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姐姐, 事情不是你的错，不是我提起来又不说, 不是我不告诉你。
而是我要怎么对你说……其实你已经死了？
龙菡一口气跑出了老远，等到她抬头环顾四周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
周围很安静, 没有一个人，也没有指示的路牌之类的。龙菡茫然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慢慢觉得在别人家里乱走总归是不好，于是她低头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闭上眼睛想调出系统界面看看地图——虽然狗比系统不理她的呼唤, 但是系统界面还是一直存在于她的脑海之中的。
龙菡刚刚闭上眼睛, 就觉得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同时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呦，小丫头,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谢云流？”龙菡睁开眼睛，她看见谢云流抱着胳膊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嘴角习惯性地向上微微勾起，眉目中含着一丝笑意。
听到了龙菡的话，谢云流挑眉道：“怎么这回你不叫云流哥哥了？”
现在哪里有心情跟你逗闷子啊！龙菡默默地看他一眼，然后不言不语地站着。
“你怎么了？”谢云流忽然现龙菡不太对劲儿，小姑娘脸色苍白，眼圈红红的, 一脸委屈相, 怎么看怎么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这可奇怪了, 有杨少云那个煞星跟在身边，哪个不长眼睛的敢给这小姑娘气受？还不得被那姐控的杨少云一剑劈了呀？
谢云流一撩衣摆在龙菡的面前蹲了下来与她平视，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呦，哭啦？谁惹你生气了？”
“我没哭！眼睛里进沙子了而已！”龙菡倔强地梗着脖子，闷闷地说道。
“好你没哭，是风太大。”谢云流哈哈大笑，他站起来握住龙菡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去：“走走走，哥哥带你去玩！”
龙菡想了想，还是跟着谢云流一起走了。反正她现在不知道要去哪里，回去面对杨少云又觉得尴尬，还不如出去转转让两个人都安静一下好好想想，跟着谢云流又不会出事儿。
谢云流带着龙菡在藏剑山庄转来转去的，转了半天周围的景色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最后龙菡终于忍不住了，她出言询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刚才咱俩遇见的院子是在哪儿？”
听到龙菡的话，谢云流浑身一僵，然后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喝道：“啰嗦！跟着哥哥走就是了！还能丢了你不成？”
龙菡十分怀疑谢云流其实也已经迷路了，只不过这货打死了不承认而已。
噫太不靠谱了还是看地图吧！龙菡一边想一边再次闭上了眼睛，然而这次的结果也一样，她还没来得及“看”就又被谢云流打断了。
谢云流弹了龙菡一记暴栗，语气兴奋：“快看！”
龙菡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她看了看前面，又仰起头盯着谢云流问道：“看什么，看他吗？”
两人面前是一处开阔的大院子，庭院正中央种着一棵高大的树，春寒料峭之时树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春雪，雪下透露出一抹浅淡的紫色。树下摆着一张石案，案前歪歪扭扭坐着一个身穿藏剑弟子服装的小孩子。小孩子看起来只有五六岁，他一只手搂着一把立起来比自己还要高的剑，另一只手托腮，双目放空。他长得相当精致漂亮，尤其是那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让人看了就心生喜欢。
然而最吸引龙菡的却不是他的双眼，而是他额角上那一朵漂亮的梅花印记。
“喂，我让你看他，你也不至于看呆了吧？”谢云流半天都听不到龙菡的回应，低下头就看见龙菡呆呆地看着坐在树下的那个小孩子。
“你不觉得他很萌吗？”龙菡的声音很轻很飘渺。
“萌？”谢云流满脑袋问号，“萌是何物？”
“萌，就是可爱，就是看见了就想掐一把，就是……就是萌啊！”龙菡眨眨眼睛，绞尽脑汁地给谢云流解释这个词的意思，然而当年语文没学好，表达能力太差了，她比划半天也没说清楚，最后只得随便糊弄道：“意会！你要意会！”
谢云流看看那小男孩，又低头看着龙菡，意会了半天，才慢慢地点头：“嗯，萌。”
他抬手掐了一把龙菡的脸蛋：“他萌，你也萌。”
龙菡：“……”
这还不算完，谢云流不仅意会了萌的含义，还学会了举一反三：“我师弟也挺萌的。”
龙菡：“………………”
我错了，谢云流你醒醒啊！你中什么毒了！
“这么一想我徒弟洛风也萌。”谢云流继续点头。
天呐噜剑三老牌男神被我玩坏了怎么办！
求问该以何种姿势抽打才能恢复谢云流高冷傲娇的霸道总裁风！
急！在线等！
谢云流还在思考师弟和徒弟有多萌的问题，龙菡已经蹬蹬蹬一脸荡漾地跑到了小男孩的面前。
搭讪！搭讪！
这俩字在龙菡心中如同弹幕一般疯狂刷屏而过，现在的她就跟那些马上要见到粉丝的迷妹们是一样一样的，激动地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小男孩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树下面放空自己，他的姿势从龙菡第一眼看到他起就没有变过，不管是谢云流带着龙菡忽然出现，还是两个人看着他叽叽咕咕地讨论了半天，都没能影响到他专注地呆。他对外界的事物一点儿都不关心，别说开口问一句“你们是谁”了，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龙菡和谢云流一眼。
但龙菡的热情并没有被打击到，她小心翼翼地跑到了小男孩的面前站定，背着手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是谁呀？坐在这里做什么？”
等了好半天，小男孩才从呆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他慢腾腾地把头转过一个小小的角度，散乱的视线聚焦落在龙菡身上，淡淡一眼如同蝶翅在水面轻点而过，荡开一圈圈涟漪。
“叶英。”小男孩吐出了两个字，然后又把头拧回了原来的状态。
“这孩子没事儿吧？”谢云流一只手搭在龙菡的肩膀上，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歪头上下打量着叶英，“我怎么感觉他好像不对劲儿呢？”
“你看谁都不对劲儿。”龙菡对着谢云流翻了个大白眼。
“啧，怎么跟哥哥说话呢！”谢云流敲了龙菡一记爆粟，“真的不对啊，他看起来多大？有六岁吗？六岁的孩子哪个会像他一样这么安静啊。”
谢云流很清楚地记得，在他六岁的时候，每天做的事儿就是从师父的手底下上演大逃亡，拒绝看书练剑，最爱上山下河摸鸟蛋，简直淘得没边。吕洞宾也不是严厉的师父，非要强迫小谢云流规规矩矩地坐在屋子里面学习，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是以谢云流的童年过得很幸福。
叶英的脑残粉龙菡反驳谢云流：“这说明他将来大有成就！你看他多么淡定！”
“呵呵，我倒是觉得他只是在呆而已了。”谢云流完全不理解为什么龙菡会把一个刚见面的小男孩夸得天花乱坠。
就在谢云流跟龙菡互相瞪视的时候，呆坐的小叶英忽然奶声奶气地说道：“我没有呆，我在思考剑法。”
“噫真的好萌哦！”龙菡再也忍不住了，她朝着小叶英飞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两个小豆丁滚在一起。小叶英面无表情的小脸终于皱了起来，因为下一秒，龙菡吧唧一口亲在了小叶英的脸蛋上。
死而无憾啊啊啊死而无憾！即使下一秒就会被广大黄鸡们的风车转死龙菡觉得自己也值了！她搂着软绵绵的小叶英笑得傻不拉几。
谢云流：“……”
谢云流左右瞄瞄，再三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存在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要是让别人看见龙菡这么丢脸……真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个小丫头。
谢云流仔细看了看这小男孩的穿衣打扮：一身金闪闪大气富贵，很明显不是普通弟子，应该是个少爷。而藏剑山庄的少爷就俩人，一个是只有三岁的叶晖，还有一个是今年五岁的叶英。
嗯？等等，谢云流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刚才这个小男孩似乎说他叫……叶英？！
“喂！快松手！”谢云流把扒拉在叶英脖子上当挂件、抱得叶英直翻白眼的龙菡拽了下来，“你要勒死他了！”
“啊？！”龙菡吓了一跳。之前她太激动没注意手上的力度，被谢云流一拽就赶紧松了手。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石案，龙菡跪在小叶英身边轻轻帮他拍了拍后背顺气，低着头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叶英摇摇头。他被龙菡折腾了半天，既不哭也不闹，而是对着龙菡偏了偏头，目光掠过了她的肩膀，落在她身后。龙菡眨眨眼睛，顺着小叶英的目光看过去，现他在看之前被自己撞掉落在石案那头的那把长剑。
“你是要这个吗？”龙菡伸着胳膊努力把剑扒拉了过来，双手捧到小叶英面前。
“谢谢。”小叶英慢慢地点头，他伸出小手握住了剑，继续抱在怀里面，恢复了之前抱剑呆的姿势。
全程围观的谢云流表示，这件事情他能笑话龙菡一整年。
“他又不说话啦！”龙菡坐在叶英的身边对着谢云流比口型：“我想跟他玩QaQ。”
谢云流叹了口气，他一只手捂着额头，有点儿后悔在花园里面捡到了龙菡这个小惹祸精。
“咳咳。”面对龙菡殷切盼望的目光，谢云流咳嗽一声，在石椅上坐了下来，俯身跟叶英平视：“你说你在思考剑法，你这么小就开始练剑了吗？”
叶英摇摇头：“我只看父亲练过。”
龙菡对着谢云流张牙舞爪地比划了几个剑招的姿势做暗示——这些都是她看见杨少云曾经使用过的招式。
谢云流先是对着龙菡做了一个恶狠狠的弹脑门的手势，然后转过头对着叶英微微一笑：“那我教你练剑怎么样？”
叶英呆呆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我也要！我也要！”龙菡举手。
谢云流上上下下打量着龙菡，忽然揶揄一笑：“你师父可是剑魔萧武宗，你再看我练剑就算偷师啦，除非……你拜我为师啊？这样哥哥就能光明正大地教你了。”
“怎么可能！我要是拜你为师小云该炸了！”龙菡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龙菡的脸就黑了，她垂头丧气地坐在叶英身边，抿抿嘴沉默下来。
谢云流一看她这副样子就明白这小丫头刚才为什么哭了，还以为是有人欺负了她，现在想想，应该是跟她的宝贝师弟吵架了才会跑出来迷了路。只是俩人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闹矛盾了？
谢云流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姑娘一个人委屈，可是他对于哄女孩子和小朋友又不擅长，龙菡不仅是女孩子还是小朋友，两种身份一叠加难度简直成倍往上翻。
就在谢云流烦恼时候，之前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叶英慢腾腾地转了个身面对龙菡，他蹲在龙菡面前，抬起小手轻轻拍了拍龙菡的头顶。
“姐姐不哭。”叶英奶声奶气地说道，他变戏法一般从自己宽大的袖子中摸出了一个油纸包裹的长条形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包，一根冰糖葫芦便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之中。那冰糖葫芦上的山楂又红又大颗颗饱满，外面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糖霜，看得人垂涎欲滴食欲大振。
叶英把糖葫芦举到了龙菡的面前，他仰起小脸看着她：“给。”
龙菡呆呆地看着顶上最大最红的那颗山楂：“真的给我吗？”
叶英的回答是一动不动地举着糖葫芦。
龙菡抽了抽鼻子，就着叶英的手直接张开嘴啊呜一口把山楂囫囵个咬了下来。
叶英跟龙菡两个小豆丁肩并肩坐在石案上你一口我一口地把糖葫芦瓜分完毕，谢云流在二人前面执剑而立，给两个孩子演示剑法。
谢云流：我总觉得我像耍猴戏的那俩小兔崽子就是看戏的= =。
纯阳宫的核心武学不可能直接拿出来教导两个不是本派的孩子，但谢云流已经答应了要教剑法，最后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演练起了纯阳宫的入门功夫，三柴剑法。
“这是我们纯阳武学的精华所在……”谢云流一边比划一边忽悠。
“这是你们纯阳宫的入门功夫吧。”龙菡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谢云流。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谢云流理直气壮地说道：“什么是入门功夫？在我眼中，功夫不分深浅，全看使用的人悟性如何。你不要小瞧这套剑法，这是我师父从村里老人砍柴的手法中悟出来的，基础只有三招，但这三招剑法按任意顺序排列组合，都能够形成流畅的连招，起承转合暗含八卦，攻守兼备收放自如，看起来简单实际上高深莫测。而且这三招还有变招，变招，再变招，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无穷尽也。”
谢云流一边说，一边挽了个剑花，他随意振袖，手中的剑在半空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足下倒踩七星，动作由慢变快施展开来。随着度的加快，龙菡现谢云流手中的剑慢慢化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虚影，无数的剑影萦绕在他周围，刃上的微光一闪一闪，就像是夏日夜空里璀璨的星芒。
等到谢云流的度快到某一点的时候，他舞动的身影忽然停了一下，剑影瞬间归一又在下一秒倏然散开，龙菡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出谢云流究竟是度太快了还是他又慢了下来。
龙菡不由得一愣，她顿时收起了刚才轻视的心思。
虽说忽悠的成分居多，然而谢云流也没说错，再高深莫测的剑法招式都是由基本的动作化形而来，学剑的过程就是由简入繁，再返璞归真。可多数人到最后都迷失在了追求剑法招式的纷繁复杂上，花剑舞得倒是挺漂亮，却失去了开始学习的初衷。
三柴剑法很短，即使谢云流来来回回把三招的组合都演示了个遍，也很快就舞完了。他思索着是不是再比划点招式漂亮的剑法哄哄俩孩子，结果一转头就看见龙菡正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叶英又恢复了之前抱剑出神漠不关心的样子。
两个豆丁靠在一起，用同样的表情，呆呆地看着他。
谢云流哭笑不得，他归剑入鞘，大步走到石案边一把拎起了龙菡把她抱下来：“走了，该回去了！”
然后谢云流又问叶英：“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这院子里面冷冷清清一点人气都没有，也没有一个伺候的丫鬟或者仆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叶英住的地方。
叶英还没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随即一队藏剑弟子脸色焦急地冲了进来，为的正是早晨在码头边接待过谢云流他们的叶宁秋。在看见叶英之后，藏剑弟子们集体松了一口气。叶宁秋走到石案边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叶英，对他说道：“大少爷我们可找到你啦！都急死人了！老爷差点儿派人出庄去找你啊！”
叶宁秋一边对着叶英絮叨一边转身，在看见谢云流和龙菡之后面露诧异地问：“静虚道长，你跟龙姑娘这是……”
龙菡躲在谢云流的身后，听到叶宁秋问话，她扒着谢云流的袖子露出一个头：“是我的错，我出门迷路了，谢大哥来找我，然后我们在这里碰见了小英。”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山庄占地面积大，不熟悉的人是容易迷路来着，找到了就行。”叶宁秋摆摆手笑道：“哦对了龙姑娘，我路过客房的时候看到杨公子在找你，他好像挺着急的。”
提起杨少云，龙菡的脸色黯了黯，她往谢云流身后一缩便不再说话了。
“小孩子闹别扭了而已，我送她回去。”谢云流对着叶宁秋笑笑。
“从这里直走，出了大门左拐，再一直往前走就是客房了。”叶宁秋十分体贴地给两个路痴指出了路。
“多谢告知。”谢云流对着叶宁秋一抱拳，拉着龙菡告辞离开。
龙菡最后看了叶英一眼，现他也在默默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谢云流把龙菡送到了客房门口。
杨少云站在院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龙菡的视线跟杨少云一对上就觉得心里凉，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猛地缩回头躲在了谢云流的身后，死活不再往前走一步。
于是杨少云的目光从龙菡身上挪到了谢云流的身上。
面对杨少云那阴沉得能戳死人的目光，谢云流表示自己压力很大。他扯了扯嘴角，转过头对龙菡小声问道：“喂，你到底是跟你师弟生什么矛盾了？你之前不是很宠着他吗？”
“我就是不想回去！”龙菡咬着嘴唇闷闷地说道。
“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好好谈谈。”谢云流掐了掐龙菡的脸，“你没听叶宁秋说他找了你一下午吗？”
那明明是想赶紧找到了再干掉我这个冒牌货！龙菡转过身把屁股对着谢云流。
谢云流哭笑不得，他叹了口气，不顾龙菡的挣扎拎起她的衣领子，在她一脸“谢云流你敢扔我们的交情就完了”的震惊目光中，把人直接扔进了杨少云的怀里。
“下次看好了啊。”谢云流笑道，他双指并拢轻轻点在眉心，然后对着杨少云向外一挥，就转头离开了。
杨少云脸上的阴霾散了一些，他抬手一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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