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15
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苏慕瑾从房里的小冰箱里拿出一支可乐，玻璃瓶装的，盖子是铁的，需要用开瓶器撬开，很老的包装了。
他开了可乐，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夕阳西下，橙黄色的阳光打在他白色的衬衣上。他仰着往嘴里灌了一口可乐，喉结上下滚了滚，一瓶可乐，去了三分之一。
然后，他看着瓶子呆。
21年前，他第一次喝这种瓶装可乐的时候，林语晴也在身边。
他们上的是附近的小学，每天林语晴带着他早早起床去学校，故意绕了远路从商业街那边走，为的是捡路边的瓶子。
商业街晚上很热闹，第二天一早很多饮料瓶，塑料的汽水瓶，铝制的易拉罐，还有铁的饮料罐，这些都可以卖钱。
林语晴告诉他，“这种塑料瓶，按斤卖，3毛钱一斤，这种铁的，八毛一斤，这个易拉罐最贵了，两个可以卖一毛钱。”
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草丛里，是林语晴的秘密基地，她把上学路上捡来的瓶子都藏在那里，一大包，黑色袋子的，放学的时候再背着去卖了。
每天总能赚一两块钱。
那天是周末，他们两去附近的公园捡了不少瓶子，整整两大袋。出了废品回收站，她把手上刚卖瓶子换来的钱放在手上数了数，有三块六毛钱，她很高兴，说：“我们今天喝汽水吧。”
她拉着他去了小卖部，站在跟他们差不多高的货柜前，把一张皱皱的一块钱递了出去，才7岁的林语晴指着比人还高的冰箱说：“老板，我要一瓶那个黑色的汽水。”
老板从冰箱里手脚麻利地拿出一支可乐，握着开瓶器随意撬了一下，便开了，林语晴伸出小手接过，指着一个装管子的铁罐子，“我还要两根管子。”
老板不耐烦，“一瓶汽水配一根管子，配两根都亏了。”
林语晴想了想，“那就一根吧。”
他们两捧着汽水，走到附近一棵榕树的水泥墩上坐下，林语晴把手里还冰着的可乐伸到他面前，“来，你喝第一口。”
他张嘴咬住吸管，浅浅地吸了一小口。
林语晴说：“你都没喝到呢，再喝一口。”
他说：“你喝吧。”
“那我喝一口，你再喝，钱是我们一起赚的，每人一半才公平。”她喝了一口，眯了眯眼睛，咂了咂嘴，“原来，这个是辣的呀。”
“你不喜欢吗？”他问。
“不是。”林语晴舔了舔嘴巴，虽然喝下去有点辣辣的，但是还挺甜的，“还挺好喝的，哈哈……”
那是她第一次喝可乐。
她还说：“我们要定一个目标，要是下次能卖4块钱，我们就买一瓶这个汽水喝。”
后来，苏慕瑾房里的小冰箱里，放的都是玻璃瓶装的可乐。在过去，这种瓶装可乐还能随处买到，后来渐渐减少了，他要特意去批市场找才能看到。
他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坚持是为了什么，就只是养成了一种习惯，慢慢地，成了一种信仰。
——
林语晴忐忑了很久，还是决定敲苏慕瑾的房门。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被对方甩冷脸。
门开了，他看到门后的苏慕瑾，脸色没什么不对，依旧是一副高冷的模样，“那个……啥，刚才在电梯里，没灯，太黑了，我啥也没看到……”
她想，苏慕瑾那个狼狈的样子被她看到了，一定觉得丢脸，他的自尊心那么强，可能以后都觉得没脸见人了。
所以，她特意解释了。
苏慕瑾微微挑起眉，“看到了又怎样？”
看他的反应，似乎并没觉得没脸见人，林语晴干干一笑，“呵呵……也没怎样。”瞥到他手上的可乐瓶，她有点惊讶，“呀，原来这种玻璃瓶装的可乐还有卖啊，你在哪买的？我都好久没看到了。”
苏慕瑾看着她，不说话。
林语晴看他冷着脸，识时务者为俊杰，她默默后退一步，“刚刚出了汗，我也去洗个澡。”
苏慕瑾看着她进了对面的房间，心情复杂。
为什么一天之内，她竟然两次让他联想到林语晴，又是错觉？
——
林语晴和吴旭舟一起去了在本市工业区的工厂，那是汇锦实业旗下规模最大的工厂，生产工人达五千人。
在工厂逛了一圈，熟悉了一下生产流程，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四点。
林语晴几乎一天都在走，天气炎热，在车间走动流了不少汗。刚坐下，刘安琪敲门进来，“经理。”
“什么事？”
刘安琪支吾了一下，“斯洛文尼亚的五星级酒店工程的项目招标结果已经公布了。”
“怎么样？”林语晴心里有点期待，那可是上千万的项目。
刘安琪咬了咬唇，“中标的是丰琪。”
听到丰琪，林语晴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随即脸上开眉一笑，鼓励她，“没关系，我们下次再努力。”
“嗯。”刘安琪心里很内疚，这个项目是她全程跟踪的，大家都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没想到最后竞标失败了。
在外销部的办公室，大家讨论得很热烈。
“我听说他们中标就是因为价格比我低一点，我看了看，一个点都没到。”
“说真的，我们的价格已经算是利润非常低的了，丰琪报出去那个价格，也不会赚多少。”
“利润不高，但是这个项目一千多万，净利润5个点都有5o万了。”
“对于一张一千多万的订单，净利润5o万简直就是亏本了，就算给他一百万，五星级酒店的家居要求特别高，后期要是有大客诉，赔死他们。”
“对啊，像这种工程项目，买了第一次，客户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有第二次订单，打价格战根本就是找死。”
刘安琪垂头丧气地回到办公室，梁培红上前来问：“安琪，怎么样，经理没说你什么吧？”
刘安琪摇了摇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梁培红跟上来问：“怎么了？你脸色不对。”
刘安琪有点不甘心，“当初为了做这份标书，我和泽鑫熬了好几个夜晚的，还以为胜算很高的，没想到却失败了……”
梁培红安慰她，“你别自责了，这次竞标失败，也不怪你。丰琪本来跟我们就实力差不多，他们价格比我们低了一下，客户选择他们也很正常。”
于泽鑫敞开腿坐在办公椅上，手里转着一支笔，“其实我觉得丰琪这次中标应该用了卑劣的手段。”
大家都看向了他，“怎么说？”
“这次客户的项目工程，桌子，椅子，沙，床，衣柜等涉及到十八款产品，我们的报价员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而丰琪每一款产品都正好比我们低那么一点点，要不是知道我们的报价，这个报价也太巧合了。”
刘安琪问：“你是说我们部门有内鬼吗？”
于泽鑫摊了摊手，“内鬼不敢说，但我敢肯定对方一定知道我们的报价。”
此时，林淑容站起来，“哦，我想起来了，安琪，你的助理圆圆，上个月不是辞职了吗，我听说她好像去丰琪做了。”
梁培红说：“要是这样，就说得通了，这个项目她一直协助安琪，价格她一定都知道。”
刘安琪吸了一口气，“看她还挺纯的，真是没想到她是那种人！”
“没有充分证据，还是不要乱说。”
说话的是林语晴，她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大家看了她一眼，都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林语晴虽然这些天并没有做出格的事，但在大家眼里，她还是那个脾气暴躁的大小姐，看到她反射性敬而远之。
于泽鑫说：“经理，丰琪的价格真的只是比我们低一点点，我觉得要不是知道我们的价格，不可能都这么巧合。”
“嗯。”林语晴道：“我也看了丰琪的报价，确实很悬，对方百分之九十九应该是参照我们的价格打折的。”
林淑容插了一句，“所以，暴露我们价格的就是圆圆了，因为她刚好去了丰琪。”
“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要随意指责，这对我们离职的员工是非常不尊重的。”
听了林语晴说的话，大家都沉默了一下，确实大家也没确凿的证据，只是推测而已。
林语晴站在办公室中间，脸上带着几分认真，“这次竞标失败，没关系，以后还会有更多项目等着我们，我们应该往前看。”
大家都点了点头，“嗯嗯。”
林语晴看了看在座各位，“听说前段时间大家为了这个项目熬了好几个晚上，大家都辛苦了，要不今晚部门聚餐，我请客。”
听到这里，大家立即欢呼了起来，“哦，好！聚餐！”
林语晴回头对身后的秦小岚说：“小岚，你统计一下大家的意见，看要去哪里吃，然后尽快订包厢。”
“好的，晗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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