给你机会,这是多么珍贵。
所以,艾嘉笙不想辜负他的期待。
“所以,我特别不想让他失望。”
而现在,她的工作价值就是写出一篇篇高质量的稿件。
沈彬把《人物聚焦》这么重要的版块交给她负责,她自然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前几天,她看着拟采访的人物名单,随便一个都是分量颇重,这些人物,如果不是沈彬牵线搭桥,她可能这辈子都够不上,更别说采访。
艾嘉笙这人觉得自己要是占了便宜,就得创造出n倍的价值,才能安心。
但现在,她连一篇令人满意的稿件都写不出来。
她从来不怕工作的高强度,但她怕辜负信任。
谈瀛洲听她讲完这个故事,瞬间明白了她所有的压力来自何方。
想起那次,他无意间听沈彬跟成弘聊起:“知道我为什么看重这姑娘吗?别人进入一个行业,先是看到贼吃肉,她是先看到贼挨打,这小姑娘从来不把成长必经的考验当成负担。”
所以,面对挑战和压力,她默不作声,却进步神速。
在这一刻,谈瀛洲理解了她。
像极了几年前的他,什么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
不允许自己落后,不允许自己出错,不允许自己辜负任何人的期待。
这种状态,他相信她一定能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突破。
但他想让她,以柔和的方式突破。
而不是,以自我怀疑和痛苦挣扎去突破。
“艾嘉笙,”谈瀛洲以年长她三岁的身份,开口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青睐。”
“沈老师看重你,肯定是因为你身上有值得他看重的地方。”
他看着站在月光下的她,利用律师惯有的缜密逻辑,对她说道:“你刚才给我讲的那个故事,你的逻辑链条,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环。”
艾嘉笙茫然地问:“什么?”
谈瀛洲说:“你能够让他介绍你的时候,言之有物。”
艾嘉笙听了,目光倏地一顿。
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些东西在轰然倒塌,又有些东西在无声发芽。
谈瀛洲看着她,目光里都是温柔的赞赏:“你把自己的优秀,看得太理所应当了。”
他说话时,是柔和的低音,却让她的心重重一颤。
艾嘉笙听着,忽然感觉自己手中好像又多了一张底牌。
沉默片刻,她看着他,俏皮地笑了声,然后说:“我离优秀还远着呢。”
“你知道陈礼卿吧,就是今天开幕仪式的主持人,她才是真正的优秀,”艾嘉笙说,“我当时坐在台下,让自己的思路跟着她的思路走,走完这一程,才知道她为什么能写出那么好的文章,思路太活泛了,一看就是有阅历的人才能写出来的东西。”
而这份阅历,恰恰是她现在缺失的东西。
“陈记者很优秀,她从业多年,采访一定比你老练,落笔也一定比你精准。”
谈瀛洲看着她,没有虚伪夸奖,没有敷衍安慰,只有基于事实的客观对比:“但她笔下的文章,不一定有你的温度和视角。”
艾嘉笙听着,眸光一闪。
“艾嘉笙。”
“你不能抛开年龄,只谈阅历。”
“阅历建立在时间这个硬性标准之上,不是吗?”
“是,”艾嘉笙没有否认,“可是我着急。”
谈瀛洲问:“你着急什么?”
艾嘉笙看着他,脱口而出一句:“我着急变得更好。”
——遇到你之后,我更着急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个道理,她从小就知道,然后,越往上读书,越去看这个世界,她对这个道理,就越是了解。
只不过,之前,这话对她来说是鞭策,鞭策自己变得更好。
但现在,这话对她来说,有一种追赶的心急。
——她着急着,想要和他站在一样的高度,看一样的风景。
谈瀛洲看出她眼中的急切,目光有片刻的怔愣。
她仰望着在台上游刃有余的他。
殊不知,从台上看过去,人群中的她,有多么闪耀。
就像他之前听过的一种形容:“这是个即使放在人群里,也能被人一眼挑出来的姑娘。”
更何况,年纪轻轻,就被主编钦点负责一个专栏,虽然起步有些不顺,但这份钦点,本身就是一种肯定。
谈瀛洲看着她,心中无比确定:她就是那种前途无量的女孩。
明明有骄傲的实力,却依然怀揣着一颗谦卑的赤子之心。
“会的,你一定会越来越好,”谈瀛洲看着她,声音笃定又温柔,“所以,别着急,慢慢来。”
“艾嘉笙,我不想跟你说,十一年后的你,一定比陈礼卿优秀。”
“因为在我心中,你从来不需要通过与他人比较的方式,来证明自己。”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那个时候的你,一定能让自己更满意。”
说着,他用目光示意她竖起耳朵:“不信,你听。”
不远处,那个弹着吉他的少年,还在唱着那首《下一站天后》。
艾嘉笙将注意力移到歌声上的时候,他正好唱到高潮那一句:
“在时代的广场,谁都总会有奖。”
在时代的广场,谁都总会有奖。
这么努力的你,也一定能收获属于自己的嘉奖。
天边明月高悬,倒映在湖面上,成就人间的月亮。
艾嘉笙在月光下看着他,想起他刚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心思瞬间就软得不成形状。
眼前这个人,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无条件地相信你,无条件地对你说——
你就是最好的。
你终究会抵达想要的彼岸。
“谈瀛洲。”她在月色下轻轻出声。
“嗯?”
等来他的回应之后,艾嘉笙忽然觉得想说的话太多,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于是,敛眉一笑,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没什么。”
但谈瀛洲这次可不打算放过她,非要寻个答案:“艾嘉笙,你刚才说没什么,我就饶了你,事不过二,这次不能再饶了。”
艾嘉笙听了,叉腰跟他狡辩:“别人都是事不过三。”
“不是说了么,咱们只跟自己比,不跟别人比。”
“”
“说,刚才叫我名字干什么?”
“真的没什么,”艾嘉笙笑着说,“我就是想问问,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我父亲,怎么了?”
艾嘉笙看着他,唇角扬起,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觉得他起的名字很好。”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能够穿越千年光阴的诗句,从来不打诳语。
他是她生命中的可遇不可求。
她对此格外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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