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乱战
安全岛外，坍塌的隧道洞底昏黑一片，一个黑影正趴伏在地，窸窸窣窣地啃食着面前的东西。
是跑掉的那个小怪物。
它啃食的是一俱已经没了人形的丧尸。
似乎刚刚失去了一只眼睛，让它分外急切补充流失的能量。
月亮从云层中洒下一线微光。
隧道的洞口显现出一个身影。
是个极娇小的影子。
小怪物警觉地抬起头吐出口中的晚餐，一只惨白的眼睛望出来，另一只已经成了淌血的黑窟窿！
月溶溶就站在隧道洞口与它对望，右手还拖着她的玩具熊。
小怪物匍匐在地，开始低吼着后退。
月溶溶歪头，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它想做什么。
可转眼间它已经四肢着地地朝洞口扑杀过来，动作迅疾如电。
月溶溶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两小只交汇的一刹那，月溶溶只抬起一只手，便轻易阻住了小怪物的头颅。
冲击的劲风扬起了她细碎绒绒的额发，清澈的大眼睛缓慢垂视，一眨不眨，伸出的白嫩小手更是稳定如斯。
仿佛她手中掌握的只是游乐园小丑先生递过来的充气玩偶。
可这一切对于小怪物来说却是致命的。
过于强大的冲击力，让它的椎骨直接戳进了自己的颅脑，它的身子很快瘫软下去。
月溶溶径直将手中已经没了声息的小怪物丢回了洞里。
尸体被灌摔嵌入洞壁，已塌了一半的隧道又开始落石。
月溶溶转身离去，小小的身影很快隐没入夜色。
身后，整个隧道轰然坍塌。
这厢，由于丧尸的聚集，安全岛内已是闹哄哄一片，场面一度失控。
陆琛将自己收拾利索，回到地下室没找见人，便又回转到了地面。
枪炮和嘶吼交错，他站在门廊前的台阶上，终于看到了对面拖着毛绒熊的月溶溶。
“溶溶”陆琛半蹲下来，张开双臂，“过来。”
月溶溶有点儿狐疑，不太敢上前。
这明显是做了错事的样子。
陆琛却特温柔地勾起一边唇角笑，又勾了勾手指。
小东西到底没忍住美男诱惑，扑棱棱一头扎进了猎人的怀抱。
像只小麻雀。
“去了哪里？”陆琛将她抱起来，口气依旧平缓。
“溶溶睡醒了，但你不在，所以溶溶就去找你了。”月溶溶脑袋扎在他脖颈处编着瞎话，不与他对视。
陆琛轻笑一声，这小东西真是靠睡觉长脑子的，起初袜子都不会穿，现在已经可以和他斗心眼子了。
但他也不追问，只拍哄着道：“以后不要乱跑，外面很危险知道吗。”
“嗯！”月溶溶觉得自己过关了。
“溶溶你怎么在这里，真是吓死我了！”来人是小莲。
陆琛离去前让她看小孩。可这小东西也不知怎么搞的，只一个转眼就不见了，她和舒予都分头在找，她正不知道怎么交待。
“琛哥我”小莲想再辩白一二。
“没事，她是来找我。”陆琛打断了她的话，抱着月溶溶转身离开。
“你平时都睡很久，这次怎么这么快醒？”
“因为你不在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
“溶溶就是知道啊！”
“那你可真是聪明。”
“溶溶刚才也有做梦哦！”
“梦到什么？”
“梦到教你写字！”
“你教我？”
“对！”
“写什么字？”
“月！”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着车子停放的地方走去。
小莲咬咬嘴唇跟上。
可刚拉开车门，他们身后突然轰隆隆一声巨响！
回头，这又是出了什么么蛾子？
滚滚烟尘中，勉强分辨出竟然是安全岛的主建筑塌了一角。
“杀人了！！！”有女人呼喊着从建筑中跑出来！
陆琛快速抱着月溶溶上了车。
转身间，舒予也从烟尘中钻出来，拉开车门一跃而上，手中还拿着不知从哪儿顺来的自动步，“那帮死囚趁乱劫了这里的武器库，炸毁了地下室！那个叫银子的已经被他们干掉了。”
扫视了一眼车内，不见舒杰的影子。
“我弟呢？”
“他和老张刚才还在岗楼。”陆琛答。
闻言，舒予二话不说，利落又下去找人，很快将二人带回。
“这外面尸潮刚退，里面就打起来了。丧尸搞不死人，还得是人能搞死人！”老张抹着身上的灰土，“幸亏这两帮人交火还算克制，没有故意打杀我们这些‘平民’的意思。”
“不是他们克制，是他们的武器物资有限！”舒杰皱眉攥拳望着车外纷乱躲避的人群。
小莲则缩成一团，手里扯着衣服角不停搓揉，显见紧张得不得了，“所以我们现在是安全的吗？”
这话问得蠢，不过他们的车停的位置相对隐蔽，车辆本身也做过改装，防暴很强悍，已经是目前可以找到的最优质的隐蔽处了。
“不到奉北，这一路上就没有哪里是安全的。”舒予回答她，同时隔着车窗随时注意着安全岛内的局势。
“嘭”的一声！
四角的大射灯碎了一盏！
整个安全岛暗下一角。
老张默默将车子启动，随时准备跑路，车上的人大多不再交谈，全神戒备地望向车外。
只除了陆琛。
他九成精神都在月溶溶身上，正抱着她坐在角落里。
外面炮火连天，月溶溶却在很认真地从鸿鸿的毛腚里往外拽糖块。
抬头，发现陆琛在看她，“琛琛吃么？”
她把糖块举了起来。
是一块蓝色的玻璃纸包着的糖。
“什么味的？”
“嗯大海味的。”月溶溶将糖纸剥开，直接把糖往陆琛嘴里塞。
陆琛让了一下，抬手接过，自己抛进口中。
他可能已经不经意被她塞过几块糖，但他不喜欢甜的，从没仔细尝过，都是直接咽。
今天，他将这糖仔细在嘴里过了一遍。
这味道很古怪，不是甜的，也不是咸的
如果真要形容，那还真是大海味的。
“我刚才打丧尸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怪物。”陆琛慢慢融化着口中的糖块，望向月溶溶，“它特别厉害，我差点打不过。”
月溶溶静静听着，也不接话，只睁着大眼睛望回来。
“它比你高一些，皮肤是青灰色的，白发银瞳，还有长长的獠牙。它的獠牙很锋利”陆琛形容着怪物的外貌，同时注意着月溶溶的反应，“锋利得就像刀一样”
月溶溶仍然无辜地望着他，对他的话，毫无所动。
陆琛将她抱得近了些，然后凑近她的小脸蛋儿旁，悄声说：“我告诉溶溶一个秘密，溶溶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嗯。”她呆呆地应，天真一如寻常孩童。
陆琛笑：“我刚和它打架的时候，一不小心被它咬了一小口”
月溶溶依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但陆琛抱她抱得实在太紧了，所以他敏锐地觉察到了月溶溶身体那一瞬间的微小变化！
那种无法隐藏的紧绷与僵硬。
他甚至通过车窗投射进来的灯光，看到了小姑娘霎时紧缩的瞳孔。
“嘭”！
又是一声！
外面的大灯又被打熄了一盏。
整个安全岛都陷入了黑暗。
陆琛垂眸，瞧！这个小姑娘，她不害怕她眼前残腿断脚的“丧尸”，不害怕他口中白发银瞳的“怪物”，却害怕不经意的“一小口”！
她懂得“被怪物咬了一小口”背后的意义。
而且陆琛想起了一个被他忽略已久的事实——月溶溶如果一直生活在沦陷区里，那她也应该从未注射过尸毒清，这要是一般人，应该早就被丧尸病毒侵染了，可月溶溶凭什么一直活蹦乱跳的？
那个岳章博士到底都给这个小女孩儿留下了什么？
陆琛可真得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月溶溶的价值比那本日记还要大。
视觉慢慢适应黑暗，月亮的光芒重新铺满大地。
陆琛温柔地揉了揉月溶溶的小脑壳：“我幸亏没流血。如果流血了，我也会变成那样的怪物，那样溶溶会不会怕？”
“不会。”月溶溶很坚定。
陆琛牵起一边嘴角笑了下：“不错，胆子挺大。”
谁料，月溶溶却摇了摇头：“溶溶胆子很小，但溶溶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怪物。”
说罢，直接趴过来，搂住了陆琛的脖子。
“好，那就不变。”陆琛拍了拍她小小的背脊，他好像找到了套话的新技巧。
正当他准备进一步套些实质性内容出来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哐当一声！
一个人摔在了他们的前引擎盖上。
“你们这群王八蛋！你们杀了银子！还杀了老八！老子和你们拼了！！！”
是暴走了的小六！
他一边嘶吼着，一边从他们的车头上爬起来，冲向了安全岛的大门处！
“他要做什么？”小莲缩着头小声问道。
“他或许是想和那帮死囚同归于尽。”舒予看着小六的方向。
这时，许久不出声的岳池州开了口：“不止，他还想让全安全岛的人都未他陪葬。”
“糟了！他要打开安全岛的大门，放下吊桥，让丧尸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舒杰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拉开车窗咬着牙扶着腰跳了下去。
尸潮虽然退了，小怪物也不知所踪，但安全岛内乒乒乓乓打了这么半天，外面排队准备就餐的依然不少。
而这乱战之中找不到安全隐蔽处的大多是失护受伤的妇女儿童。
“小杰！”舒予伸手却没拦住，只能跟了下去。
“哎呀，这孩子怎么老是这么冲动！”老张看得直皱眉，“刚才在岗楼上就是，现在又是！拦都拦不住！”
陆琛放下月溶溶，上前与老张道：“张叔，我下去支援小杰，您把车开到大门西侧哨亭后的暗角，那里我们进可攻退可守。”
张叔挠了挠头：“行！听你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是，安全岛万一真的守不住，那个位置最容易逃生。
陆琛拉起口罩准备下车，身后却被什么扥了一下。
回头，是月溶溶。
“先和小莲阿姨玩！”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抚。
月溶溶也不说话，托起一颗糖，递到他嘴边。
陆琛只好转回身，拉下口罩低头含过，吞下，“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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