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嫂子
大巴在港城市区的汽车站停下。
初夏暴雨过后的太阳相较于以往，总是会更加放肆。
中午时分，烈日高挂。路两边的行道树被照的油亮油亮的。空气凝滞不动，一丝风也没有。
陆泽穹下了冷气全开的车，切实感受到了天堂和地狱。
人流量多的地方往往都能看见带着墨镜叼着烟的大叔，四处询问路人的目的地。
不知何时开始，出租车司机们都不喜欢打表了。
收取多少钱全凭当时的心情，开口便是二十三十，还不用开发票。
嫌弃太贵了不坐？行啊，下一位。
你不坐别人也会坐，总有人赶时间或是图个省事儿，愿意花这个冤枉钱。
有人会问，也许有些人就是有钱呢？
有钱人都有司机，谁稀罕出租车那破大众啊。
陆泽穹今天破例做了一次大冤种，他身心俱疲，只想回到家里躺着。
“叔，到江林华府，十五块钱，我也不讲价了，行吗。”他走到一辆绿皮出租车窗前，敲了敲司机那侧半开的玻璃。
司机正抽着十四块的利群听着收音机的新闻，突然被陆泽穹的声音给打断了。
第一次见有人主动报价的，还是个小伙子。
“二十啊，十五可不行。”
话音刚落，就听见背后车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这小子根本没听见他说话。
“……”
拉倒吧，大热天做生意不容易，能拉一单是一单。司机不再理会，放下手刹准备发动汽车。
陆泽穹的家距离汽车站不算太远，大约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
到了地方，他从口袋里翻出来一张十元一张五元，塞到司机面前。
“怎么皱巴巴的？”
“昨天浸了水，是真钞，能用。”说罢便走向小区大门。
陆泽穹没有带小区门禁卡，他在这儿住了有一些年头了，保安早就认识他了。
对着保安大爷点头示意，见到是熟悉的面孔，大爷心领神会，按下了门锁开关。
“小陆去哪儿玩了？”
“去县里了，刘大爷。”
客套了一番后，陆泽穹不再过多停留。
敲响了二单元602的房门，他听到了门内隐隐约约传来的熟悉应答声。
“吱”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眼前的正是陆泽穹的母亲王慧云，她身着藏青色短袖与阔腿裤的中年女性夏季套装。水光缎的面料质感极佳，加上颈上的银饰吊坠和手腕的“荔枝冻”镯子，很好的展现出了她从容优雅的身形。
“小陆怎么今天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再晚些我都想找民警寻求帮助了。”王慧云有些疑惑。
“昨天下暴雨，手机进水坏掉了，大巴也停运了，就拖到了今天。”陆泽穹草草应付了两句，没有过多的描述昨天发生的事。
“没吃饭吧？我煮了你的饭，菜一会儿就做好。”
“好的妈，我有点累先进房间了。”
进到房间，陆泽穹彻底放松下来。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
收拾好背包，将其中的物品都放置好后，陆泽穹坐在书桌前随意的翻看着摆在台灯旁的随笔。
“弄少了一本啊……本来应该有六本的。”
打开左边的小抽屉，他拿出了一本崭新的笔记本，作为逝去的六号兄弟的替代品。
六本笔记本都是相同规格相同颜色的，只能从封面的手写记号来分辨出不同。
选择困难症啊，那没事了。
“来吃饭了儿子！”
刚在新的本子上用黑色记号笔写下“六”这个大字，陆泽穹听到了母亲呼喊他的声音。
起身前往餐桌。
今日吃的是清炒空心菜叶，韭菜鸡蛋，外加一个丝瓜汤。
天气逐渐炎热，还是吃的清淡一些为好，温度也是会影响食欲的。
饭还没吃两口，王慧云就像其它很多母亲一样，对子女开启了说教模式。
陆泽穹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说儿子啊，你天天跑来跑去的，写些什么随笔发网上真的能赚到钱吗？我听说现在网上很多骗子，很多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赶紧找个正经的工作吧，都饿瘦了。”王慧云对儿子的前程很是担忧。
“那不是饿的，只是有在坚持锻炼身体，享受健活。”陆泽穹又夹了两块丝瓜放进嘴里，秃噜一下吞掉了。
“真的不是我想要说你，本身你的父亲就已经走了，我们母子二人生活得没有那么的容易。过不了多久我就要退休了，到时候我也干不动太多的活。我可以凑活着过，你是年轻人，志向远大一点啊，还得赚钱娶老婆呢。”
“老陈不也没有对象吗，我着急什么！”
王慧云拿筷子敲了一下陆泽穹的头。
“你们俩能一样？人家现在可是人民警察，是行政编制，你是个什么？”
陆泽穹被问住了。
“他那叫辅警，辅警！他还算不上正儿八经的警察。至于我是个什么，我是大学英语等级考试四六级合格人员。”
“说这些倒是挺厉害，也不见你有用什么花言巧语去哄个女孩子带回家。”王慧云不想再说儿子了，低头继续吃着碗里的米饭。
清静了。
陆泽穹，解放。
帮母亲收拾碗筷以后，陆泽穹回到房间打开了自己的随笔本。
今天下午的时光就交给它了。
刚回忆完昨日保护区的风光，正准备下笔呢，母亲敲响了他的房门。
“小陆啊，陈晔安打电话来找你。”王慧云说着，顺手把手中的电话递给了儿子。
“好，我来接。”
这家伙找自己有啥事儿？陆泽穹纳闷儿了。
“你小子在干嘛？昨天到现在打你电话都在关机。我作为人民的好公仆，有必要来调查一下你这个行踪可疑家伙。说，昨天到底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另一头的声音很是洪亮。
“我还能干嘛，去会知县里拍照去了，下雨天不小心手机进水没法用了，现在还没去修。”
“行啊你，约会约到县里去了？来来来，告诉你爸爸我…呸不是，告诉我，是长什么样的女孩子？是哪里人？高矮胖瘦？你们怎么认识的？啥时候再约？……”
陈晔安本想将陆泽穹认定为自己的好儿子，想到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觉得这样很是不尊重，便马上改了口。
“陈晔安，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查户口吗？跟个老嫂子似的。再说了，我说了我是去拍照的，我没有去！约！会！”陆泽穹笑骂道。
“啧啧啧我可不信哦，平常这么说了你以后，你通常的回答是让我立马滚蛋，今天可不是这样，有重大嫌疑！”话筒那边传来了嘿嘿嘿的坏笑。
“……”
真是服了这个老六。
“好了不扯皮了，其实我只是最近都没看到你了，想跟好兄弟你搓一顿饭，另外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和你分享。要不就今天晚上吧，正好你也可以把手机带出来修一修，我认识个哥们，技术好还收费低。”
这就是警察的人脉吗，上至领导，下至修手机的小生意人。
“实际上重点是有好消息吧！我不相信你说什么想我了之类的话是真心实意。”
陆泽穹是陈晔安肚子里的蛔虫。
“还是你懂我哈哈哈哈，就这么定了。晚上老地方见，mua！”
“你好恶心。”
陆泽穹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母亲。
确实有一阵子没有见面了，不知道他最近混的怎么样，也不知道究竟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当面告诉自己而不用微讯或者丘丘。
一起吃顿饭也挺好，到时候就让他请客。
自己还要花钱修手机。
陆泽穹继续拿起了手中的笔，脑海里回荡着老陈对自己说的话。
确实有女孩子，只不过和约会八竿子打不着罢了，没有任何关系。
嗯，碰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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