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见舅
江念卿坐上了江府的马车,小杏掀开帘子对车夫道:“先不回府,小姐今日不大舒服,去仁善堂找徐大夫。”
马夫便扬鞭改道,朝着城南去,与江府是两个方向,也有些距离,不比城北满街的皇亲贵戚,城南则更有烟火气息,大多是平民百姓。
仁善堂在城南颇有声誉,徐家世代郎中医术精湛,价格亲民,更常有救济老弱的善行,故而仁善堂虽地方偏远些,但经常有人特意来此求医问药。
马车在医馆门前停下,小杏给了车夫些碎银子,说大夫问诊不知道要多久,让他去寻间铺子吃茶,实则是打发他,不让他把心思和眼睛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江念卿戴着白纱帏帽进了仁善堂,里头看病的人大约是没少见富家子弟来此求医,只好奇看两眼便转过头,继续排着长队。
小杏正要去同那伙计说求见徐大夫,二楼下来个黄色衣裳的女子,她原本拿着张药方念念叨叨,见着小杏后露出错愕,又立即看向她身边的人,这熟悉的身影,这不俗的气质……
“姐姐!”徐惜惊呼出声,熟练地扑了过去,亏得江念卿反应快揽住了她,刹住了步子,不然非得在众目睽睽下表演一个被她撞飞出去。
江念卿捂着心口状似柔弱的咳了几声,低声对她道:“惜惜,我病着呢,咱们不认识。”
徐惜反应过来,立即扶着她,一本正经配合她演道:“姑娘抱歉,我认错人了,您这样的帷帽,我那天仙般的姐姐也有一个。”
江念卿浅浅一笑,“大概,这就是天仙所见略同吧。”
小杏看着两人一通演,终于忍无可忍,将话题拉回正经事上,徐惜便带着两人上了二楼去,不过没有在二楼久留,而是从另一处楼梯下,进了医馆的后院。
还没走近江念卿便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她最爱吃的栗子糕。
徐惜冲进厨房,高兴喊道:“傅叔,江姐姐来啦!”
江念卿刚摘了帏帽,便见厨房里急匆匆出来个人,顶着雪白一张脸,眉毛头发上也是,只有眼珠子黑漆漆的,眯眼一笑,莫名有些瘆人。
“舅舅,你这……面粉里打了个滚吧?”
江念卿可以想象他在厨房里急急拍掉手上面粉的情景,两手一拍,瞬间白雾四起,兜了自己一脸。
“小没良心的。”傅有今回厨房洗手净脸后,再次出来,手里还端着叠晾的正好的栗子糕,“喏,你的心头好。”
江念卿捏了块吃,露出满足的笑意,“老傅,也只有你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糕点了。”
傅有今问她那日摔的伤,说起这事又来气,恼怒道:“下次再敢胡来,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这话江念卿都听烂了,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条腿了。
她美滋滋地吃着点心,毫不在意的伸出左腿,“打这条吧,上次摔了另一条,换着来。”
傅有今要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笑了,气的戳她的脑门,“若是你娘看到你这无赖样,肯定要生气。”
“才不会,娘亲那么温柔,肯定舍不得生我的气。”江念卿歪着头笑,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是啊,她一向温柔。”傅有今语气轻缓,闪过无法诉说的怅然,继而也笑起来,“你娘也爱吃栗子糕,可没你这好胃口,她三口一块,你是恨不得一口三块。”
他说着突然十分伤神,难得沉默了,又低低叹息道:“把你养成这样,日后见了面,我怎么向她交代啊。”
江念卿刚捏起块点心,听他这么一叹气,哆嗦着掉回去,瞬间感觉压力如山倒,“我……罪不至此吧。”
傅有今哈哈大笑,拍拍她的头,“当然不会,你娘亲不知道多喜欢你呢,哪怕是个丑丫头,她也喜欢。”
江念卿又被他耍了,恼怒道:“你又骗我,还有,我不丑,美着呢!”
这一局拉扯以江念卿落败而结束,两人都是演戏的好手,奈何江念卿还是比不过傅有今这老狐狸,常常被他一副正经模样骗了。
两人玩笑够了,终于说回正题,回京路上遇到的那些刺客,还有那救了她的人,不知道是何来路。
李管事已经将这桩事告知了江沛,他当时震惊又愤怒,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查明此事,可这半个月都过去了,也没有后续。
江念卿是觉得他查不出什么,似乎也不太上心,大约是觉得反正她都平安回京了,路上遇到过什么波折都不要紧。
石头当时捉了个刺客,老傅给他喂了点致幻的药,却也没问出背后之人,只知道他们都是被雇来的杀手,手臂上有一块火焰似的烙印,应是某种特定的标记。
京城里有这样买卖,□□。
这交易在暗处,没有本事很难寻到门路,杀手不知道买主是谁,又签了生死契,一旦被俘,立即自杀。
若非老傅用了药,只怕那杀手也早寻了死路。
“老傅,你说,这要杀我的是不是宣王的母亲?”许贵妃厌她入骨,恨不得她早早死了,别误了她儿子的好前程。
“你那继母待你如何?”傅有今最怀疑的也是宣王母子,然而也不排除有其他人,江念卿如今在明处,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
“这些时日是井水不犯河水,倒是我那个四妹,心悦宣王,把我当眼中钉呢。”
傅有今皱眉,“她对你不利?”
“不会是她,她没有那样深的心计。”
傅有今应了一声,叮嘱道:“你万事多加小心,不要轻易被表象迷惑,尤其江沛,他一贯是别有用心。”
江念卿点点头,因为母亲的死,老傅一直很不待见江沛,甚至是怨恨,不然也不会到了京城也不上门拜访。
傅言欢是病死的,临去之际傅有今在她身边,她含着泪细细托付了江念卿,又说愧对于他,不该不听他的话。
傅有今总觉得是江沛待她不好,没能护住她,不然那样温和从容的一个人,怎么嫁到京城才两年就没了性命,他那时把她的脉,心气郁结,元气大伤。
她走的时候江沛也没能赶到,就算他后来伏在床边哭的再声嘶力竭,也唤不醒她,终究是来晚了。
傅有今起身进房间拿了副画,交给江念卿,笑道:“前几日作的画,你好好地留在身边,可别弄脏了。”
江念卿缓缓展开画卷,画中人笑意盈盈,白衣轻纱,不是她母亲又是谁。
“放心,我肯定好好留存。”江念卿认真地点头,和他说起桩高兴事,“我住的是母亲从前住过的院子,院中有两棵白玉兰。”
傅有今愣了下,低声道:“那也好,她从前看着那树,肯定会开心。”
他看着与傅言欢□□分相似的脸,深觉怅然,又倍感不安,“卿儿,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江念卿甚少见他这忧虑模样,眨眨眼笑道:“舅舅你怎么了?这话听着你就要回江南了一样。”
“确实也该回去了,我那几亩田等着我照料呢,在京城你有事找你徐伯,过些日子你徐抑哥哥也要从云贵回来了,他素来稳重靠谱。”
“老傅,你真要走了?”江念卿面露错愕
“我在这也帮不到你什么,而且……”傅有今摆摆手,一脸惆怅道:“住不惯住不惯,我一向认床。”
江念卿知道他不喜欢京城,也没有多挽留,有石头跟在他身边,她也放心,只是估计要许久见不到了,心里还是很舍不得。
可她不舍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傅有今催着赶着回府去了,她已经在外太久,再耽搁下去要让人起疑心了。
江念卿只得抱着画离开,一步三回头,老傅还一脸不耐烦架着腿朝她摆手,“赶紧走。”
徐惜带着主仆俩走了,院子里瞬间空寂下来,傅有今端起酒壶灌了一口,酒味辛辣,他皱起眉头,呛出泪光。
京城是个伤心地,他不喜欢,他怎么可能喜欢。
带走了傅言欢,又困住江念卿。他唯二的两个亲人。
徐惜挽着她的手臂,依依不舍道:“姐姐,我都没好好和你说说话呢,又要走了。”
“你若想我了,徐伯来江府请脉,你也跟来,我让小杏给你准备冰镇西瓜。”
“真的”徐惜杏眼圆溜溜的,满是惊喜,“有冰镇西瓜,那我明天就去!”
“傻丫头。”江念卿轻轻捏她软乎乎的脸,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徐惜一脸自豪,笑眯眯道:“姐姐,我的脸是不是特好捏啊,所以你们都爱捏。”
“你们”江念卿心中警铃大作,“还有谁捏你了”
“石头哥啊,昨天就捏了我。”
“别让他捏。”江念卿想着下次见到石头该说说他,对一个小姑娘动手动脚什么毛病,她认真对徐惜道:“惜儿,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
徐惜歪着头,犯难道:“知道啊,可是……他给我练手扎针诶,我扎偏了三针,他痛的快哭了,就捏了我。”
江念卿忽然就原谅石头了,“那……捏一下也没什么。”
就徐惜那针法,不跟她拼命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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