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眼泪

且不说宋睿这边如何猜测加扯淡吐槽，陶然这边的进展，却还算顺利。

        没错，宋睿离开一方面是要找小鱼打听事情，另一方面却是要给陶然和妮可单独相处的时间，对于他的企图，陶然自然也是秒懂，两人现在怎么说也是有一些默契的。

        而妮可，也是个灵秀通透的姑娘，她对两人的打算也隐约猜到一些，不由心里叹口气，两人真的是非常温柔的人呢，明明陶然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然然……这么叫你不介意吧？”妮可率先开口，“不介意的话，来院子走走吧？”

        “当然可以，妮可姐姐。”陶然跟着妮可走出屋门，深呼一口带着泥土气息的水润空气，伸了个懒腰，“不管什么地方，下雨以后的空气总是特别好！”

        “这里的雨水还挺多的，大概是因为穹顶的特殊循环系统……”妮可顿了顿，“不过都是微风细雨，很少有大雨倾盆的时候，如果真的出现那种异常的气候，就说明穹顶出问题了，那种情况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陶然微微一愣，突然明白这个穹顶和岛屿，虽然物资和食材极为丰富，且气候温和适宜居住，但是其实穹顶内的人在内心深处都有一丝不安吧？这和生活在外面的人杞人忧天不同，因为很明确的知道，自己生存的地方就在这脆弱的方寸之间，穹顶本身的存在，便是一个奇迹。从外来人的角度来看，确实是值得赞叹的奇迹没错，但那丝微不可查却又如影随形的危机感，可能是只有一直生存在这个地方的人才能体会的。

        “但是应该很少出现那种异常气候吧？”陶然笑了笑，“咦，妮可姐姐，那是什么？”

        妮可正随手揉捏这一个拳头大小的绿色果实，那果实竟然如活物一般出轻微的呼噜声，跟猫被挠脖子出的动静一般。

        “这是猫梅子，很可爱吧？”妮可解释道，“因为果子被揉捏会出猫的呼噜声而命名，而且像这样按照一定的规律和方式揉捏的话，会让果子的甜度更高，要试试吗？”

        妮可伸出手，指点陶然揉捏的方法和规律，“对，就是这样。听，出呼噜声了，这说明果子被捏的很舒服。”

        “好神奇！”陶然玩的不亦乐乎，“真的和猫咪的声音一样，小白被宋睿挠下巴，就会出这样的声音。”

        “揉捏的时机必须是果子尚未成熟的时候，而且雨后是最好的，有水分的润泽，果子会更加甘甜，如果没有经过这项处理，果子成熟以后会酸度较高。”妮可解释道，“酸度高的可以用来制作果脯和蜜饯，甜度比较高的适合用来酿酒。”

        “猫梅子酒会在美酒祭上出现，人气很高。”妮可补充道，“如果然然喜欢，我这里有很多，你们可以带一些回去。”

        “谢谢妮可姐姐。”陶然犹豫了一下，“妮可姐姐确定不跟我们一起走吗？你知道，宋睿本身并不坏的……只是那时他看到的情形实在是……”

        “我知道。”妮可揉了揉陶然的顶，“很温柔的人……我相信你们，我不能离开也不是因为对宋睿有什么偏见……”

        妮可的声音低下去，真的没有偏见吗？就算自己的老爸如何作恶多端，那也是自己的老爸，为什么世界上坏人那么多，偏偏他要被制裁！明明……还有很多更坏的人！妮可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但是这个念头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但是妮可又没办法讨厌宋睿，更没有办法恨他，那个骷髅架子虽然外形和普通人不同，并且连心脏都没有，却有着比人更加温柔纤细的情绪，这让她没办法生出恨意。

        “妮可姐姐？”陶然见妮可紧咬下唇，眼睛中一抹水色隐现。

        说实话，陶然在隐晦地跟亚伯打听了情况以后，就非常在意这个海贼团的事情，在多番威逼利诱之下，终于从四哥那里敲诈来了一份四目海贼团的资料，那上面有四目海贼团的历程，而且有相当多的视频资料。

        “资料可以给你，但是你既然选择看，就要有相当的觉悟，别到时候偷偷哭鼻子，老爸会砍了我的！”这是陶渊的原话，陶然当时还颇不以为意，觉得不过就是一份资料而已。

        但是她将那份资料一个字不落的看完以后……说真的，很揪心，很难受，四目海贼团的行为，已经不仅仅是恶行两个字能够概括的了，不管那些事是不是妮可的爸爸做下的，作为领的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陶然知道，如果把这份资料给妮可看的话，毫无疑问可以消除妮可对宋睿的芥蒂，并且那份资料陶然也带在身上。

        但此时陶然看到妮可目光中的水色，她有些犹豫，自己给她看这份资料，到底是好是坏。

        她想起真实与谎言在河边游泳的故事，谎言穿着真实的衣服离开，而真实却不愿意穿上谎言的衣服，所以人们眼中只有穿着真实衣服的谎言，却很难接受赤裸的真实。

        她不确定，妮可是不是真的需要真实，也许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接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而宋睿，便是那个最好的理由。

        陶然手伸到口袋，握住一个小巧的储存盘，那里面装着的是四目海贼团的资料，她的手握地很用力，储存盘的棱线将手指硌的生疼。

        最终，陶然叹息，她没办法给这个失去亲人的女孩子心口，再补上一刀。

        “老爸离开的时候，是笑着的吗？”妮可看着陶然的眼睛，问得认真。

        “恩！笑着的，还唱了歌……”陶然顿了顿，“波涛澎湃，浪花飞溅，堂堂男儿，纵横天涯海角……”

        妮可听着老爸生前最喜欢唱的歌，眼泪成串滚落，“老爸一直喜欢大海，穹顶每十年会产出一颗可承受水压的气泡，经过加工处理以后，乘坐那个可以在深海自由行动，还可以去海面上。”

        “老爸十年的时间打败了所有对手，得到了一个气泡，从此就再没回来过……”妮可眼泪止不住地流下，“也许他根本也不在意我，他向往的只有自由……只是，为什么要做坏人？为什么呢？”

        “他很在意你，临走前最后放不下的就只有你，也因此，我们才会出现在这里。”陶然给妮可擦了擦眼睛，“他说你做的料理，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你是他的骄傲！”

        妮可再也忍不住，趴在陶然肩上大哭。

        陶然心中却松了口气，如果妮可一直将心事憋在心里，不知道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这样泄出来，也算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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