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小巧，你在做什么？”
“小巧？？”
“小巧！！！”
被洛华兰揪着衣领提起来的洛巧，一个劲儿地喊“痛痛痛”。
洛华兰：“痛什么痛，都没碰到你。”
“不是，”刚被摘下头盔强制切断网络的洛巧捂着太阳穴，“我头晕。”
洛华兰帮她揉太阳穴和人中，洛巧拧开头：“妈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随手摘别人头盔，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万一我因为这个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我这还不是担心你。”洛华兰说，“刚阿福跟我说，你背着我偷偷连接星网去相亲了，我这不是怕你被坏人骗了吗？”
洛巧无语。
对哦，作为一个人工智能，阿福本就可以“一心多用”，也就是同时和多个人交流，就像地球上的一个网页可以同时被多个人浏览那样。
而作为一个坏心眼儿的人工智能，阿福可能会在她上网的时候偷偷跟她妈告密，这也是十分合理的事情。
洛巧颇有怨念地，隔着黑暗，盯视驾驶室内的摄像头。
“对了阿福，这个星网有青少年模式吗，有的话赶紧开了，不要让那些不良信息教坏我们家小巧。”洛华兰头也不抬地说完这话，手背摸上了洛巧的额头，关切道，“还有哪儿不舒服？跟妈说。”
洛巧生无可恋脸：“……”
……为何她觉得如此窒息。
“嗤——”懒洋洋的少年音一闪即逝。
洛巧：“！”
这是在嘲笑她吧！这一定是在嘲笑她吧！
“如果您说的青少年模式，指的是针对18岁以下的信息筛选与过滤的话——在星网中，针对基因扫描年龄不足18岁的儿童，是会自动开启该模式的。”阿福说。
洛华兰放心地点点头，然后跟洛巧说：“别玩了，吃饭去。”
洛巧心不甘情不愿地啃着章鱼须。
正是傍晚，洛华兰、洛巧、卷毛三人围坐在树墩桌子旁。桌子正中央摆着一罐海鲜汤、汤旁边围着的一圈菜，分别是虫肉叉烧、辣烤章鱼腿、樱桃萝卜片拌秋葵，还有一盘铁板生菜。
海鲜汤是用克苏鲁章鱼腿煨的，加了小番茄一起熬制，小番茄被熬的软烂，番茄肉化在汤里，整锅汤呈现出稍深的胡萝卜色。切成小块的章鱼腿奶白紧绷，在汤的表面若隐若现，看上去像一个个扎实的多褶皱圆柱。
虫肉叉烧是切片虫肉拌入葱段、香菜段、洋葱碎、盐、一咩咩糖，调以海鲜汤，简单腌制后，放在盖了盖子的铁板上烤制而成的。烤制时在旁边放了一小碗水，让肉质焦香而不干，口感软韧不塞牙。出炉前十分钟，还在上边撒了一把炸好的花生碎，一并烤制，让香味更加丰富。
樱桃萝卜片拌秋葵则是熟悉的味道，里面加了稍多一些的醋和油辣子，萝卜片切得很薄，夹起来的时候几乎是透明的，软塌塌的一片，表面泛着诱人的、掺着涟涟水光的赤橙色油光。秋葵咬的时候能拉出须须，口感粘糯、口味清香，十分解腻。
铁板生菜火候过了些，口感没那么脆了，胜在热乎水头足，一抿菜纤维就散了，吃着丝毫不费牙。
洛巧舀了一勺海鲜汤，浇到晶莹洁白的大米饭上。汤汁渗透进米饭的缝隙，热腾腾的蒸汽升起来。洛巧夹起饭上的小圆柱形章鱼脚，和吸了汤汁的饭一起往嘴里送。
米饭有足足一小缸，摆在一旁从克苏鲁湖泊旁边的帐篷里顺的破圆桌上，盖着盖子。同桌还摆着一盘切好的红瓤西瓜——作物培养室里被树挤出来的营养液上种出来的。
洛巧手里的筷子也是拿那棵树的边角料削出来的——洛华兰是个凡事未雨绸缪多做准备的性子。她用“边角料”一共打磨了四双筷子（只有她和洛巧会用筷子，一人两双），全都磨干净了木头毛刺，表面光滑得像旺财洗干净的头。
——呃，虽然说这么比喻可能有点不恰当，不过手感确实类似。
“对了，旺财去哪了？”洛华兰给洛巧夹了一片叉烧。
“不知道欸，好像漏在驾驶室了。”刚扒了一口米饭，咬着筷子头的洛巧说道。
她把那片虫肉叉烧放入口中。强烈的香味，让她忍不住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在家里的时候，洛华兰也偶尔会做叉烧，那时候用的是梅头肉、叉烧酱和酒鬼花生，口感上要更扎实一点。现在嘴里的虫肉叉烧，咬下去带点粘牙的糯。虽然因为腌制时没有超市的罐装叉烧酱，让叉烧少了点标准化的酱香；但花生是现摘现炸的，味道比买来的要香上许多，抵了这分不足。
“等解决完第三轮虫潮，我们的生活暂时稳定下来了，到时候一定要做点豆腐乳，这可是叉烧酱的一个重要组成成分。叉烧酱里面少了这个味道，整体都逊色了不少。”洛华兰语气中略带遗憾。
“我觉得已经很好吃了！”洛巧举手，边瞟对面的卷毛，“卷毛你说是不是啊？”
布满青黑纹身的白皙的手放下碗，露出那张英俊的、嘴角沾着两粒饭粘子的脸，卷毛呆呆地点了点头——这已经是他吃的第三碗饭了。
“是么，”洛华兰开心了，但还是故作谦虚。她又给洛巧夹了几片虫肉叉烧，把洛巧的碗面都盖满了，想了想，叮嘱道：“对了小巧，汤里的章鱼肉，你得给旺财留两块。叉烧旺财不能多吃，我记得猫不能摄入太多盐分的。”
“你还了解这个？”洛巧惊讶极了。她以为按照她妈对猫的憎恶程度，应该不屑了解这些知识才对。
提到旺财，洛巧就想到驾驶室，于是便想到她粗糙浏览了一遍、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的那个“荒星扶持a计划”。
她猛一拍脑袋，“对了妈，跟你说个事儿。”
她简单交代了自己看到的，有关“荒星扶持a计划”的内容。
荒星扶持a计划，顾名思义，是联邦为了帮助荒星脱贫、带动荒星振兴、实现全联邦总gdp的增长、实现全体碳基生物的共同富裕而制订出来的一个针对偏远星球的扶持计划。
“扶持”具体表现在方方面面，比如进行缴税上的减免或全免，加大对荒星产品的曝光与宣传力度、进行荒星产品的统一收购等。
不知道为什么，洛巧下意识联想起了地球上的直播带货……
所以说，不只时尚是一个轮回，连偏远地区的扶贫振兴也是一个轮回嘛……
洛巧想起了那个“随机任务”，想象了一下，那只巨大的克苏鲁章鱼一边剁触须，一边欢快叫卖“宝宝们快来抢！好吃不贵的章鱼须来啦！今天不买明天就涨价啦！三！二！一！上链接——”的样子，被吓得打了个寒颤。
“那待会儿吃完饭，我也上星网看看。”洛华兰给洛巧夹了根生菜，“刚刚拍那视频我感觉就挺好，没准可以先发到星网上看看反响。”
“哦。”洛巧不走心地附和。
——说实话。她并不觉得星际时代的观众会对锯木头有什么兴趣。
洛华兰率先吃完了饭，留下饭桌上洛巧和卷毛面面相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吃了五碗饭了吧？”洛巧撇撇嘴。
卷毛愣了两秒，摇了摇头。
“六……碗。”他掰着指头，认真地数了数。
洛巧气不打一处来——她本意是想讽刺他吃得多，不是真的想问他吃了几碗饭。
洛巧憋屈极了。
她把筷子砸在碗上——洛华兰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才敢做出这样粗鲁的举动，不然洛华兰是铁定要责骂她两句的。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面前的卷毛个子高肌肉大，但是她对他并不会产生类似害怕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自出现以来表现的就像个稚龄儿童，也可能是因为他与身材完全不相符的痴傻纯真的反应。
比起卷毛，她倒是更害怕洛华兰一些。
就比如现在，她明显是在使性子发脾气——这脾气更多的还是出于一种无名的嫉妒与迁怒——但是卷毛也只是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嘴角还黏着几粒傻兮兮的白米饭。
“你……”洛巧本来想质问两句，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除了貌似分走了她妈的注意力和耐心之外，他好像什么坏事都没做。
——甚至还会主动耕田种地做家务。
那她到底为什么，会看他不顺眼呢？
因为他疯狂得有些吓人的眼神吗？
——不是。
虽然他眼白里红血丝多得近乎怪诞，但是配上那副痴傻憨厚的表情，至多也就是一个“被家长刚从网吧拎出来的通宵网瘾少年”形象罢了。
是因为他看起来攻击力很高，长的就像个威胁吗？
——不是。
这并不能作为她讨厌他的借口。因为在目前的环境里，有个攻击力高的队友，其实是一件会令人颇有安全感的事情。
是因为他有纹身，一看就不像个好孩子吗？
——那就更不是了。
虽然她嘴上说纹纹身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但实际上，她对那些纹得好看（划重点）的纹身，其实是怀有一种莫名的憧憬和向往的。这大概类似于，青春校园小说里的女主角，总是难以抑制地，被叼着烟头长相帅气的街边小混混吸引。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到底为什么她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人不顺眼呢？
洛巧面无表情地抬头，狠狠扒拉了一口裹着叉烧的饭，一边用力咀嚼，一边观察卷毛。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他长度优秀的睫毛和雪白秀挺的鼻尖。那睫毛的长度令她联想到一个俗套的比喻——“投下阴影的羽毛扇子”。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卷毛其实是帅的。
即使纹身遍身，也只是为他增添了几分痞气与神秘。他的刺青是贵气的，而不是俗气的。是优雅的，而不是粗鄙的。是性感的，而不是磕碜的。
这一切混杂在一起，不禁令她想到一个词、一个重重撞开心扉的、掷地有声的、可怕的词。
她为自己得出的结论感到害怕，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慌感袭上了她的心头。她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头脑开始缺氧，握筷子的手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没错，那个词，就是传说中的……
——别人家的孩子。
这是多少人的童年阴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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