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下课！”话音刚落，全息投影戛然关闭。
投影中穿着板正教师服装、烫着精致羊毛卷的老奶奶的身影同时消失。
教室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说是教室，但其实这个空间比五六个体育馆加起来还要大。年纪不一的学生们从属于自己的烹饪隔间中探出或毛茸茸、或用机械改装过的各色脑袋，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
这些学生们，有的稚气未脱，有的老态龙钟，统一穿着银白色的长衣长裤。
“总算下课了！”
“我爱林蕾老师！只有她会一如既往的准时下课！我单方面宣布——林蕾老师是全星际第一烹饪厨师学校最棒的老师！”
没错，这些学生所在学校的名字，就是鼎鼎有名的“星际第一烹饪厨师学校”。
“好了，知道你最讨厌拖堂了。”即使长着细小雀斑，也不影响英俊相貌的年轻男孩撩了撩额前的金发，“对了对了，你们有没有看最近那个全网推送的视频？”
“什么视频？”
金发男孩得意洋洋的点了点手环，迷你3d投影顿时浮现出来。画面上，深蓝近黑的湖泊里，有一只硕大的灰紫色章鱼，挥动着它那半透明的狰狞触手。其中一根触手卷着一柄长刀。刀刃的寒芒闪过，伴随着咚咚咚的声音，无数的触手尾须落入岸边装着沸水的大铁锅中。
“这是怎么做到的！众所周知，克苏鲁章鱼虽然可以沟通，但并不能够说服。如果想吃到章鱼触手，必须将章鱼整只杀死。”
“假的！这个视频一定是假的！”
金发男孩笑：“已经有人鉴定过了，这个视频并没有人工合成的痕迹。”
周围发出阵阵惊呼。
旁边的人也凑了个脑袋过来参与讨论。
“克苏鲁章鱼鲜活的触手，那可是顶级食材！如果能够弄到一份，我特殊食材烹饪课的期末成绩就有救了！”
“瞧你那点出息，如果我能弄到这么厉害的食材，我就去参加星际厨师比赛！”
“我觉得能够拍摄这个视频的人，一定有后台。你看到这个视频的tag了吗？居然是荒星扶持a计划！合理怀疑这是官方推手推出的宣传视频。”
“官方推出的视频画质怎么可能那么糊？这一看就是用机械蜻蜓的自动模式拍的，各种参数还没有调好。这么粗糙的拍摄手法，居然能够获得那么多推荐位。呵！没准是文芝芝的经纪公司帮忙买的热度，为了压她最近的丑闻。”
“文芝芝黑粉滚开！最讨厌你们这些职黑了！你懂个锤子啊！——这绝对是刻意为之的，就是为了营造出一种质朴的感觉！我敢打赌，这百分百是官方推手推出的，钞能力还做不到这个程度——不然为什么‘荒星扶持a计划’的视频那么多，单推出这一条全网投放呢？”
“呵呵，你忘记文芝芝和和黑客‘残影’那几条昙花一现的绯闻了吗？”
“……”
大教室内的人叽叽喳喳，争执和讨论的声音不绝于耳，话题都是围绕着这条视频。
唯有一名粉发戴眼镜的美丽少女，低头不语。
金发男孩看到了她，于是调整了悬浮椅的角度，按下按钮，椅子便晃晃悠悠地飘到了粉发少女身旁。
“嗨，艾莉丝。在想什么呢？你看了那条视频吗？”金发男孩撩了撩额前的头发，下颌微抬脑袋后仰，小臂搭在椅子扶手上，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
黑色细框眼镜后，一缕精光一闪而逝。
粉发少女，也就是艾莉丝，抬起头。
“诸葛大强，你总是问一些愚蠢的问题。”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当然看了那条爆火的视频。毕竟这条视频全网投放，且出现在星网热搜的头一条。”
“我又不是瞎子。”艾莉丝看着他，一边抬起手腕，调出一个全息投影界面，“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这个。”
只见画面上写着几个大字——
囡囡宝贝星球的视频号主页。
底下有三个视频画面的略缩图。
正当诸葛大强不解时，艾莉丝点击了其中一个略缩图。那是一个木桩。
视频画面投影出来。
深褐色的土地，幽幽呼啸的风。
土地中间，横放着棵一断为二的树。
一个身披玫粉色雨衣的女人，灵活地将树干那部分，锯成三张工整的凳子。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三张凳子都是浑然一体的，没有任何拼接缝合痕迹。
“这是……？”挠着自己金发的诸葛大强疑惑出声。
“失传的古木匠术。”艾莉丝湛蓝的眼中闪过狂热的光。她的声音兴奋得发抖，“这可是失传的古老艺术！人类智慧的原始结晶！殿堂级别的古董技术！”
“呵！”艾莉丝不屑的看了眼正在讨论的同学们，“愚蠢的俗人！都只看到了克苏鲁章鱼，根本不知道这个叫囡囡宝贝的博主还掌握着这种失传的技术！”
她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眼神中的狂热愈发深浓，“我要在其他人发现这个古老的传承之前，出一期精彩的解说！明珠不应蒙尘！”
因为太过兴奋的缘故，她呼出的温热气息，几乎喷洒到了诸葛大强的领口。
诸葛大强缩了缩脖子，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我这就去学校的私人烹饪室，立即录视频！”艾莉丝将“囡囡宝贝”的主页加入“特别关注”后，猛地一拍悬浮座椅，调整了角度。“嗖”的一声，她连人带椅，一并上飞到了高空轨道。
诸葛大强只来得及闻到她发尾特立独行的调制机油味。紧接着，那个粉色的身影越变越小，最后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诸葛大强在原地喃喃自语：“天呐……这居然是只存在于历史课本中的古木匠术吗！”
洛巧一脸惊悚地盯着洛华兰……手上的纸折小册子。
“妈！那是我的——”
“对呀，这是你之前写废的那几张线圈笔记本的纸，我给折起来了。反正你都只写了一面，另一面是空着的。”洛华兰双手拿着纸，手臂搁在桌上，伸得很直。
洛巧分外羞耻，她咬咬嘴唇，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小巧，池原，快猜猜咱们的章鱼视频有多少播放量？”
洛巧撇撇嘴：“猜不到。”
卷毛也是一脸迷糊。
洛华兰清了清嗓子，对着纸，微笑捧读：“——五亿！”
她重复了一遍：“足足五亿！”
“我全都记在这张纸上了。”洛华兰喜上眉梢，“章鱼的视频有五亿的播放量，做桌子的视频也有接近三亿的播放。”
“除此之外，星网上现在还有帖子专门讨论我们！甚至有博主发布了关于我们视频的解说视频！”
“有个叫‘艾莉丝不是爱丽丝’的博主——认证是‘厨艺高超的穿搭博主’——花了足足三个视频来解说我的木匠手艺。我居然这么厉害吗？这夸的你妈我都不好意思了。”
“小巧，这纸你拿着，读一读。”洛华兰把手上的自制本子递了过来。
洛巧接过，迟疑地抬头，偷偷瞥了她妈一眼。
真的要读吗？
这也太羞耻了吧！
沉默了两秒后。
——算了，反正读出来也不是她洛小巧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咳咳——”
“……这是蒙尘的明珠，是失传的古老艺术，是人类智慧的原始结晶，是殿堂级别的古董技术……好家伙，这一长串头衔。”
“这文采真好。你多跟人家学学。”洛华兰说，“可惜咱们只有一个头盔，要连接星网的时候才能看到这些对我们视频的点评和二次创作。我只能凭借记忆和阿福的复述，把印象比较深的那些抄到纸上。想抄的太多，纸又太少，根本抄不全。”
提到只有一个头盔，洛巧猛然想起什么，她面色变化几番，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妈，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啥事？”洛华兰从她手中抽走那本自制的薄薄纸册子，小心翼翼的抚平纸面，折好。
“你先说我能不能问。”
“你问。说话别磨磨唧唧的。”
“你得保证我问了你不生气。而且你得如实回答我。”
“到底什么问题？你要是觉得会把你妈气着，那你就别问了。”
洛巧：“……”
“不行，还是得问。我真的很想知道。”
“那你问。我不生气，行了吧？”洛华兰有些无语道。
洛巧咽了口口水，深呼吸，稍稍缓解了内心的紧张，这才下定决心般地开口：
“——你和那个叫‘残影’的黑客，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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