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周舟
此为防盗章 不论是诗词答对琴箫呼应, 还是地方人情风俗典故,都信手拈来。
春妈妈这次邀人经过了仔细的筛选, 多是弱冠之龄到三十出头的年纪,不是极有名声的花间客, 就是很有见识的实在人。
且个个都出身非凡,不论家世或者家底, 都在金山银山堆起的金陵城中很有些脸面。
只要她能入得他们的眼,哪怕只是其中的一二个,日后有谁强抢她这个清倌人, 都要提前掂量掂量为了美色与人相争是否值得。
为了替自己造势,刘拂花了三日时间整理出数位名妓的家史,又从其中挑出两位与自己的脾性相近的“红颜知己”细细揣摩。当研究透彻后,便收起往日的散漫不羁, 用心雕琢言行, 捡回已被丢下多年的本事。
刘拂实力全开, 拿出当年惹得闺秀们掷果盈车的真本事, 牢牢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她谈笑间俱是风流,言笑晏晏间丝毫不显放荡, 一言一行都带给众人前所未有的感觉。
时下礼教大防并不严苛, 但少年男女之间也少有独处的机会, 青楼女子又是承恩于客的买卖,便是大家见多识广, 也从未有过与年轻女子自如谈笑的时光。
见之忘俗四字, 印在所有来客心间。
即便是奔着美食而来的老饕, 也忍不住将视线凝聚在她身上。当宴席摆上时,连筷子都忘了提起。
饭香扑鼻难敌不愿唐突美人的心意。
直至刘拂退席更衣,春海棠出面笑着劝酒,他们才惊觉饶翠楼的本质。
这是所青楼,楼中全是倚门卖笑的女子。
方才的美好瞬间被打破,难得的心动变成如鲠在喉的尴尬,场面骤然安静下来。他们默默饮酒吃菜,全不似身处欢场当中。
青楼楚馆,再次变成了酒楼菜馆。
这出戏眼看着,是演砸了。
与刘拂一起站在高处阁楼上的望日骄紧张非常,死死攥着刘拂的袖子不放:“碧烟……”
刘拂将手指放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这出戏,还没演完。
许久之后,才有人出头,代替所有心有不甘的人开口问询。
“春妈妈。”徐同知府上的公子轻咳一声,向春海棠举了举酒杯,“这碧烟姑娘,看着很是不同。”
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春海棠抬手用帕子擦拭嘴角,笑声中带着点落寞:“她是好人家的姑娘,不得已才流落风尘。”
春海棠是红尘里成了精的人才,一眼就看穿男人们纠结的心情。三分真情七分演技,将小碧烟的凄苦身世娓娓道来。
说罢春海棠举起斟满的酒杯,道:“碧烟姑娘年幼,若有什么不周之处,奴家代她为公子们致歉了。”
满饮一杯后,她还默默鞠了一把同情泪,又笑着招呼久待的其他姑娘们上前,为恩客们斟酒助兴。
如果说高岭之花会让人望而却步,那么出淤泥而不染的清丽,只会让人又爱又怜。
这怜惜之情,可比肉.欲难得多了。在座众人无不扼腕,为沦落风尘的可怜人浮一大白。
化人的天仙瞬间脱去羽衣,既让他们心痒难耐,又不忍轻言亵渎。
“……原是耕读之家的女儿……也难怪……”
他们的目光有志一同地锁在刘拂离去的方向,即便那里空无一人。不知是过了一瞬还是许久,才心照不宣地重新饮酒畅谈。而身边助兴的姑娘,从一开始到结束都是一样的索然无味。
在男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刘拂居高临下,低头看着一切。
她闭了闭眼,抬手摘去髻上沉甸甸的缧丝珠花,即便扯痛了头,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
“碧烟……”望日骄接过刘拂随手抛下的饰,嚅嚅道,“辛苦你了。”
刘拂摇头轻笑:“这算什么呢。”
“这只是个开始。”宽大的袖摆随着主人的动作,划过空气,“你看,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
“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两人鸡同鸭讲,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
用手指梳拢凌乱的丝,刘拂揉了揉因饮酒而微红的脸颊,轻声道:“走吧,后面的事有海棠姐姐料理。”
她垂下眼帘,在心中重演着刚才的一切。
不得不承认在回复女儿身后,与男子相处更加方便了。
这大抵是因为,他们将她摆在了弱者的位置,并不会像与利益相关者相处时那般心怀戒备。
所有算计都被掩藏在长睫之下,刘拂挑起嘴角笑笑,怡然自得的回房休息。
***
自那日正式露面后,刘拂便不那么容易见了。
她向来举止有度,平日里的行为坦坦荡荡,便是与恩客饮酒畅谈,也是不卑不亢随心所欲。既少不了公子哥儿们为她争风吃醋,又不会让人觉得又当又立。
两厢加成下,不论是天香宴还是碧烟姑娘,都成了金陵城中士绅豪族们的脸面之一。
天香宴还好说,使够银子总能一尝美食;但碧烟姑娘,却不是谁都请得动的。
百求无缘一会的是一批人,捧着金山银山也只能见到一面的是一批人,能让碧烟姑娘赏脸在席上陪座的是一批人,能请她出去游湖玩乐的又是另一批人。
那最后一批人,仅有同知公子徐思年、金陵富于维山,和湖州才子汪然三人。
不是没有别家青楼散播些不好的话出去,说饶翠楼的碧烟姑娘一心攀附权贵,绝非表面上的洒脱出尘。可他人的酸话,除了加深众人心中对她的印象之外,别无其他用处。
刘拂依旧今日跟着徐公子游湖,明日随于公子去听戏,后日与汪公子一同鉴赏书画。
爱她的人愈爱她,对她又爱又恨的人依旧纠结,嫉妒的人,只有更加嫉妒。
及至后来,刘拂才现,她越是随心所欲,越是用真性情对人,那些炙热的追捧就越浓烈。
曾经名动京师的刘公子,绝不是个只有面皮好看的纨绔子弟。而如今饶翠楼的碧烟姑娘,也绝不是个只有皮囊诱人的红粉骷髅。
从不自夸的刘拂不得不承认,不论她套着何种外貌现身于世人眼前,骨子里都是一颗开满桃花的妖树。
刘拂心中好笑,脸上也带出些笑意。
徐思年倒酒的手顿了顿,忍不住问道:“烟儿,在想什么?”
瞬间回神的刘拂抖了抖,阻止徐思年为自己杯中添酒的动作,正色道:“徐公子,你若再如此称呼,我下次便不出来了。”
“那你总要给我个称呼,莫不是要我与旁人一般,唤你碧烟姑娘不成?”徐思年也不恼,颇好脾气的笑笑,又柔声问道,“你原来的闺名,是哪几个字?”
刘小兰?还是刘平明?
一个是原主的名字,一个是她为了掩饰身份随意取的。
她叫刘拂,她只是刘拂。
刘拂以手为笔,沾了酒水仔仔细细在桌上写下自己的名讳:“徐公子日后叫我‘阿拂’便是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她祖父忠信侯刘昌是武将出身,连给孙女儿取的名字,听起来也颇豪气。
“阿拂?阿拂……我可是第一个这般唤你的人?”
早就查过女孩儿身世,知她闺名的徐思年闻言微愣。他轻声念着,随机握拳于唇边轻咳,掩饰住嘴边的笑意。
“青萝拂行衣,这名字极衬你。”
刘拂颇得意的点了点头,又遥遥望着水面尽头的排排柳树,状似无意道:“新春将至,你放荡一年,也该收心读书了。”
去岁秋闱,徐思年偶感风寒并未下场,这一届若再有失,就对不起金陵才子的名号了。
徐思年叹气:“偏你爱撵人,等我真被困着出不来时,你才知晓我的好。”
刘拂哼笑,作出一付气恼模样道:“你骗哪个,当我没点见识么。”她眸光一闪,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你们这些读书人,哪年不办十七八场诗会,就跟这一年的书白读了似的。”
见她掷杯起身,难得使性,徐思年又是忍俊不禁,又是开心。
“可是汪兄不带你去诗会?”他忙忍笑道,“下月初七,你切记得空出时间。”
腊月初七,十日后。
她的计划,终于走向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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