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追问
而自从来了B城，别说是大口吃肉，她几乎就没有见过半径超过5厘米的肉块，商榷虽然对这些没有什么要求，可是他从小到大被养在规规矩矩的家庭，他接触的商务礼仪和餐桌文化都不允许他看着面前有个人沾着一手的酱汁拿块肉啃。
直到——
宋韵染对着那个鸡腿伸出了手，捏着鸡腿一端的肘子，凑近咬了一口，一脸满足。
“宋韵染。”商榷的表情虽然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但是眼里还是带了丝不可置信。
宋韵染吞了一口肉才看向他，看清他眼里的情绪，清咳一声，但是手里的肉没有舍得放下：“嗯？”
商榷轻微地叹了口气，不由地觉得自己近来对宋韵染的容忍度越来越高了：“没人跟你抢。”
“哦哦哦。”宋韵染打算斯文点，把鸡腿放进碗里用筷子剥肉吃：“你不吃吗？”
多好吃的鸡腿。
“但是今天为什么会有鸡腿？”
她可不会自以为是云姨特意为她准备的，云姨做饭能搭上做她的份就已经偶弥陀佛了，她万事以商榷为出发点，宋韵染在她眼里除了碍人只怕也没有别的用处了。
刚刚看她吃鸡腿的时候眼神就不是很善意。
“老师说奖励你。”商榷没看她，低头喝了口汤。
宋韵染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表情，但他脸上的神情她也能读懂一点，夹肉的手顿了顿：“啊，呃，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就预备不说？”商榷的语气凉凉的。
长睫微动，宋韵染放下了筷子，有点惆怅：“也不是，就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你听着可能会烦。”
她没有说谎，但是还有一点原因是她并不是个擅长诉说的人。
以前宋闵山还在的时候，经常一年到头见不到两回，他永远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热情洋溢，但是对宋韵染却很少问的细致，只求她平安健康就好。
久而久之她就不喜欢说了，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受了什么小委屈，她都喜欢憋着，过去了就过去了。
所以她一直缺少母爱很柔软的那部分，也不容易服软撒娇，反而比较扛事。
相比起来，很多事情她觉得自己能搞定，就不喜欢跟别人开口，而事情解决了就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虽然秦秀安今天这件事情对她来讲是件不小的冲击，她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但是这些，她觉得商榷不会关心，跟他讲也不一定合适
他却问了，还问的挺绕弯的。
我不知道，你就预备不说？
看着碗里的鸡腿，她突然有些想笑。
于是就真的笑出来，边笑边说：“你要是想知道，我以后每天回家都可以给你汇报一遍学校行程，如果每天有鸡腿的话我还能组织语言说个故事集锦哈哈哈哈。”
商榷看着她笑的莫名其妙，板了脸：“不想。”
“但是我想说啊。”宋韵染嘴角还挂着笑：“我今天就是见义勇为了一回，我总不能一回家就跟你嚷嚷说小叔叔你瞧我多厉害我今天救了个人吧。”
“多不低调啊。”她刮了刮鼻子：“比一千字的检讨书还不低调。”
逻辑是没有什么问题，商榷低头喝汤的时候眼睛里隐了一丝笑意，听到检讨书的时候又拧了拧眉：“检讨书？”
“啊。”宋韵染用筷子分鸡腿肉，撇了撇嘴，有些不大服气：“口头表扬两句，检讨书一千字，想想我还是亏的，不过有这两个鸡腿，好像就不太亏了。”
毕竟她连商榷怎么一本正经地吩咐云姨买鸡腿都不大能想象的出来，她觉得她把人拉下了神坛，于是一口肉吃进嘴里就更香了。
邱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没有提到这个，而且那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就肯定不会是以罚代奖：“你打人了？”
一帮小孩在那种场面下，商榷微微想也知道她出头之前做了什么，如果真是打人，那一千字的检讨也不算什么重罚。
邱老没有提及就说明人没有打坏。
宋韵染又摸了摸鼻子，心虚地点点头：“打了，上面人都要跳下来了，还有人看热闹似的巴不得她跳下来，旁观的人永远都不能体会到高高站在楼顶上想往下跳的人的感觉，其实只要有人稍微拉她一把，她可能就不想死了。”
这大半段话说的很认真，眼神都有些像是飘了，看着碗里，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最后叹了口气，她抬头奇怪地看了一眼商榷，他也正看着她，但是又像透过她在看其他的东西。
宋韵染觉得自己一整天的心情都有些起起伏伏的，多愁伤感也不适合她，甩开了脑子里的一些想法，她叹笑：“我果然没有说故事的潜力，小叔叔，你真的不尝尝鸡腿吗？”
商榷微微摇头，将还盛着一只鸡腿的盘子往她面前一推。
“你真的是宋韵染吗？”商榷很突兀地问了一句。
“啊？”宋韵染猛然抬头的时候眼里还有一丝没来得及收起的惊讶，然后才自然地接下去：“我当然是宋韵染，如假包换。”
商榷冷笑了一声：“你对别人的心理活动倒是揣摩的清楚。”
哎？
宋韵染慌了一下，打算解释一番：“我其实——看过一点这方面的书，就心理方面，人在绝望的时候其实最渴望的是有人能拉他一把，真的。”
虽然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商榷显然也不信：“若再有下次，你贸然出头，我会亲手打断腿。”
宋韵染也不知道商榷今天怎么了，他居然对着她出言恐吓，还是这么——霸道总裁的一句恐吓，听得她都乐了：“小叔叔你重点不对，你怎么不表扬我救了个人。”
“要不是这个份上，你也见不到鸡腿。”他轻哼。
“唉，大概是我没有什么雷锋体质。”
“怕吗？”商榷又突然问了一句。
宋韵染的手顿了顿。
要说刚才跟商榷贫那一嘴是为了掩盖情绪的玩笑，那商榷这一句出来的时候她却是怎么也掩不掉心里那股子虚妄了。
从听到秦秀安跳楼那一刻起就升起的那股脚踩不到实地的感觉像是竹笋一样冒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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