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原谅

“侍卫回来了。”

        “找到锦芸了吗？”

        “找到了。”

        “她在哪里？”

        “……和四皇子一起，在茶楼。”

        “是吗？他们……”

        “你是喜欢她的，是不是？”

        －

        离幻羽的手无力地抚上额际，坐在了桌前，眼中迷蒙一片。她到最后，都没能等到白易的回答。可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答案来自女人最敏感的心理。

        以前，他救人凭心情。所以，他见死不救的事情也不少。明明有能力，但他还是会选择放弃。

        可是这一次，他却是倾尽全力。就连救治颜心儿的时候，她都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时候。还有，这一次她要回去，他也没有任何表示。以前，他多多少少会抽出时间来陪她说说话，虽然大部分谈的是他的师傅，她的爹爹……

        “素素，不要说我没有提醒过你，她，绝不是什么善人。如果你真的想要帮你哥，就离她远一些。”说完，她踉跄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幻羽姐姐，幻羽姐……”看着她一步也不停留，颜以素将身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来。不明白，一向对人亲切的离幻羽为什么突然讨厌起萧锦芸来，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她离这个女子远一些，不明白，不明白……

        －

        推开门，黑暗的房间中，勉强射进一些光线。萧锦芸走进屋内，脚边猛地碰到了什么，乒乒乓乓的声音刺痛了耳膜。

        “咳……谁？谁在……谁在那里？”

        沙哑的声音，让她的心一震，这异常陌生却带着熟悉的嗓音，不是楚楚又是谁？

        该死，她到底病成什么样了？她这么想着，着急地摸索着走向床边，心中按耐不住的愤怒险些喷薄而出。

        眼见着黑色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紧，楚楚心中一急，忙道：“你……咳……到底是谁？再……再不出去我……我喊人了！”她虚弱地想要坐起身，奈何身体实在无法支撑她的虚弱，手臂刚伸直，她猛地一阵咳嗽又躺回了床上。

        看着她艰难的动作，萧锦芸心中别提有多难受了，想到她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心中更是笼上了一层阴影，忍不住说道：“瞎折腾什么？好好躺着！”

        关心的话从嘴里说出来，有些变味，她想改口，却还是憋住了，但斥责的话再也不能从口中溜出来。

        楚楚感受着那一份微妙的关心，眼中有些涩涩的。她多久没有听见她这般与她说话了？一直以来的冷言冷语，不，应该说只是淡然，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但面对着这个自己背叛过的女子，她只能忍，从早上到晚上，她能选择的只有默默忍受她的一切无礼。

        她多希望，哪怕她是对她发火，那样都比一个木头人在她眼前不表达任何的情绪要来的好。

        “小姐。”沉默许久，楚楚确信在眼前的正是萧锦芸，心中难以说出的痛楚在蔓延，她现在来是做什么？嘲笑自己吗？

        那虚弱的音调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萧锦芸一愣神，刹那间眼中有些东西就要落下，她不是圣人，没有欲望，没有感情。对于这么一个背叛过自己，却在努力悔改的人，她实在无法像对待仇人一样去看待。

        “抱歉，我让你担心了。今天只是想出去走走，没想到，会这样……”拖着浓浓的歉意，她缓缓开口，颤抖的声线里掺杂着一丝无奈，一丝窘迫。

        楚楚闻言，诧异的目光被黑暗吞没，只有她自己清楚，现在有多么恐慌。

        “小姐，你……”、

        “以前不是叫我姐姐的吗？还是照着以前来。”萧锦芸感觉到她的目光，即使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也是那么灼热。她有些不安地别过脸去，楚楚亏欠她的，还了那么多，那她亏欠楚楚的呢？什么时候又还得清？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

        “小……锦芸……锦芸姐姐？”楚楚嗫嚅了许久，总算把心底最不敢喊得那句话说了出来，她好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为什么那么不真实。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担心起来，如果梦醒了，那又该怎么办？

        “笨蛋。”萧锦芸吸了吸鼻子，酸涩的味道在鼻尖停不下来，还有继续发展的趋势，她也控制不住。

        “姐姐，你真的原谅我了？”楚楚患失患得地问着，生怕这又是老天的玩笑。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傻楚楚，好好养病，要是身体不好，我就跟颜少爷说一声，让他呀，重新给我配个丫鬟来。”半开着玩笑，她说着，泪却在黑暗中落到了衣襟上，潮湿的一片。她紧张地绷直了身体，小心地抬起手擦拭，怕惊动床上的女子。

        楚楚闻言，心中明白，她是在和自己说笑，可眼泪却控制不住了。

        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萧锦芸耳里听起来格外伤感，犹豫不觉间还是问出了口：“楚楚，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楚楚连连回答着，用手背狠狠地将眼睛揉了揉，擦去多余的水迹，“姐姐，谢谢……”

        萧锦芸闻言，定在了原地，心底是满满的凄凉。这些时日来，她对这个丫头到底做了什么呀？说不上处处针对她，但对她也没有好脸色，其他人在她这里都能得到最起码的最终，唯独这个丫头，却一直被她忽略。

        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她在她的床边坐下，看着黑暗中，那翻滚的热泪，抬起手，她抚上她的脸颊，颤抖的手指泄露着她的心绪。

        “楚楚，是我不知道，是我没有弄清楚。为什么，你不和我解释呢？如果你早些告诉我，或许我就不会这么任性地待你了。”萧锦芸说着，将脑袋微微扬起，想让那些即将再次复苏的液体倒流。

        “姐姐都……知道了？”楚楚小心翼翼地说着，黑暗中，她看不清她的脸色，但两人颤栗的心情却是相同的。她没打算说出那些所谓的真相，毕竟是她犯下的错，她没有道理为自己的错误而寻找借口。她也不想萧锦芸就因为这些理由而同情她。这样的原谅，她也要不起。

        “嗯，幻羽告诉我的。”萧锦芸深吸了一口气，又向前倾斜身子，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肩膀，“傻瓜，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们之间不要有任何的隐瞒，好不好？”

        “好，那姐姐以后也不要随便丢下楚楚了。我会害怕。”

        知道楚楚是在说今天的事情，萧锦芸更加愧疚，伸出双臂将她抱的紧紧的，脑袋埋的越来越低，不停地呢喃着：“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

        两颗渐远的心，两个渐远的人，将时光倒回曾经，平添一份信任。

        －

        “你姐姐呢？”

        “回主上，在回来的路上被一队人马突袭。属下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半跪在地上，女子埋着头，冷声回答着。

        “是吗？那，朕让你们查的实情如何了？”龙椅上的男子一袭金色裹身，眼底的暴戾清晰可见，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君主，但他的想法却也过分的厉害。多年以来，他仍然巩固着自己的力量，若非是在现在这种四面楚歌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也不愿去相信其他人。

        历史上越是能干的人，他们的煽动力就越大，这也是高祖能够成功的原因。所以他竭尽全力压制着每一股新生的力量。但这些年，朝廷对应外敌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国内还出现了一些邪门邪教。虽然这些教派与朝廷很少发生冲突，但如果真的有个好歹，谁胜谁负真的难说。

        他精心挑选人才，不过，每一个人的身边他都会去安插一些自己的势力，以证实他们是否忠诚。

        “回主上，属下和姐姐曾经对颜小姐下过毒，但帮颜小姐解毒的始终只有颜少爷的师兄白公子。”陌绒恭恭敬敬地说着，丝毫看不出端倪。

        “这么说，他与最近出来的邪教无关，和朝中的重臣无关？”萧明轩皱了皱眉，将手中的御笔放到一旁，“没有人去看过颜以素吗？”

        “有，但极少，而且都被颜少爷拒之门外了。”

        他轻咳了两声，随后又问道：“那，然灵的妹妹呢？”

        “楚楚在府中做的事情暴露了。”

        他愣了一下，沉默片刻，一抹忧虑闪过眼底。

        陌绒跪在华丽的地毯上，她并未抬头，却对那男子的心思了如指掌。趁他还未开口，她又继续禀报：“不过颜少爷并未怪罪下来。”

        “哦？为什么？”萧明轩轻笑一声，看着下面的女子问道。据他了解，颜以亦对他的妹妹可谓是宠爱有加，怎么这种事情他反而不闻不问了？

        “是前几个月进入颜府的一名女子……她说，她姓‘萧’。”她千年不变的脸色上终于浮现了一丝不同的表情，那嘴角的弧度闪现了一下，随后又归于平静。

        “萧姓女子？”他敏感地抬头，“是哪位郡主吗？”

        “回主上，她说她是从小国来的，只是恰好姓萧。”

        “你是说，颜以亦为了这个女子，没有怪罪楚楚，是吗？”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能让那人改变主意的人，的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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