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道歉，还能接着道歉
温以纯说自己害得别人担心就会感觉惭愧，郑无决差点堵回去一句：“谁担心你了？”
不过这种伤人话他到底没有说出口。一来没必要，二来他或许确实有担心温以纯。
几次接触下来，温以纯的柔弱不像作假。他给温以纯处理腿伤的时候，也确认了温以纯并非那种表面看不出来实则内里藏满肌肉与力量的类型。
如果说，郑无决作为混血种强的离谱，那么温以纯就正好是他的反面，作为混血种弱的离谱。
倒也不是说温以纯就柔弱到多么病态的地步，她的体格放在人类女孩中其实算得上健康，每天走来走去也是锻炼了身体，兴许参加个普通人社区举办的运动会还能拿到名次。
但是用混血种的标准来看，温以纯怎么就那么弱呢？
这样弱的女孩，遇到危险就该远远躲开才对，反而冒着风险来搭救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明明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脑子也不笨，那就只能解释为比较疯吧。
“你之前不是说过，林尽义用不着你出手帮忙吗？”郑无决突然说。
温以纯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她倒是想过郑无决会追问自己什么叫“人界与妖界的间隔带”，也想好了该怎么糊弄、啊不，是解释。但现在这问题算什么，翻旧账？
她只能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说点大实话：“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我当初也不知道林尽义是想做什么，无法预测到后面的事态发展。”
谁能想到当初一个盯着自己拍摄的广告发呆的人后面能这么作死啊。
温以纯当时真的只看出来林尽义有坚定的想法，不需要她去安慰罢了。
作为被谈论的话题中心，林尽义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表演木桩。
温以纯有一张很无辜的脸，装可怜的时候看起来是真的很可怜，她眼睛周围的皮肤隐隐泛红，像是随时准备哭似的。
这弄得郑无决不自觉就放软了语气：“所以我和你讲了林尽义的计划之后，你担心会出事，就跟上来了？”
温以纯点头。
“好，我明白了。”郑无决表示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你不主动说和我一起过来，而是要偷偷跟来，一定也有很合理的理由吧，那我就也不多问了。咱们先离开这儿吧。”
这。温以纯欲言又止。
所以郑无决其实是在嘲讽她吧？他并不只是天然嘲吧？不然为什么听上去这么讽刺？
啊，好难判断。
他们一起往外走，沿路没有再遇到什么阻拦，似乎义先生真有棘手的事情要处理，突然就把他们给忘了。
温以纯侧头看了看故意落后一步的林尽义，态度友好地搭话：“小林，你利用病毒让一些普通人的义体失灵了对吧？”
“对。”林尽义无比谨慎地回答。能只说一个字的情况，就绝不说两个字。
“可以解除掉吗？”
“万分抱歉。”林尽义努力揣摩着温以纯的意思，拿出了从小到大从未使用过的愧疚表情，“伪装成打火机的病毒已经被义先生抢走了，我现在没办法帮到那些无辜的人。他们是被我害的，都是我的错。”
“你不用勉强自己说违心的话。”温以纯无奈地笑起来，“我不是在逼迫你道歉，我只是有些在意那些普通人，他们的义体突然失灵，会遇到很多麻烦吧。”
林尽义连连应声：“我明白，安全之后我会尽我所能补偿那些人，并当面向他们道歉。”
“不，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温以纯反复强调没有逼迫林尽义的意思，但林尽义也反复强调自己绝对是自发自愿。
如此几个来回之后温以纯就放弃了。
她其实早就习惯被人误解，只是这一次的误解让她感觉很不好意思。
前方领路的郑无决回头瞅了瞅这两个人，扬起自己手里提着的一节义肢——这是从一位高级保安身上拆下来的，用于展示上面刻印的识别码，好启动这里唯一能通往外界的电梯。
他晃着手里的义肢说道：“我是不是也应该道个歉？我打坏了一地人，还不打算对他们负责。”
这果然是在说讽刺的话吧，但是看表情又那么诚恳自然……温以纯决定不想了，就按照郑无决的字面意思去理解吧。
她一本正经地回答：“不用道歉，你没有杀死他们就已经很好了。”
郑无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旁听观众林尽义面无表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俩，一唱一和配合的还真好。”
——
尤裂镜用一只口罩和一条大床单把杜安严严实实裹了起来，这才愿意带杜安出门。
很难说用这种方式遮掩外形的杜安是更隐蔽了还是更张扬了，但总之是把常年有余的标志特征给盖住了。
现在杜安走在路上，路人顶多能通过体型猜到他是个高级保安，但无法判断出他是哪一家公司的高级保安。
这种伪装无比低级，只能糊弄纯路人，但这也就够了。醉鱼城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相对冷漠，一般不会有无聊的路人专门跑来探究别人为什么奇装异服。
尤裂镜推了一辆双轮速行车，用这个比她跑去义理人情公司快一些，也节省体力。但车的容量是个问题，这辆的款式设计给单人使用，仅能容下一个人和一只行李箱。
而杜安的体型被改造得很庞大，一个人就把位置填满了。
尤裂镜没矫情，手扶在杜安肩膀上一撑就跳上了杜安肩头，让杜安扛着自己开车。
杜安打开自动驾驶。车里安静了一会儿。杜安闲来无事开始搭话：“其实真想救我的只有温以纯对吧？”
如果杜安不问，尤裂镜会一直保持沉默，但杜安主动问了，尤裂镜也不屑于撒谎：“是。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挺好猜的。”杜安语气轻松地说，“你们俩虽然长得像，但明显不是一路人。”
尤裂镜首先就想反问怎么长得像了？除了都是白发金眸还有哪里像？
杜安不了解混血种，看到混血种的特征就说像，实在是没见识。
但听到后半句，尤裂镜立刻改变了自己的反问内容：“怎么不是一路人了？”
杜安被这个反问给问住了。他还以为这是很明显的事实，原来尤裂镜不这么想。
他仔细想了想该怎么回答：“我觉得你们俩性格差很远啊。温以纯很善良，人很好，还爱管闲事。而你呢，性格挺坏的，也不是很支持温以纯。”
尤裂镜冷笑了一声：“你倒是挺敢说的，还背后说温以纯坏话，挑拨离间吗？”
“你看，你觉得我是在说温以纯坏话，但其实我是在夸她。所以我才觉得你们不像一路人。”
杜安圆滑地把“不是”这个词换成了“不像”。
尤裂镜觉得杜安是在胡搅蛮缠，她懒得仔细去跟杜安分辨什么样的算坏话，直接说道：“你才见过温以纯几面，你不会懂她的。”
“所以你和温以纯是认识很久的朋友咯？”杜安寻思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不然两个差别巨大的女孩还有什么理由走到一起？
“……不。”尤裂镜的情绪一下子变差了。
杜安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不敢再瞎聊。
他闭上嘴巴，打开车载广播，用别的声音来冲散凝滞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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