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朝暮

朝凤阁总共有十层，阁楼的建筑用的是鎏金材质，每一层楼上以装饰所用的曼纱都是出自天下闻名的堇玉楼，据说一条方巾都值个百两银子，可见朝凤阁的奢华程度。

陈安从进入朝凤阁后眼睛都未曾眨一下，这阁中事物无不让他大开眼界，就连地上的青梅盆栽据说都是朝凤阁阁主不远千里跋涉到雪城里搬来的。

陆霜儿和方寸二人走在前面，他们之前是来过朝凤阁的，对这些事物早已失去了本来的兴趣。

二人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方寸一眼就瞧上了灵丹商贩手中的聚灵丹。

他冲着身后还在左顾右盼的陈安喊道：“师弟快来！”

方寸眼疾手快，迅速来到商贩跟前，丢给了他一锭金子作为定金。

“老板，有多少聚灵丹，我全都要了！”

“整三瓶，一共三百两。”商贩老板眉眼带笑，他正要接过商贩手里递来的聚灵丹，却忽然被一只手给拦住了。

方寸扭头一瞧，是两个男的，其中一个拥有着一头紫色的长发。

“二位，这聚灵丹是我交了定金的。”方寸一眼就瞅出了这二人心术不正，虽然也是修士，可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邪气。

“呵，只要东西没到你手里就不算是你的。”

陆霜儿此时正好来到他们的背后，她一听这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便试探性的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齐忍？齐隐？”

只见二人同时回头，刚好与陆霜儿的视线撞在一起。

陆霜儿心中一惊，咬牙道：“果然是你们这两个卑劣之人！”

齐忍再次遇见陆霜儿时，一时心花怒放，“霜儿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陆霜儿听的心中泛起一阵恶心，狠狠道：“不准叫我名字！”

方寸来到陆霜儿面前，低声道：“师姐，你认识他们？”

陆霜儿指着他们说道：“就是他们要抢我的飞剑，幸亏师弟出现了。”

齐忍疑惑道：“师弟？你是说前段时间能击退我上品灵宝的人是你师弟？”

“没错！今日我师弟也来了！识相的就快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陆霜儿嗔怒道。

齐忍看着陆霜儿生气的模样，内心是又怜又爱，“霜儿姑娘生气的模样真是我见尤怜啊，不知你师弟姓甚名谁，可否让他出来见见？我看看今日他是否还能接下我精修过的灵宝！？”

方寸正要上前与他理论，但听其身后传来陈安的声音。

“她的师弟是我…”

陈安双手背负在身后，气定神闲的走了过去，刚好好陈安并没有听到陆霜儿叫他，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在这儿四处寻找师姐，然后他就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这两个人的修为似乎比上次更加精进了，不过这对陈安目前来说，这二人已经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我叫陈安，听说你们想见我？”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齐隐在见到陈安这一刻时说话了，“你已经聚灵了？”

陈安笑道：“在下不才，这么久了才聚灵…”

“久吗？距离你击退我飞鱼剑也才过去了几个月而已…”齐忍冷笑着，手中的暗器早已蓄势待发。

陈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戏，稍稍侧头对方寸说道：“师兄，你这聚灵丹还要不要了？”

方寸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我当然要了！”他取下腰间的银袋子顺手扔给了商贩，那老板接下银袋子，乐呵呵的将三瓶聚灵丹给了方寸。

齐忍想上前阻止，陈安身形一晃，来到他的跟前。

一股无形之力操纵着齐忍握有暗器的右手，齐隐见状，本来打算出手，他只看了陈安一眼，身体便如磐石一般动弹不得。

“你！”齐隐心中愕然，他瞪着陈安，只见他那一双黑色的瞳孔里，一缕红芒溢出，仿佛要锁住他自身的元神。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原地，齐忍手里的暗器已经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陈安的百鬼一重摄心，侵扰着齐忍的意志力。

如果齐忍有顽强的意志力，摄心对他的控制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强，可惜的是，他天生的意志力就十分薄弱。

眼看着自己的暗器就要割破自己的咽喉，齐忍艰难地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来。

“…手…下…留…留…情…”

话音一落，齐忍和齐隐便是如同溺水得救一般，齐隐急忙过去搀扶着虚弱无力的齐忍。

二人再也不敢看一眼陈安，慌张离去…

此时，在第二层的看台上，一位身着黑衣华服的少年倚靠在红漆木上，陈安和朝盛门两个弟子对峙时，他看的一清二楚。

对陈安所用的手段他似乎也是了如指掌，“鬼修…有意思…”

他冷笑着，盯着陈安，陈安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少年的注视，他抬头望向第二层，却见二楼处空空如也…

陈安心道：是幻觉吗？总觉得有人…

“师弟，你真厉害！”陆霜儿来到陈安身边，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方寸这时凑过来说道：“要不是师弟刚好来了，我一定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三人正说着话，一位管家打扮的人走上前来对着三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三位贵客，我家主子有请。”

“你家主子？是谁？”方寸询问着并一把拉过了在他身旁的陆霜儿，本能的将她护在身后。

“我家主子与圣宗掌门是挚交，刚才见到陆姑娘被那朝盛门的弟子骚扰，我家主子已经将二人赶了出去，并且吩咐老奴带你们去二楼相见。”

“挚交？”陆霜儿从方寸的身后伸出头来，说道：“可是王家王烈叔叔？”

那管家躬身，算是默认了，陆霜儿从方寸身后走了出来，对管家说道：“那就劳烦你带路了。”

管家微微颔首，便在前方带路，三人跟在其后上了楼梯，方寸对陆霜儿说道：“王烈今日怎么也在朝凤阁？”

陆霜儿说道：“王烈叔叔都来了，想必今日的天材地宝定是大有来头。”

到了二楼，这里的客人明显少了许多，陈安看他们的衣着打扮，非富即贵，心中已经猜到一楼中售卖的东西多半普通，在朝凤阁中，越往上走，交易的物品就越贵重。

三人穿过一扇屏风走廊，陈安被门口站着的两人拦下了，陆霜儿转身说道：“他也是圣宗的弟子，是我的师弟。”

那管家笑道：“主子说了只想见见熟人，至于其他弟子也就免了。”

“可是…”

“陆姑娘放心，您的师弟自有妥善安排，无须担心。”

陆霜儿此时担忧的望向陈安，陈安笑道：“师姐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

“那好，两个时辰后，我们在朝凤阁门口汇合。”陆霜儿说道。

陈安点了点头，目送了两人走了进去，那管家对陈安说道：“公子，我家主子已经在隔壁雅间备好了茶水，请公子稍作休息。”

陈安却是拒绝了，“不必了，我想去四处看看。”

正准备下楼，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位少年说话的声音，“这一楼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声音慵懒随意，陈安对这声音的主人有些好奇，他转过身去，是一位长相十分俊美的少年，但他似乎有疾病缠身，脸上全无半点儿血色，一双褐瞳里已经没有少年郎那般明亮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沧桑。

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陈安不禁猜测起他的过往…

“咳咳咳…”少年掩嘴咳嗽了几声，这几声咳嗽牵动着他体内气血，倒让他苍白的那张脸变得红润起来。

“阁下不必用那般猜疑的目光瞧着我…我只是个羸弱的病人而已…哎，来这朝凤阁只是为了凑凑热闹…”说完，他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底忧郁更盛。

陈安说道：“在下陈安，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少年拱手行礼道：“朝暮。”

“朝暮…”

“每个人在听到我的名字时同你是一样的反应…就是这疑惑的眼神…”

朝暮叹道：“君如蜉蝣，朝生暮死，生命何其短暂，说的就是我了。”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们还是说些你感兴趣的话题吧。”朝暮来到陈安面前，“你刚刚说想去四处转转？”

陈安点头道：“我朋友说今日朝凤阁会有一批天材地宝交易，我想去看看。”

朝暮笑道：“今日这一批天材地宝可不会在一楼交易，而且那里面并没有适合你的法宝。”

“适合你的法宝在上面。”朝暮伸出右手的食指往上指了一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安，问道：“怎么样？敢不敢跟我去上面看看？”

陈安笑道：“有何不敢？！”

“好…那就跟我来吧。”朝暮轻笑一声，在前面带路。

陈安跟在他的身后，在他的身周并无半点灵气波动。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病人？”陈安心想着，嘴上问了朝暮一句。

“不知朝兄患了何病？”

走在前面的朝暮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身来，深吸一气道：“你有没有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陈安不解的问道。

“朝兄这个称呼不好听…”

朝暮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陈安有些无语凝噎，他还以为朝暮是突然发现了一些大问题。

陈安说道：“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朝暮却问道：“你是不是第一次下山？”

“是。”

“几年几岁了？”朝暮继续追问。

陈安一愣，答“应是十七…”

朝暮说道：“巧了，我也十七…”

“哦…”陈安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后突然反应过来，说道：“既然你我同岁，我们就直呼姓名吧。”

朝暮叹了一口气，转身继续上楼，他们爬上了第八层，这个时候朝暮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他右手抓着台阶旁的楼梯扶手，弯了弯腰，大口的喘着粗气。

陈安气不喘脸不红的来到他面前，说道：“朝暮，我带你上去吧…”

朝暮伸手拦下，“不用…我可以…”他逞了逞强，挺直了腰板，走上台阶。

陈安一直跟在他身后，正常人的速度也只需要一两息的时间就能到达十楼。

可朝暮却是用了两倍的时间才到达十楼，朝暮的气息十分紊乱，他坐在围栏上，瞅着下面那像蚂蚁似的人群，似乎是有所感悟。

陈安看到他如此强撑，再次走了过去，“朝暮，我替你调整气息吧。”

朝暮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冷声道：“不用…”

陈安瞅着他面色上的红润消下去不少，不一会儿，朝暮的脸又变成了病态的苍白。

他收回自己的视线，站起身来，朝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扇门走了过去。

“朝凤阁的十楼有一扇门，此门只为有缘人而开…”

他看向陈安，问道：“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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