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抢劫还是灵异事件
2019年3月31日.
打完日期这最后几个字,保存,回到桌面,打开微信,将文档拖入。
“拜托。”苏希两个手肘放在键盘上,左手握拳,右手包住左手,眼睛紧闭祈祷,“这次定稿吧,再也不想改第六遍了。”
大概10秒左右,对方回复信息,一个黄色的手势:“OK!”
胸里的一口气放出来,紧接着第二次,是叹气。
今天的加班告一段落。
苏希合上屏幕,站起,从椅背上提起包包,一系列动作缓慢。然后继续缓慢走到门口,关灯。
电梯已经停止运行,只能走楼梯,腰疼,肩硬,肚子也咕咕叫。
一边走一边在叫车的软件上按了取消,得先去楼下的便利店,又饿又渴,这样想着,眼前一黑。
正好走到下一层,上一层的感应灯已灭,当层的灯没亮。
跺脚,不亮。
再跺,脚心发麻,仍然不亮。
把手机夹在胳肢窝,两个手掌响亮合上,疼!灯坏了……
灯没被刺激到,已经累了的心脏被“刺激”到了,苏希垂头从咯吱窝摸回手机,打开手电筒,点开对话框,“十一层楼道的灯坏了。”
***
不知道吃什么,苏希在货架前徘徊。
这会儿店里没什么人,她可以一直站着发愣,这是改稿后遗症,现在看什么都是方的,包装上又都是方块字,包装袋的形状比方块字还要方。
她像个“野鬼”在游荡,从一排零食走过去,好像是浏览了一遍,但好像视线的方向不是朝外而是朝里,精神在体内飘着,如一团雾气,感觉是悬而未动,感觉又要随时散开。
到头,转弯,同时按亮手机看时间,仍任由自己放空,却也算是模糊的看到了,00:00,日期已变更:4月1日。
再抬头,“嗯?雾气是白色的?从体内出现在了眼前……”3秒聚焦完毕后,“啊~呃”惊讶,然后尖叫被吞到肚子里。
苏希的视线也被自己的反应震落,掉到了一双白色的鞋上。
只是短暂一瞥,她知道了前方大约两米处有一个全身白色装扮的男人,白色的鞋,白色的裤子,白色的外套,白色的棒球帽。帽子遮住了三分之一的脸。
她没有看到他的眼睛,但她看到了他手上握着一把刀,长木柄,大刀。
“抢劫?”她心突突跳。
对方短暂打量了她一眼,又后退了几步,朝货架里面走去,很快又走回来,朝着苏希。
苏希的视线从白色的鞋掉在地上,空闲,耳朵里同时有脚步声,脚步远了又近,再次来到视线下面,继续……
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动。
那个身影快速闪过,在苏希的背后又走过其余的货架之间,没有听到任何“抢”东西的声音。
“笨!”她已经是极度紧张的状态,还抽出闲工夫自嘲了一下。
“要抢也是抢钱。”
这样分析后,后背绷直,紧接着身侧一凉,“一身白”闪过直接站在了她的面前,比之前他们之间近了1.5米。
“刚才有一个正在和我说话的女孩,你看见了吗?”
苏希头低着,快速摇头。
“真没看见?”对方的声音急切却不热情,听起来像是在找一个仇人。
***
他没有找到他的“仇人”,“挥舞”着大刀大步走向门口,刹住脚,收银台后面的小姑娘已经提前“观看”了他的行为,又眼看着他拿着“武器”靠近自己,脸色变了。
苏希在最外面的货架后,探出头,左手拿着手机以便随时报警,右手给小姑娘比手势,嘴巴也比口型,“低头!低头!”
如果真是抢劫,就让他抢,人命要紧,如果低着头不看到对方的脸,有很大几率不会被“灭口”。
小姑娘看懂了,将头顶对着“罪犯”,回答着和苏希同样的答案,“没看到没看到,真没看到。”
然后,那人原地静止,像在想什么,又很快转身推开门走了。
透过玻璃,苏希看他在门外也东张西望,似乎依然在找他的“仇人”,没找到,随后消失在黑夜中。
身子站直,正想平静一下去收银台和小姑娘汇合,余光突然触到旁边,心漏了半拍,“你……什么时候在我身后的?”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背着一个双肩包,胸前挂着一个老式相机。
她眼神也懵,脸上疑惑,“你怎么出现的,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苏希汗毛竖了起来,半夜里不会发生什么灵异事件吧,她看到对方眼睛躲闪,也把自己当做了“灵异事件”,默默后退了一小步。
然后转身,好像挨个在其余货架间查看,行为和刚才的“罪犯”如出一辙。
“她也在找人?”
“可大半夜店里没见有人。”
“为什么都要来这里找?”
“提前约好在这里?”
“可约好应该是等,不是找。”
“难道双方没有联系上?”
猜测一个接一个在脑子里过,苏希通过货物之间的空隙看到女孩走到最里又出来,略过她,走向门口,停住。
这次,收银台的小姑娘是抬着头回答的,“一身白衣吗,他刚刚出去。”
女孩听到以后,身体姿态变得积极,两手搭上收银台,头倾向小姑娘,“真的吗?”
“他有刀!”苏希在女孩似乎要冲出门之前善意提醒。
女孩转头,身体散发出小小的敌意,眼底又仿佛深藏着对“爱人”的担忧。
“哦,猜错了,不是‘仇人’,有可能是情侣。”苏希禁声,在心里纠正想法,又悄悄和收银台后对视一眼。
“丁玲玲玲……”人同样来得快也去得快,门铃消失后,寻找“爱人”的女孩也消失了。
***
连着经历两次,体力快被吓没了,苏希一动不想动,所幸直接坐在地上。随手拿起旁边的纯净水,朝着收银台举了举,“我先喝,等会儿付钱。”
小姑娘轻点头,表示同意。
苏希是老顾客,小姑娘长期在店里工作,两人虽然不知道对方名字,也算很熟悉了。
喝了两口嗓子舒服点,她又伸着胳膊够一米之外的面包,屁股是一寸都不愿意移,胳膊是伸的再用力也不能变长,全靠腰,本来就疼的腰。
意料之中,失去重力。
“呃!”她不自觉发出了声音。挣扎着重新坐起来,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包,无声摇头。
“嗝!”喉咙没有预兆就产生“异动”,她不自觉瞪圆了眼睛。
第一次和第二次或许是胡思乱想,毕竟自己没有亲眼看到,第三次,一个大活人,就在自己的眼前突然凭空出现!
真的是……见鬼了……
身体已经产生了抵抗力,没有尖叫,汗毛服帖,却由衷的、深厚的从体内涌出——一股生理反应。
来势凶猛。
那个在凌晨快1点戴着墨镜的奇怪男人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没有时间继续惊讶,想先上前帮对方缓解一下身体不适。
像是被什么东西操纵的嗝如喝醉酒后从胃里泛上来的呕吐物,抑制不住的往外冒,速度像机关枪打出的子弹,一个刚从喉咙里射出,另一个立刻在枪口。
苏希快要喘不过气来,小姑娘察觉跑过来,看到她的状态又跑走去倒温水,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掌放在了苏希的背上,缓缓上下安抚。
奇怪,穿的是厚外套,但苏希真切的感受到了那只手的温度。
暖暖的,比店里的暖气还要暖。
***
很快,苏希全身放松下来,对方不放心,发出了好听的声音,“你没事吧?”
温水刚下肚,就着他的话就是一剂治疗打嗝最有效的药。
慢慢停止了。
她摇头。
小姑娘送完水就回到了收银台,戴墨镜的男人见打嗝的人没事也立刻起身,他朝着门口,收银台后第三次回答问题。
“那个女孩吗,她刚出去不久。”小姑娘的手指向门外,这个动作已经熟练。
“好的,谢谢。”戴墨镜的男人出门,同样东张西望,同样消失在黑夜。
苏希在“墨镜男”离开收银台时也迅速离开货架,那个区域有些邪门,她可不想再看见第四个人。
小姑娘的视线追随“墨镜男”直到看不见,一转头有人近在眼前。
“你吓死我了。”
“我才被吓死了。”苏希端着水杯,“没有完全看清楚。”
“戴墨镜的那个人吗?”小姑娘八卦,“他是今天找人的三个人里最有礼貌的了。”
“是的,很绅士。”
小姑娘,“就给你拍了一下背,就看出绅士了。”
苏希本来倚着柜台,突然放下纸杯站直了身子,她看到小姑娘的眼里亮晶晶的,觉得今天晚上她们两人一下子变的亲近。
“以前没发现,你可能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她们此时的状态不正是好朋友在悠闲聊天,你表露出对一个男人有兴趣,她好奇,迫不及待探究你的想法。
“你说刚才那个拿刀的‘白衣人’会不会现在正在哪里砍人呐?”小姑娘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说的话完全与她长发飘飘外表淑女的气质不符。
苏希愣住,对方跳跃的思维让她很想撤回刚才的话。
“我叫卜风清。”她又跳回来,同时将手伸出收银台。
苏希正要去握,手中振动,她放正屏幕还未解锁,先看到微信上几个字:稿子有问题!
立刻皱眉,“想死”的不愿全写在脸上。
旁边悄悄伸过一个高脚凳,她默默坐下,点开,正要打字回复时才看见页面顶端的名字:花小尤。
她咬牙切齿,没吃饭的手十分灵活,“妹妹!你再这样吓你姐,会出人命的!”
电话迅速过来,“你加完班了?又周日加班?在便利店吗?”
知姐莫若妹,她太了解苏希了,甚至连她同事发给她的信息内容也熟悉,更不用说日常行动轨迹:上班,下班,加班,去便利店。
“对。”苏希没好气,小尤这会儿准是刚追完动画新番,知妹莫若姐。
“姨妈刚才给我发信息,我说你已经回家了。”
苏希家虽然就在东南市,但租房在外面住,她的妈妈春晚女士总是担心她回家太晚有危险,年纪大了也很难入睡,容易瞎想。
以前问的多了苏希不耐烦,后来就不直接问,知道小尤睡的晚就让她问。
“哦。”苏希听完情绪低落。
“姐?”
“宿舍都熄灯了你还不睡觉?”
“好吧,姐你也早点回家。”姐姐严肃的时候小尤同学会立刻变乖。
***
放下电话,她的头上袭来一阵晕眩,不适让思索变得更加有意义,一抬头,“决定”和卜风清同时到来。
对方将一盒热过的炸鸡盖饭和一瓶温过的豆浆放在她的面前,“你常吃的,没错吧。”
苏希不为所动,
“去窗口?在收银台也可以,我特许。”
苏希点开手机二维码,熟练的对准,付款,“麻烦帮我打包。”
“你还是先吃点吧。”卜风清担心她的状态支撑不到回家。
“不了,今晚不吃这个,我请你喝酒!”
“啊?”
“我要辞职了!”
“啊!?”
“哦,忘了你还在上班。”苏希眼神里的微光弱了弱。
卜风清短时间内已经了解了状况,“你等一下,我叫我老公来。”
“你结婚了?”她对对方已婚这个消息的惊讶不逊于对方听到自己辞职的惊讶。卜风清不仅年纪轻轻结了婚,这家店还是她自己的,她老公是名义上的店长,她是名义上的店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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