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解禁的学生》

《被解禁的学生》

        雨还在下着，是春雨。

        在繁重的雨季谢幕，忽然间的消失。那些刚生长起来的叶子被雨水冲刷的清绿葱葱，在枝条上招摇着，其实还有一些新生，铺就在雨洼中慢慢溃烂。

        翻墙跃离学校这座监狱的那个家伙还没有消息，班主任和他的家长在办公室询问我们宿舍里的人最近他的状况动向，不太宽敞的办公室多了十个学生的拥挤，让其他老师无法安心睡觉，无法安心玩电脑请客吃饭。而我们宿舍里的人合起来凑出来关于他的一点记忆，“也就是和平常一样独来独往，他都不与我们说话，感觉他好像根本没好过，完全没见过他笑！”他是和我差不多相同的时间转到这个学校的，比我还要古怪孤独，整个人就是孤迹。

        我多少明白孤独的人，守着过去不敢不愿和现在一起生活，胆小怯弱，有时候又不得不逞强，在有些人看来他们就是自以为傲，冷漠不近人情。但其实内心包裹的孤独往往脆弱不堪一击，他们缺少太多把握，特别像我初阅生命感知，没有多少经历又带有厚重回忆的人，他们总是想用回避来面对，有时候连做好事的勇气都没有。总是拿现在和回忆中的人事做对比，敏感的挑剔，也可能会变得消极，有太多不满，又有太多无助，被好多没有必要的想法重重围着，像一个还活着的哲学家，死气沉沉的感慨风吹草动，对一丢丢小事纠缠不放，用太多精神意志换来丁点可呻吟的空想，浮夸的表达对社会的惆怅，自命不凡与人不相往来，但终有一时他们会明白自己无力能及的事情。比起盲从和攀附，孤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懂的圆滑却也摒弃，让自己过的很不容易。不被别人理解、关心、看起，且孤独好像也不会理解、关心、在乎别人，仿佛这个世界没有我的事，也没有我的份。懂得孤独并不一定能处理孤独。

        他消失过一天了，也已经报警了，他母亲焦急得不知所措，心急如焚的向我们问来问去，满脸的愁，就算死了也不一定舒展的开，他父亲一直坐在凳子上仿佛瘫痪状态，站不起来。寝管在意的是学校会不会扣他的工资，老师担心的是自己的名誉，学校准备的只是推卸责任的措辞。

        而这件事被当作闲话在班里传开了，对他评价的口若悬河，对他不知情不在意的继续呆若木鸡的做题，他几乎不存在这个班学生的记忆中，大多数学生继续无动于衷，麻木的埋头苦干做题，并未有什么感想反应，班里依旧拥挤乱糟糟，书山书海卷子翻飞。总显得很无情，但仔细想想符合道理，也没什么可言论的，就像跟我没有一点关系的人正当的寿终正寝了，我不会动情伤心。窗外雨下的好似永不停息。

        我们都是从下等学校转来的学生，我们都在中考失败，而现在他比我更早的在陌生环境和压力下崩溃了。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来到这个学校，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这个学校，我可以笃定的是他期望过，后来绝望了，这之间他渺小的巨大落差变化无人知晓，因为他只是个无人想解开的迷。

        我们都不知道他的经历，也不晓得他预计的未来，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问号，自始出现和至终消失像一个庞大又卑微的迷，但这和我没有关系吧？他是我命途中的一个路人甲，我也是他命途中的一个路人甲，都是一个平凡的秘密，平凡得爱理不理。

        学校，包括我们班里也有一些学生辍学了...其实每个在我们身边的人，多年后我们只是隐约的记得他的结尾，至于过程和开始早就被我们置若罔闻的抽空了。如果他侥幸被人被人提起，多半是一个不经意或故意的笑话，像用于开场白那样随口一痰，这就好像一场起始和结尾落差很大的电影，一个带着宏伟蓝图的人闯入了上层社会，最后故事的结局是他掖着破碎的梦想坐在不知去向的列车上，怯弱得窝成一团，偷偷擦着眼泪。车窗外轰轰烈烈的倒退，像自己的过去不断抽离退场，随意下车后落入了又一座旋转的城市里，多年后他成了那个月台车站广场上的乞讨者。

        时间是四面八方的切片，没有挽歌，只有空白的片段，朦胧的觉得他是一个形影只单的特务，或者说他是一个在校颠沛流离的乞丐更合适。

        本该蹿起的火苗被无情扑灭，激荡的大雨成了一潭死水，抽芽的树苗被利落的折断，拔节的青草被肆意践踏，哪里来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很多事在应该受教育的地方终止了，有过多少展望？

        不过一切还好，这个孤独的人已经找到下落，在一家餐馆里被警察逮到了，不在网吧就好。可是依照学校规定将其开除，在所难免，尽管他劳累的父母再怎么苦求也于事无补，学校只会尽量减少没有纪律的危险学生，减少可能会承担的责任。

        **的宿舍里我对面一张床铺卷席空下了，遗留下散乱的用具，成为即将要收拾进垃圾桶的垃圾。窗外依旧灰蒙蒙的落雨，他就这样走了，比我当初离开自己的母校还匆促，雨幕总是作衬离别。

        不知道他有没有恨过我们寝室里的人？就在前天最后看到他，依然和往常一样垂头丧气的坐在床边，窝囊的吃着包子，我也和往常一样没有在意，而今天这个人就成了未卜的命运。这雨幕总作衬告别，像我那个灰色的过去，淋淋沥沥无法明亮起来，湿了身体和心，湿了干的眼眶，龟裂的嘴唇，用不轻不重的灰色掩盖我们的年月。

        虽然我们大概是同一时间转来这所学校里的，但我们几乎无交流也没有过相互照应，所以关于他的离开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只是轻微的觉得老天在杀鸡敬猴。在学校没什么成绩能力的我觉得自己只是在躲避闹市的现实，而且生活的也并不轻松，或许我应该和他们一样，趁早离开教育强塞给我的空白，另辟蹊径，投奔他路，客死他乡，在当下这种教育体制早死早生。下辈子做只小鱼小鸟就行了身体里蓄了好多踌躇的水，骨头阴阴的疼痛。但对残存大学梦还抱有丁点希望，也就是因此剥夺了我自己另有想法的勇气，以及学校围墙给我的安顿。所以我很多时候也会安心甘心的在这里体验我的杯水风波，体会我的沧海桑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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