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尧哥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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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承璋没有说话。
薛姨娘心中则是十分的震惊。
自打先前见过了沈沅,她就有一种感觉, 沈沅较以往改变了许多, 而现在,她简直都要觉得外面的那个人压根就不是沈沅了。
她怎么就能前后变化这样的大?
薛姨娘心中莫名的就觉得有些慌, 她赶忙的叫道:“老爷......”
她意思是要说几句话,最好能让沈承璋对沈沅的这种行为着恼,但沈承璋只以为她这是要为沈沅求情, 于是他就抬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止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又神色淡淡的说道:“你不用为她求情, 她要跪, 那就让她跪。”
他倒要看看她这次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肯诚心悔改。
薛姨娘见沈承璋这样说,她肚子里的那些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今儿原就是阴天,且现在又是暮春秋冬的时候, 还不到酉时天就慢慢的黑了下来。
小厮逐一点亮了廊下挂着的灯笼,书房里的烛火也亮了起来。有丫鬟手中提着食盒进了书房。
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沈沅还在院子里直挺挺的跪着, 身形一动也不动。
采薇在旁边看了, 只觉得心里难受, 就劝着:“姑娘, 您起来吧。老爷心中还在生您的气, 您就算一直这样跪着, 那也是没用的呀。不如过几日等老爷气消了, 您再来找老爷?”
常嬷嬷也劝着:“姑娘,您快起来吧。您再这样一直跪着,跪坏了身子可要怎么样呢。”
但沈沅没有动。
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父亲来原谅她。
父亲对薛姨娘那样的好。她一个妾室,都能让她管着这沈府内宅的事,可见他心中对她是如何的信任了。而且等过完年开春了,离母亲仙去就一年了,父亲也没必要再为母亲守制。
虽然说上辈子父亲一直都没有将薛姨娘扶正,但这辈子谁晓得呢?毕竟薛姨娘这样得父亲的欢心,她又有儿子。泓儿又不得父亲的喜爱......
采薇和常嬷嬷见劝不动沈沅,也只有在一旁叹气的份。
而书房里面,沈承璋坐在圆桌旁,薛姨娘正站在他身旁,手中拿了一双牙箸在给他布菜。
沈承璋是个注重养生的人,晚膳以清淡为主,所以桌上放的基本都是素菜,便是唯一的一道荤菜炒鸡瓜,那鸡肉事先都过过水。
薛姨娘夹了一筷子炒芽笋到沈承璋面前放着的青花小碟子里面,随后又要去夹茭白脯。
她手腕上戴着一只翡翠镯子,成色虽然一般,但映衬的她一截皓腕还是如初雪一般的白。
沈承璋看着那只翡翠镯子,眼中涌上了一丝温情。
“这只翡翠镯子,是我那时候送你的?”
薛姨娘听了,面上微微的起了一丝红晕。
她娇羞的低下了头,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声音如春、水一般的柔:“老爷还记得这只镯子?”
“我自然是记得的。”沈承璋感慨着。又说道,“我还记得那夜的迎秋是如何的美。这只镯子,还是那时候我亲手戴到了你的手腕上。”
迎秋是薛姨娘的闺名。
薛姨娘的头垂的越的低了,教沈承璋看了,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夜。
崔莺莺白日正色拒张生,半夜却又翩然而来,自荐枕席。
沈承璋伸手握住了薛姨娘的手,说着:“这只镯子成色不好,改明儿我再送你一只上好的吧。”
薛姨娘听了,却是抬起头,正色的说道:“这只镯子虽然成色一般,但是在妾身心中,却是比其他任何饰都要贵重的。老爷便是现在送妾身再好的镯子,妾身也是不戴的。”
沈承璋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
他心中很感动,就捏了捏她的手,说道:“坐下来同我一起进膳。”
薛姨娘拒绝:“老爷,妾身只是个妾室而已,如何能同你坐一起用膳呢?这不合规矩。”
“你同我在一起还要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沈承璋却是坚持着,还拉了她的手让她坐到他身边的椅中,又转头吩咐丫鬟再拿一副碗筷来。
两个人一块儿进了晚膳。随后丫鬟上前来收拾了碗筷下去,两个人坐在椅中说话。
薛姨娘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窗子半开着,可以看到院子里还跪着的那个人。
薛姨娘想了想,最后就开口说道:“老爷,虽然当年大小姐不懂事,做了那样有辱家风的事出来,但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姑娘家,若这样一直跪着,身子怕是受不住的。”
顿了顿,她又说道:“便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您也该让大小姐起来才是。”
听她这样一说,沈承璋果然的就生起气来。
“她母亲便是被她给活活的气死的,便是为着她母亲,我也该好好的罚一罚她。就让她这样跪着,你也不用再为她求情了。”
薛姨娘忙做了惶恐的模样出来,应道:“是,妾身知道了。”
沈承璋不再说话,而是走到了东次间里去,在书橱上挑了一本书看。
薛姨娘是知道他看书的时候不喜被人打扰的,于是她就起身从椅中站起来,微笑着说道:“这几日天气越的凉了,我想着老爷身上的披风还是去年做的,就想着要给老爷做一件新的。石青色的缎子,上面再绣上菖蒲纹,老爷您看如何?”
石青色沉稳贵重,菖蒲是花中四雅之一,沈承璋向来便极推崇菖蒲,说它耐苦寒,安淡泊,这些薛姨娘都知道。
实际上,薛姨娘对沈承璋的所有喜好都了如指掌。她也晓得沈承璋偏好温婉柔顺,心地善良的女子,所以这些年她便一直在沈承璋的面前表现出这个样子来。
沈承璋听了果然很高兴,笑着说道:“那就劳烦迎秋了。”
薛姨娘笑着同他作辞,带着瑞香转身出了门。
沈沅还直挺挺的跪在院子中,薛姨娘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大小姐,”她面上带了笑意的叫她,不过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您还是起来吧。刚刚妾身劝了老爷好长一会儿,老爷心中对您还是极气的。您就算在这里跪上个三天三夜那也是没有用的。”
沈沅抬头仔细的看了她一会,然后忽然就笑了。
她才不会相信薛姨娘会真的在父亲面前替她求情,只怕挑拨才是真的。
“姨娘走好。”沈沅只笑着这样说了一句,然后便又转过头去看院子角落里栽的一丛凤尾竹。
她竟然是这样的油盐不进。
这样不软不硬的碰了个钉子,薛姨娘心中自然着恼,不过她面上却不显,反倒是说着:“不管怎么说,大小姐还是要注重自个的身子的。我还要赶着回去给老爷做披风,就先告辞了。”
薛姨娘抬脚就走了,不过等出了院门,她就低声的吩咐着瑞香:“你叫个小丫鬟来注意这边的动静。若有什么了,立时就要告诉我。”
瑞香应下了。
*
沈沅还在院子里跪着,她也不晓得她到底跪了多长时候。
采薇和常嬷嬷在旁边焦躁的跟什么似的,她却始终都很平静,只是垂着头,静静的跪在那里。
她总是要向父亲表明她已经知错,诚心悔改的态度的,不然往后那件事会一直梗在父亲心中,让父亲厌烦她,那她在这府中的日子就可想而知。
而且,沈沅心中想着,再怎么说她也毕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她就不信父亲真能忍心到那个程度,让她一直跪下去。
总归是要赌一把的。
而确实,沈承璋虽然这会坐在书案后面看书,可心中却平静不下来,过一会儿就要抬头看着窗外。
沈沅还跪在那里,头垂着,一动也不动。
也不晓得她哭了没有。她素来就是那样娇气的一个人,手指被绣花针戳了一下都要哭鼻子的。
沈承璋想着沈沅小时候生的粉雕玉琢的模样,友人同僚见了,总是要羡慕他,说她生的这样好的一个女儿,来日不晓得要配个什么样出色的女婿呢。
啪的一声响,是沈承璋将手中的书扔到了书案上。
他起身从椅中站了起来,背着双手,烦躁的在屋子中走来走去。旁边伺候的小厮垂着头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片刻之后,就见沈承璋重重的一甩袍袖,沉声的说道:“让她进来。”
小厮听了,赶忙的应了一声,然后掀开帘子出去,走到沈沅的跟前,恭敬的说着:“大小姐,老爷让您进去。”
沈沅的唇角微微的弯了起来。
她赌赢了。
一旁的采薇和常嬷嬷赶忙的走过来扶她起来。
沈沅慢慢的站了起来,又抬脚慢慢的往屋中走去。
等进了屋,就见沈承璋正背着双手站在厅中,目光不辨情绪的看着她。
沈沅慢慢的走近他,然后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猛然的就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随后她又快的膝行过去,伸手抱住了沈承璋的腿,大哭出声。一边哭,她还一边哽咽着不住的说道:“父亲,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道错了,求您一定要原谅女儿。”
赤金灯笼的耳坠子,金顶银脚簪,绸缎衣裙,什么不给她?但沈沅万万没想到,这个采月,竟然是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
在她嫁到李家之后,李修源不喜她,冷落她,旁人也都逐高踩低,那个时候采月对她的态度便渐渐的不尊敬起来。而后来李修源纳了一房贵妾,极是宠爱,这个采月竟然被那个贵妾买通,百般的折辱起她来。甚至沈沅有时都怀疑,自己的那毒是不是那个贵妾买通了采月下的?毕竟采月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丫鬟,要给她下毒,那是件很容易的事。
而她死了,依着李修源对那个贵妾的宠爱程度,是有极大可能扶她为正室的。
所以采月这样不忠心悖主的丫鬟,留着何用?重生过后没几日,沈沅就找了个采月偷盗她饰衣物的由头,让人将她送到了官府里去。
自然,官府的大牢不会那么好坐的。更何况她还特地的使银子让里面的狱卒好好的‘关照关照’采月。
现在见沈承璋问起,沈沅就垂下双眼,轻声的回答:“父亲所记不错,女儿身边的大丫鬟原是个叫采月的。只是女儿也没想到这个丫鬟竟然会是那样的人。女儿那时候还在去常州外祖父家的船上,这丫鬟就暗地里同其他丫鬟说女儿不得父亲宠爱了,只怕往后父亲再不会接女儿回京的。她就懊恼当初不该到女儿身边来做丫鬟。后来等到了常州外祖父家,她竟然偷盗了女儿的贵重饰,想要逃跑。所幸被上夜的婆子撞见了,这才没有跑成。女儿那个时候对她实在是寒心,就以偷盗主子的财物为名,遣人将她送到官府去处置了。”
又转头看着采薇,同沈承璋说道:“这个丫鬟以往虽然是女儿身边的一个洒扫丫鬟,但是个忠心的,性子又和顺,所以女儿就将她提了上来,让她做女儿的贴身丫鬟。”
“这件事你做的好。”沈承璋点头,“做下人的,最重要的,那就是要对主子忠心,不可坏了规矩。”
又不轻不重的敲打了采薇几句,让她一定要忠心,采薇低眉顺眼的受了。
沈承璋又问着沈沅:“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女儿是申时左右到家的,”沈沅垂着双眼,声音柔顺恭敬。
沈承璋算了算时间,就说道:“你到家之后就来我这外书房了?没有先回去歇息一会儿?”
“您是我的父亲,又一年多没见您,女儿今儿回来了,自然是先要来拜见您的,哪里能自行先去歇息呢。”
沈沅回答的极是毕恭毕敬,且也表明了自己对父亲的依恋想念之情,沈承璋听了,心中自然觉得快慰。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下颌的胡须。又见沈沅眉眼间有疲累之色,想着她刚刚还在院子里跪了那么长的时候,沈承璋就忙道:“你现在赶紧的回去歇着吧。”
沈沅恭声的应了一声是。但却并没有走,而是转身看向采薇。
采薇会意,便将怀中一直抱着的一只锦边弹墨包袱双手递了过来。
沈沅接过,打开包袱,拿出了里面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一领玄青色绣松鹤长春纹的斗篷,双手捧着递到了沈承璋的面前去:“女儿见近来天气越的冷了,想着父亲早晚去衙署寒冷,所以就特地的做了一件斗篷给父亲。父亲早晚穿着,也是女儿的一点孝心。”
这斗篷的料子是杭缎的,上面绣的松鹤长春纹极是细致逼真,色彩又清雅,猛一看,倒要以为上面的两只仙鹤会腾空飞去一般。
沈承璋伸手接了过来,摩挲着上面的松鹤刺绣,只觉心中极欣慰,也极熨帖。
沈沅的这几句话,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面去。又有儿女对父亲的一片拳拳孝心。
“你真的懂事了。”他就感叹着,“父亲见了,心中也高兴。”
又同她笑了笑:“往后父亲早晚去衙署必然都会穿着你做的这件斗篷。”
沈沅便也笑了,看着很温婉清丽的样子。
从前她心中真的亲近沈承璋,在他面前流露的都是自己的真性情,但却遭他各种不喜责骂。现在她心中对他疏离了,说话都带着客套,他反倒觉得心中欣慰。
沈承璋知道沈沅还没有进晚膳,正在吩咐小厮去厨房传他的话,要弄一些丰盛的菜色送到沈沅的漱玉院去。
小厮垂手答应了,转身走了出去。
沈承璋随后又转头同沈沅说道:“你坐了这许多日的船,也累了,赶快的回去歇着罢。”
沈沅恭声的应了,带了采薇和常嬷嬷转身退了下去。
幽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上弦月,微微几颗星子,闪烁不明。
沈沅在长廊上慢慢的走着,一面走一面看着周遭的一切,心中平静。
常嬷嬷却是感叹着:“姑娘,您刚才哭的可真是,老奴听了,心中都难受呢。”
沈沅微笑。她若不哭的让人心中难受动容,刚刚父亲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原谅她以往做过的那件错事呢?有的时候,哭和示弱也是一种手段。无疑以往薛姨娘和沈澜这一招就用的极是熟练。
不一会儿就到了漱玉院。青竹正手中提着一盏篾纸灯笼站在院门口等着她们。
沈沅被父亲遣送到常州的时候身边只带了采月采薇和另外两个小丫鬟。到了常州不上两个月,有个小丫鬟就得了病死了。后来沈沅重生,惩治了采月,剩下的一个小丫鬟也被她给打了。她记得这个小丫鬟被薛姨娘收买了,经常将她的事告诉薛姨娘。后来她身边无人可使唤,外祖父就拨了两个才留头不久的小丫鬟给她,这就是青荷和青竹了。
青竹生的圆圆的一张脸,很机灵的一个小丫头。远远的见到沈沅和常嬷嬷,采薇等人过来了,她忙提着灯笼迎了上前来,笑道:“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又提着灯笼在前面给她照着路。
漱玉院两扇绿漆的院门开着,廊下挂着几盏灯笼,屋子里更是灯火通明。
沈沅走了进来,就着廊下屋中的灯笼光看着她院中的一草一木。
她是嫡长女,母亲素来又最疼她,给她的一应之物都是最好的。这院中栽种的垂丝海棠,芭蕉山茶,点缀其间的山石,哪一样都是极精美的。
上辈子嫁到李家之后,沈沅日日都想着她的漱玉院,只是到死也没能回来看一眼,没想到今儿还能有再回来的一日。
沈沅心中感慨不已。
她一面慢慢的看着院中的一切,一面又抬脚走上了青石台阶。
青竹早在前面打起了帘子,沈沅微微低头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一切都收拾好了,连床铺都铺好了。青荷正揭开炕桌上放着的一只天青釉三足香炉的盖子,往里面放着梅花香饼。
见沈沅进来了,她忙放下了手里的香炉盖子,赶着过来见礼:“姑娘,您回来了?”
沈沅点了点头,在临窗木炕上坐了,然后抬眼看着屋内。
薛姨娘先前说她已遣人将漱玉院好好的收拾了一番,又添补了一些东西,现在看来,她倒确实没有说假话。
只不过这屋内添置的都是些金光闪闪的物件,而且帐幔窗纱也都换成了桃红色的,床上的绸帐子更是大红色撒花的。
沈沅知道,薛姨娘这是按着她以往的喜好来布置的。若是上辈子的自己,自然看不出这里面的玄机来,只怕还要心中觉得薛姨娘好。但现在......
父亲最不喜自己奢侈了,以往没少因着这事责骂她。而且她现在还在为母亲守制,哪里能用桃红色,大红色这样娇艳的颜色呢?
她这不过才刚回来,薛姨娘就已经明里暗里的给她摆下了这么多道儿了。
沈沅蹙起了一双纤细的眉。
她想了想,就问采薇:“我手头都有些什么东西?”
她以往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对自己到底有些什么东西都是不清楚的。但依稀记得应当还是有不少东西的。
采薇听了,面上的神色就有些不安。
“姑娘,您的东西,奴婢以往只是这院里的三等丫鬟,您的那些东西奴婢都是见不到的,也不晓得到底有多少。按理来说,应当是采月管着的,登记册子也该在她手中......”
沈沅明白这事是怪不到采薇的。所以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道:“没有关系。不过你现在已经是这漱玉院里的大丫鬟了,往后这些事都还要你管着的。”
采薇应了一声是。
沈沅记得自己的那些东西都是放在西厢房的一间屋子里。于是当下她就叫青荷和青竹点了灯笼,要过去看看自己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总是要将这些桃红色的帐幔窗纱和大红色撒花绸帐子换下来的,不然等明儿这事吹到了父亲的耳中,为母守制其间屋中还摆放了这样喜庆的颜色,那先前她在父亲面前的那些眼泪水可全都白流了。
沈沅哭着点头:“女儿自从到了常州外祖父家之后就日夜反思自己,当时就晓得自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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