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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3、

        白色脑袋是李遥。

        这么会让功夫已经换了身衣服,无袖卫衣很薄,细条条两条胳膊更薄,看看上去却很有力量,应该是经常运动的缘故。

        李遥这个人很闪光,人群中望一眼就会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明星体制充的满满的,如果不是周围阴魂一般的拍照的人,绝对是学校乃至北京高校界一颗祸害姑娘的草。

        这些人包围着李遥,尤其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阴森默然的气氛更显诡异,这样的李遥放任何人都会认为他是一个罪孽深重等待接受人民审判的明星。

        所以当重言打招呼的时候,“人民”们开始闲言碎语的讨论起来,嗡嗡嗡的声音蚊子一样传入重言耳朵里。

        而重言选择充耳不闻,对于不重要的话他一向不关心,有事你就站在我面前来问,窃窃私语的话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李遥没有回答这声招呼,挤着人群走到杂货区挑着什么。

        呃缘分?

        “让一让让一让啊,”被无视的重言耸耸肩,挤着走过去,“谢谢谢谢啊,买个东西买个东西。”

        他走到货架前,眼睛扫着价目表,心里盘算着价格。

        扫帚拖布什么的,跟村里小卖部差不多价格,只是这里的抹布,最便宜的竟然要18块钱,仔细看看,跟村里卖的相比也就是软塑料包装和硬塑料包装的区别。

        重言抱着选好的拖布杆子,蹲在货架前,心里想着它作为一个普通披着塑料外壳的抹布凭什么这么贵的时候,眼前多出一根手指,修长白皙,正指着一块绿色的21块抹布。

        一旁李遥悠悠的说:“你选这个,耐用,贵是贵点,吸水好质量不错,用两三年都没问题。”

        “是吗?”重言有点不相信,这位明星看上去并不像是过生活的人,再想想人家已经在这片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了,再不济也会有点经验,说着还是取下来那块绿抹布。

        “嗯,我们宿舍一直用这个。”李遥说。

        重言想再确定下,多问了一句:“你大几了啊?”

        “开学大三。”李遥说。

        重言点点头没再说话,李遥大概也不想多说什么,挑了几个带边钩的衣架走到收银台结账,重言看了看自己手里,感觉也买的差不多了,就跟着一起走过去。

        “12。”收银的是个男人,看上去也不大,顶多30岁的样子。

        李遥拿出一张卡,男人接过就刷,然后看着一手握着拖布杆子一手提着笤帚手指还勾着一袋洗衣粉,胳膊下面夹着抹布的重言说:“你的是43,卡来。”

        “我没卡,我用现金。”重言放下东西,点了四十,从裤兜里摸出两枚钢镚,还剩一个死活找不到,最后递过去一张五块。

        “我没零钱找,”男人看着重言摸来摸去的有点不耐烦,“这儿学生都刷卡,食堂卡也能刷,把食堂卡给我。”

        重言两手一摊:“没有,刚报道,还没去办食堂卡。”

        “那怎么办?要不你再去拿点两块钱的东西?我这没零钱了,今天全找完了。”男人皱着眉说。

        对重言来说,现在的两块钱是一顿饭钱,正犹豫的时候,李遥又把卡递过去:“你把五块给他,那三块在这儿刷。”

        “别!”虽说只有三块钱,但他不想再欠别人一毛钱。

        谁知老板手速奇怪,重言话刚说完,那边“滴”一声就刷完了。

        “我|操!你丫手怎么那么快啊!”重言有点火大,冲着老板一通吼。

        “收钱能不快吗?”老板也是理直气壮,“就三块钱,你完了还给这同学就是了嘛。”

        话是没错,三块钱不算事儿,可重言脑子里全是讨债的后怕,火气没由来的直往脑子里冲,表现的就有些夸张。

        “先走吧,这么多人看着呢。”李遥说着拿起重言的拖把走了出去。

        重言扭头一看,阴魂们还在围在旁边正拿着手机呆呆看着他,也不知道拍没拍。

        “一个个闲的屁疼,神经病吧!”火气上来了,理智还是有的,他不想惹事,尤其是刚开学第一天,只能嘟囔着出了超市。

        大概是火气冲头的劲儿过不去,重言出门后脸色就不好看,后面阴魂飘飘然跟在身后更让他火气缓不过来。

        一路上李遥都没有说话,提着重言的拖布低头默默走着,寡淡的反应激的重言用胳膊肘顶了顶他说:“哎,我说,这些人是不是神经病啊?怎么你走哪他们就跟到哪?你欠他们钱了?”

        在重言看来,唯一能让人这样锲而不舍誓死追随的精神只有钱能支撑起来,再看李遥,居然笑着说:“真是欠钱就好了。”

        还有人想欠别人钱?

        这什么歪理?

        重言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李遥:“那他们到底图什么啊?图你好看想吃了你?”

        “那不行。”李遥回答的很认真,“除非想挨揍。”

        “你就没揍他们?”重言问,“有人这么天天没理由跟着我,我早揍他们了,我跟你说,别人闲事我不会管,也管不了,可这种默默尾随光明正大怼脸拍人的,除了电视上那些明星,普通人早报警了。我看你也烦他们,那怎么不揍他们?不敢啊?”

        李遥停了脚步,转头说:“是不能。”

        重言看着李遥投来深邃的目光,心想,确实,不敢是胆怯,不能是理由,通常这个不能的理由关系到个人最沉重的负担,心里负担。比如他那些讨债的,他敢去揍,但是不能。

        这么一想,李遥应该有一种“不能”的负担,他不想告诉别人而已。

        正想着会是什么理由的时候,身后人群乱了起来,没一会儿一个男声从他们身后传过来:“李遥!你去死吧!你这个人渣你不配活着!”

        两人同时转过身来,只见一男的从人群后方甩着胳膊奋力扔出一个东西,那东西圆圆的看着很有分量,像是个台球,隐隐约约能看到上面写着1号,正快速迅速并且毫无预兆的冲着李遥面门飞来。

        以多年排球主攻手的经验来看,这速度接是接不住了,这档口,重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刚才李遥说“不能”的眼神,脚下鬼使神差的挪了两步挡在了李遥面前。

        下一刻,重言看到远处逃跑的那个男的背影,从清晰到模糊,最后眼前一黑。

        我|操中奖了

        王璞刚从宿舍楼走出来,就看到不远的地方围着一堆人,叽叽喳喳说的什么也听不清,只感觉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他刚下了一步台阶还没站稳,后背就被人重重撞了一记,接着眼前跑过一个人,带着眼镜,腰特别细,那人边跑边头也不回的喊:“对不起对不起,十万火急十万火急,见谅见谅啊!”

        喊得都是重复词,看来确实挺急,王璞看着那人连奔带跑手脚都快不协调的冲进那堆人,扒拉开最外面的人挤进去。

        这一扒拉,王璞极好的视力立了功,远远看见倒在地上“1号床”,陪他躺着的还有一摊血,和一个半跪着的白色脑袋。

        “我我我我我我,我|操!”他结结巴巴喊着跑过去。

        重言头上开了个口子,腰特别细的看了看他的伤口,然后呼出一口气对白脑袋说:“不严重,应该是砸晕了,伤口不大,我能搞定。”

        “重言!怎么是重言?!”王璞扒拉开人冲进来,看见重言这副样子还没缓过神,脑子里还是蒙蒙的,“我|操!这什么情况啊!谁干的啊!”

        旁边白脑袋沉着声音说:“有人要砸我,他替我挡了。”

        “你谁啊?!”王璞问。

        “李遥。”李遥说着,转向腰特细说:“减钟情,你保证你能搞定。”

        “我保证。”减钟情掏出一卷纱布给重言包住伤口,“他这伤口需要缝,先把他弄回宿舍去。”

        “行,我背他。”李遥转过身蹲下。

        “你们等等,”王璞急忙说,“去你们宿舍干啥?送医务室啊!你看血流的,都他妈快决堤了!”

        “不能去,”减钟情回答着,也不管王璞有多火急火燎,扶起重言就要往李遥背上按。

        王璞按住减钟情的手:“什么不能啊!说清楚啊!这我宿舍的,我们才见面第一天,你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把人弄走,出了事儿怎么办,谁负责啊!”

        “我负责。”李遥看着王璞说,“从这儿去医务室还要十几分钟,能有宿舍近吗?你想让他流血流死?”

        “呃”王璞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松开了手。

        3号楼顶层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双人间,独卫独浴甚至还有客厅。

        王璞初来乍到那点浅薄的经历被这间寝室刷新了观念,进门一直念叨着社会不公,完全忘了那边还有个被台球砸晕至今血流不止的重言。

        减钟情拿了一些工具给重言消毒,捏着镊子边缝合边问:“这到底是谁啊?”

        “重言,”李遥在一旁给打着灯,“刚他舍友不是说过了吗?”

        “嗯嗯。”王璞心思全在这高档宿舍里,左看看右瞧瞧的敷衍。

        减钟情也没打算多跟王璞多交流,甚至连名字也懒得问,这人从一开始见面就咋咋呼呼大惊小怪的,太闹腾。

        “他真的没事吧?”李遥问。

        “没事,”减钟情穿着线,“这小子还帅的,头型也好,挺平整,也幸好是短发,不然我这剃头技术真有点担心,你看看,剃的怎么样?”

        李遥看着重言那伤口正好在右侧发际线上,减钟情剃开一个豁口,看着虽不是很美观,但好在重言的颜不错,能撑起这点瑕疵。

        王璞参观够了终于想起他的室友,凑过来问:“用不用送医务室啊?这么处理是不是太草率了?”

        “医务室水平也没他水平高。”李遥动也没动的说。

        “那是,”减钟情打完结,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这伤口太小了,要不我能给丫缝个中国结!”

        李遥站起来:“要不你先回去吧,让他先在我这儿休息。”

        王璞太迟钝也能看出来这俩人并不欢迎自己,再看看重言还算安详,没多说什么开门就出去了。

        李遥开了阳台的门,再开开窗,点根烟抽着,减钟情包好重言的伤口后也走过来要了一根。

        “到底什么情况啊?”减钟情吸了一口。

        “就那样呗,”李遥看着窗外,“跟恐怖袭击似的。”

        “看见是谁了吗?”减钟情问。

        “没,”李遥转回头看了眼床上的重言,“他挡我前面了,没看见。”

        “哟,英雄救美啊?”减钟情也看过去。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李遥说。

        “论坛这下要炸了,怎么办啊?”减钟情只抽了半根就掐灭了烟,转身往回走,“我看模样挺帅的,身材个头也适合,要不你俩凑合凑合得了,闲言碎语还能少点。”

        “滚蛋,”李遥嗤笑一声,“等知道我是谁,风言风语在他耳边吹了一遍,躲我都来不及呢。”

        “万一这是个头硬的主呢?台球砸一下才那么点伤口。”减钟情收拾了工具,背上包准备出门,“我走了啊,你看着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去找你家九宜啊?”李遥问。

        减钟情关门前说:“那必须的!我家九宜见不到我心里就慌!”

        李遥笑了笑,抬手看看表,按照一般晕的情况来看,差不多也该醒了。

        又过了几分钟,重言还是没反应,他拿把椅子坐旁边仔细看着重言,在看他看来是帅的,个子是比他高点,从床头到床尾都顶着,身材看着也不错,背上来的时候感觉有些重量,应该是运动款的,但可能脑子不太好使,见着飞过来的东西不会躲。

        他凑到重言耳边悄悄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没钱。”重言安详的有了点反应,眼睛还是闭着。

        ???

        李遥没弄明白那俩字更深一层是什么意思,在减钟情书柜找了本《创伤应急处理》的书,坐在一边看着。

        重言脑子现在有点糊,主要感觉头皮有点紧。

        整个人发着懵努力缓着神,好一会儿想起眼前的1号球飞过来的画面,和最后亲密相见的水泥地。

        台球不算球!

        打这么多年的球,就没见过这么重的球,能把人砸晕!

        他咽口口水,坐起来,腿伸的太直顶在床尾栏杆上有点难受,干脆把腿收回来盘着,这才看见自己裤子上全是土,这可是他现在唯一一条长裤,剩下不是冬天的就是大裤衩,回过神左右再看看,这床单上蹭的也全是土。

        这地方怎么比自己宿舍的土还多?

        正想着的时候,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哪儿?

        屋子挺干净,有书,有床,浴室灯好像没关,还有个茶几,下面还有块地毯,除了花香味外还夹着一丝消毒水的味,但应该不是是医院或医务室。

        他转身下床,猛的看到一个人坐那看书,吓了这一惊。

        “醒了?”李遥合上书看着他。

        “哦,醒了。”重言下床,“这不会是宿舍吧?”

        “是我宿舍。”李遥说,”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头皮有点紧。”重言看见浴室灯,想过去照镜子看看,但是浴室怎么也算私密地区,不能太随便。

        李遥像是看懂了他的心思,拿出一面小镜子,有巴掌大,递给重言。

        重言接过对着镜子看,还行,贴了小正方形的布贴,不是很大,证明伤的不重。

        “那我先走了啊。”重言没觉得有啥异常,就想着宿舍不知道打扫好了没有。

        “你不说点啥吗?”李遥看着他。

        “说啥?”重言有点奇怪,这人,还等着自己先说点啥,你就不能先说声谢谢?

        “比如,”李遥把书放回桌上,看着他,“补偿什么的。”

        重言想想,确实,不要点补偿好像有点说不过:“那把那三块钱抹了吧。”

        “就这?”李遥有点不相信。

        重言皱着眉说:“怎么着?你还想以身相许啊?”

        他不想过多讨论这个问题,挡了一记就挡了一记,反正都是你情我愿的糊涂事,再说这种桥段依照电视剧节奏来说,会很麻烦,最后弄出来个不是你死我活纠缠不清的结局,想想就头疼。

        而他只想好好上完这几年学,尽早工作去还债。

        说完他转身出了门,走到一楼看到熟悉的宿管室里的宿管阿姨,才发现这就是3号楼,李遥居然跟自己在一栋楼!

        他又转身回到3楼,宿舍门没锁,一推就开。

        宿舍没人,而且已经打扫干净,王璞的2号床铺和他上面的4号床都铺好了床单褥子,桌子上流着一张纸条。

        “重言,我和刘峰去外面玩,今晚不回来了,鉴于你是伤员就不带你了。我打听过了,那减钟情是咱们医学院的博士,技术没的说,交给他我们很放心。王璞。”

        重言拿过自己充满电的手机,翻了翻未接记录和唯独短信,没有家里人的就又扔回床上。

        太阳快落山了,窗外一片晚霞烧的火红。

        也许是因为逃跑的罪恶感,也许是因为让家人独立面对牛鬼蛇神的担忧,也许是因为这半年他丢掉了所有的亲朋好友,也许是因为刚刚负伤的头皮一紧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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