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卫宁（上）

我叫卫宁，从小在春和镇里长大。
  自小时候开始，我便喜欢东逛逛西走走，为此惹了很多事端，最严重的一次就是路过镇里一座不高但很黑的山的时候，偷吃了些看起来很新鲜的瓜果，被发现后招来了父母的责骂。
  他们当时很严厉，但我依旧不在意。
  在那些零碎却平淡的日子中，我也结识了许多朋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最先和我认识的是大虎，他是小镇一带有名的小霸王，听说父母都是烈士，所以从小被外婆养大，骄横惯了。
  在一天的小巷子中，大虎又仗势欺人，抢别人身上的零食。
  我看不下去，便上前制止，大虎不由分说便和我打了起来，他很高大，瘦小的我根本打不过，但就算自己鼻青脸肿，却也没松手，直到最后，他求饶了，保证下次再也不敢后，我才放过他。
  一来一回，我和大虎就相识了，他说他只是怕别人看不起他没有父母才会这样。
  他说，只有让那些人怕他，才不会有人嘲笑他。
  再后来，有更多的小伙伴加入了我们，有天，同伴之中一人忽然说道：
  “我们要不要去‘黑墙’上看看？”
  “黑墙，大人不是说那里有吃人的妖怪，不让我们靠近么？”
  “对啊对啊，我听我大伯说，上次刘二家的马儿就是被那些怪物给吃掉了，就连骨头都没剩下。”
  一人话音落下，周围小孩们纷纷惊疑起来，虽一脸稚嫩，但依稀能看到害怕的神情。
  那人见自己的小伙伴这样，拍了拍胸脯，坚定道：
  “怕什么，我爸爸可是天天都在黑墙外工作，也没见有什么妖怪，我们就去看一眼而已，况且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一个妖怪不成。”
  小孩话音刚刚落下，我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毕竟春和镇里要说哪里最令人感到好奇，也就是那黑且大的黑墙了。
  “你真的要去？”
  大虎要比同辈更加慎重，可能是因为太早尝到了冷嘲热讽，所以他在一些想法上要高出在场众人很多。
  “肯定啊。”我当时很兴奋，没有看到大虎担忧的眼神。
  从自己记事起，那道黑墙就一直在那里了，我也有询问过爸爸妈妈，但他们都不想和我说太多。
  当我追问时，他们便会不耐烦说，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们一行人说做就做，瞒着家里的大人在晚上悄悄出了门，手里拿着小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
  小路很黑，草也很高。
  “喂！你们，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在黑墙下面，我们被大人发现了，他声音很大，吓到了我们，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我们看见那边有一个黑影，所以就跑了过来。”大虎上前一步。
  “黑影？！”那个大人一脸严肃。
  我只记得大人好像让我们不要乱跑，随后就朝着大虎指的方向离去，速度像云一样快。
  “你好厉害。”我很佩服大虎。
  大虎只是点头，却不说话，一直带路。
  因为他知道我想要去黑墙外面看看后，就和我说，他以前也一直往这里跑，想证明自己的父母有一天会回来，但一直都没有结果。
  “这条缝是很久以前我发现的，你应该能过去。”
  大虎指着黑墙上的缝隙，那确实是很小的一个口子，我兴奋着钻了进去，很快就从里面爬到墙外。
  外面的天好黑，这是我睁开眼后的第一个想法。
  “卫宁！怎么样？”
  “可以，真的可以！”我很高兴，朝着缝隙大喊。
  第二个出来的人是大虎，他明明很高大，但还是从缝隙里出来了。
  “哈哈，我就知道……”
  “快跑！”
  大虎忽然大喊了一声，声音很大，震得我耳朵很疼，我被他狠狠推了回去，撞到黑墙上。
  “你……”
  而等我睁开眼时，就看到一双红色的眼睛，它就像屋子一样大，我被怪物吓呆了，怪物口中正撕扯着大虎的身体，红红的水从它口中流出，落到地上。
  大虎满嘴都是血，他双手撑着怪物的嘴，眼睛望着我。
  “啊！！！”
  我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猛地钻回缝隙中，就算被划得满手是血，我也不敢停下。
  从缝里出来后，我顾不上其他人，发了疯一般往家里跑，就算鞋子跑掉了，就算前面的路很黑，黑到看不清。
  回到家，我猛地跑回自己房间，反锁房门，任父母如何叫唤都不开。
  我躲进了被子，脑海一片空白，身子止不住的抖。
  从那以后，我没再见过大虎，我害怕，我甚至连大虎的外婆也一起躲开，我不再活泼，也不再闹腾，成为了老师和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但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怕自己一旦静下来，就会深想那些事，深想那一晚大虎黯淡的眼睛。
  时光流转，我来到了高中阶段。
  在到了高三后，听说只要能成为觉醒者，就可以变成很厉害的人。

  可最后，我没有觉醒，被分到了普通班，但我并不在乎，这些年除了学习，自己什么都不会，被如此安排也算老天眷顾。
  甚至在走到工作岗位上的时候，我也是还是这么想。
  在平平淡淡的一天，镇长忽然说，要是有修行意愿的，就可以报名参加，年龄不限。
  我不感兴趣，哪怕知道那些能让人飞天遁地，哪怕知道那些能让人身份地位显赫。
  直到某一天，我在路边瞧见了那令自己生活发生巨变的红色眼睛。
  它是一只异兽，一只被囚禁在铁笼中供人们讨论的异兽，听旁边的讨论，说它的肉质不好，甚至就连普通的家禽都比不上。
  那一晚，我失眠了，如同二十五年前一样。
  之后，我做了一个决定，在而立之年走上修行之路，还好，我的修行资质好像很好。
  在修炼之初便遥遥领先同期的修行者们，一直到后来也是如此，在这时，我就知道我的路不在这里。
  “你确定要加入玉门关？”
  “我确定。”
  这一年，我加入了玉门关的士兵联队。
  时间虽然不说话，但它却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我知道了年少时小伙伴们称为黑墙的是一座绵延万里的长城，它名为玉门关，知道了它是人们的庇佑，也是大夏最为坚固的防线，知道了世界原来那么大，也那么危险。
  又一年，我成为了前线最活跃的队伍之一的成员，生活的安逸似乎都消散了，只有血与火冲刷着我的灵魂。
  那一年，我看见了很多人死，很多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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