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求亲(上)
宫宴散去之后,宾客们仍然议论纷纷,无一不在说着皇帝赐婚的事。
王皇后回到寝宫中,发现太子也跟了来。
“方才父皇那赐婚是怎么回事?”他气急败坏道,“他为何突然这么做?那余谓为何突然跳出来?”
王皇后看他一眼,吩咐身边的宫人都退下。
“什么怎么回事。”王皇后淡淡道,“你父皇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他要犒赏王世子,所以便有了这赐婚。”
“父皇明明是有备而来!”太子面色沉沉,“什么谶言,什么纠错,不过都是托辞!母亲也不必遮掩,难道与母亲没有一点干系?”
王皇后不紧不慢道:“哦?你何以断定跟我有干系?”
“母亲知道我跟采选的人打了招呼,要将漪如收入东宫。”太子道,“母亲不喜欢漪如,连杀手都派过,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方才在殿上,母亲和父皇一唱一和,以为我看不出来?”
王皇后目光一凛,突然,抬手掴过去。
“啪”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太子脸上。
太子猝不及防,竟被扇得踉跄,火辣辣的疼。
“你莫太看得起自己。”王皇后道,“用脑子好好想想,你父皇若不想让严漪如入东宫,有的是办法,犯得着费这般阵仗?你猪油蒙了心,严漪如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失魂落魄?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你父皇根本不曾打算让严漪如进门。不仅严家,王家、韦家、你、我,人人都不过棋子,你父皇想让谁下去就让谁下去!我苦心经营,无一不是为了让你坐稳太子之位!你呢?糊涂至此,竟敢为了区区严漪如来指责我!”
说罢,她扯住太子的衣领,逼视其双眼。
“你扪心自问,你想要的,真的是严漪如么?”她冷笑说,“你不过是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罢了。你觉得委屈得很是么?自己当这个太子,却要处处小心、曲意逢迎,连一个想要的女人都要不了,心中着实窝火是么?有种,你便莫把这气撒在我身上,想要什么自己去争!你若当上了皇帝,想要什么要不得?”
说罢,她松开手。
太子捂着脸,望着她,神色怔忡,说不出话来。
“太子……”
温妘在外头听到动静,匆匆跑进来,见得这般情形,露出讶色。
王皇后的神色已经平静,看了温妘一眼,道:“太子今夜醉了,把他带回东宫去吧。”
*
马车辚辚地走着,漪如坐在马车里,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脑子里似灌了浆糊一般。
容氏舍了玉如,和漪如同乘。
此时,她看着漪如,脸上的神色也依旧阴晴不定。
两人一直没说话,直到离开宫门,容氏才长长地叹一口气。
“当真冤孽。”她轻声道。
漪如忙道:“母亲,我也不曾想到……”
“这自是不怨你。”容氏打断,目光认真,“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长沙王世子么?”
漪如一愣,耳根更是烧灼。
“喜欢。”她老实道。
见容氏闭了闭眼睛,似在强定心神,漪如忙又道:“可纵然如此,我从未打算要跟他成亲。母亲上次跟我讲的道理,我一直都明白。母亲是知道我的,我断然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将全家人置于险境!”
容氏的唇边露出苦笑:“这是圣上赐婚,自然与你无干。”说罢,她叹口气,“当年你向长沙王认义父,你父亲就是十分不乐意。这么多年过去,他对此事闭口不提,让其形同虚设。这下却是好了,你和长沙王世子终于不是义兄妹,却是要做夫妻。”
漪如望着容氏,咬了咬唇,道:“母亲可曾想过,为何圣上要给我和阿霁赐婚?”
容氏道:“自是想过。自从离开殿上,我就一直在想。圣上给王世子赐婚,左不过是想增加些筹码。王世子在京中有了家室,哪日圣上跟长沙王起了冲突,他的家室和姻亲便也都成了人质。到时,王世子要回广州去,便不可再轻便上路,把我等留下,却又成了拿捏的把柄。”
说罢,她望着车窗外,幽幽道:“他让谁嫁给王世子不好,偏偏是你?圣上对严家,当真无情。”
这许多道理,漪如自然也明白。
她沉默片刻,道:“这话,八年前,父亲便已经说过。”
“故而我方才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王世子。”容氏道,“你既然说喜欢,我便也安心了。”
漪如听出她话里有话,不由一怔:“母亲要做什么?”
*
众人回到府里,陈氏和管事领着仆婢,笑盈盈地迎出来。
可他们发现,严祺一家皆无喜色。
“去窖里取一坛酒来,要够劲的。”严祺进门之后便吩咐,而后,他看漪如一眼,“你到我书房来一趟。”
漪如看向旁边。
严楷目光复杂不定,容氏牵着玉如,对漪如微微颔首,道:“去吧。”
漪如没多言,朝严祺的书房走去。
才进了院子,身后突然传来严楷的声音。
“姊姊!”他追上来,看着漪如,踌躇片刻,道,“姊姊,我觉得你嫁给阿霁,未尝不好。”
漪如一愣。
“为何这么说?”她问。
严楷挠挠头,道:“也不为何,就是觉得天下最懂姊姊,最能照顾姊姊的男子,也只有阿霁了。”
漪如看着他,心中倏而被触了一下。
严楷这弟弟,漪如一直觉得他不曾长大过,只想着自己的抱负,对旁事懵懂不经心。可现在看来,他竟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知道了。”她说。
严楷却似不放心,道:“我知道父亲不喜欢阿霁。姊姊,你若想说服父亲,我可做帮手。”
漪如有些欣慰,笑了笑。
“不必你帮手。”她说,“我自有主张,你回去吧。”
严楷应一声,这才走开。
书房里,已经有了酒味。
漪如走进来,只见一坛酒开着,严祺正仰头饮下一杯。
那酒大约有些辣,严祺皱了皱眉。
他看到漪如进来,也不说话,只在榻上坐下。
“父亲可是要与我说那赐婚的事?”漪如问道。
严祺看着她,深深吸了口气,忽而眼眶通红。
“我的漪如,怎这般命苦……”他说着,哽咽一声,竟是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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