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形蛛
艰难地用完早饭,就该干活了。
两人随着大流来到金殿,这次出来的依然是那赤金袈裟的和尚。卫公这次与他交涉的时间更长,期间频频回头,目视今早出事的姑娘。
小姑娘头一次切身经历这种事情,细瘦的身板还在不停地抖。
和尚将绢布交给卫公后,眼睛迅速往李綦和千月这边一瞟。但很快又默不作声进入殿中了。
这和尚看着光风霁月,可在千月看来,他简直浑身上下都写着“妖僧”二字。正想着,一旁的李綦低声提醒:“多了一个。”
千月仰头以目光询问。
李綦下巴朝殿内点了一下,隐晦道:“多出来那尊,是女相。”
千月脑中立刻涌入许多联想,外面少了一个,殿内却多了一个。未免太巧了吧。
刘珢那边已经得到今天的任务,泄气地走过来道:“走吧,砍阴阳木。”
华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夸张地问出了千月心中所想,“又砍啊,昨天不是砍过了吗?”
刘珢道:“听说是昨天的阴阳木不对,触怒了佛家。所以啊,今天的任务还是砍‘阴阳木’,直到砍对了为止。”
华宴一脸果不其然的表情,装模作样地道:“关键时刻,果然还得看我。走,我带你们砍真正的‘阴阳木’去!”
说着便提着斧子,与刘珢勾肩搭背地走了。一边走一边吩咐后面的千月和李綦,“跟紧啦,不听话的人容易遭殃。”
众人再次迎着朝阳上山,这回沿路看见的“石雕”比昨日多了一些,虽然塑形之后弱化了轮廓,但依然看着毛骨悚然。
刘珢又开始啧啧称奇:“外面的鬼东西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吓人了!”
跟随大流上了山,众人又开始议论真正的‘阴阳木’是什么样的。其中有两个争得面红耳赤,一个说:“太阳东升西落,一定是山顶东西交界那棵。”
另一人坚持:“形如男女合抱的才对!”
两人背后支持者相当,半天争不出高下。越到后面人越急,几乎要打起来。
卫公这时排众而出,手指一点,点向默默围观的刘珢。
他凛然道:“刘珢,你向来耿直,说一下你的想法。”
刘珢看热闹看得正起劲,没想到热闹看到自己头上,蒙了。
华宴憋着笑远离刘珢,默默挪步至千月身旁。低声吐槽道:“老头子有点意思啊,引得一手好祸水。”
然而下一瞬,刘珢就把华宴拖了回去,“嗐!我听阿宴的,这小子激灵。”
华宴傻眼了,但很快调整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老神在在地激情解说道:“我从前见过一棵连理树,形如双木依偎合抱,但是一面枯萎致死,一面向阳而生。这才叫‘阴阳木’!”
说完众人也傻眼了,原本还只是二选一,这下直接成了三选一。
卫公捻着胡子琢磨了两下,又指着李綦,“这位少年郎,老夫关注你多时了。要不你也说说看法?”
千月暗忖:谁能想到,这位少年郎,事实上已经是个奔三的青年。
视线齐刷刷射过来,李綦顶着这些目□□定神闲道:“我觉得华宴说的对。”
卫公又将目光投至千月身上:“这位少年郎,你呢?”
千月:“我也支持华宴。”
自打出现第三种解读,前面争执的人也开始动摇。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分成三个队伍,其他人爱跟谁跟谁。反正最后都是拿自己的命做赌注,买定离手做好准备就行。
华宴雄赳赳气昂昂就往山南走去,跟个骄傲的公鸡似的:“信小爷我的,跟着走。”
起初只有李綦、千月和刘珢不假思索跟上,后来卫公一思索也跟上了队伍。于是发展到最后,几乎全跟着华宴去了山南。
只有两个青年男子坚持“形如男女合抱”。
这次把“阴阳木”弄回到无妄寺,时间还早,念佛堂里念经的和尚都没散。众人便在院中自行活动,等待斋堂开饭。
千月跟李綦则分头行动,一刻不停地继续查探无妄寺。看看能不能找到主持。
念佛堂边有一条不起眼的窄道,千月观察过,应该是通往藏经阁的。这地方千月还未去过,便趁人不注意偷偷摸进去。
窄道漫长幽寂,千月疾步无声走了一路,临到藏经阁门口却没进去。
他听见阁内隐约有“吭吭”的撞击声,一下一下,时快时慢,时轻时重。
内里的声音更是生动、香艳地往千月耳朵钻。
里面的男人抱着个姑娘压在地上,“吭吭”撞击声便是来自身上的饰物。
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出,得是多么心大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千月愣在当场,随即尴尬地转身欲走。回头却见华宴直愣愣杵在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来的。
华宴半步不让地站在路中间,探着耳朵,竟是一本正经地在听墙根儿。
千月镇定道:“听够了吗?”听够了就走吧。
华宴跟听不懂潜台词一样,嫌弃地瘪嘴摇头。潋滟的笑眼带着些微揶揄,对此事做出评定:“这男的好像不是很行啊。”
搞得跟他多懂似的。
“算了算了,马上开饭了,还是回去吧!”
千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路。
两人并肩离开后,窄道里悄无声息闪过一片赤金身影。来人双手合十,一副慈悲为怀的做派,面上却有浓浓杀意。
直至撞钟声响起,斋堂里又闹腾起来。人就是这样,无论身处什么样的险境,总能苦中作乐,尤其对于饮食这件事更不可妥协。梦境中这群人最放松的时刻,便是眼下。
刘珢更是典型的“吃饱喝足,万事无忧”。青衣和尚摆一道菜,他就眼疾手快地夹上一筷子,次次不落后。
只有李綦起了疑心,“少了两个。”
千月面皮发紧,装作没听见。
李綦却不放过他,笃定他知道似的,刨根问底道:“人呢?”
千月正色看着李綦:“你没见少的是一男一女吗?”但凡有点眼力劲也不能再追问下去。
李綦的确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过,被千月一点拨,也有些无言。旋即淡定地“嗯”了一声。
众人从斋堂出来便是午休的时间,由于不想招惹是非,全都往厢房去了。
李綦却带着千月来到与藏经阁相反的另一面。这边也有一座阁楼。
饶是李綦已经打过招呼,看见里面的东西时,千月还是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千月进门就捂住了口鼻,但难闻的恶臭依然挥散不去。
李綦道:“人彘。”
门窗紧闭的室内,摆满了半人高的陶坛,全都已经落灰甚至结网。但坛中狰狞的人形尚未腐坏,割掉了鼻子,眉毛眼睫也都被一根根拔掉。
“把人搞成这样,是有多大的仇?”
千月忍住恶心,逐一走过陶坛,打量道:“头顶有戒疤,这些都是无妄寺的僧人吧。”
李綦点头道:“方才在斋堂里确认了一下,六个和尚跟墙角那边的几个如出一辙,我怀疑是照着这些死尸做的。”
李綦说着又指向靠窗的位置。“还有那个,前院的扫地僧。”
千月乍一瞧,果然有个七八分像。“所以寺中那些都是傀儡,真和尚都已经死了。”
“不尽然。”李綦道:“至少有一个不在这里。”
“金殿那个?”
李綦补充:“还有主持。你去藏经阁那边有什么发现?”
这问题问得好,回想当时的情形,千月简直无地自容。“出了点意外,就没进去。要不现在看看?”
李綦一改刨根问底的秉性,没追问什么意外。两人便悄悄又转回藏经阁,这次还没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
千月暗道不好,焦急地推门,两扇门却从内里上了门栓。
李綦抽剑砍断门栓,推门一看,室内一片狼藉。
木质地板上有拖行的血迹,还有纷乱的足迹。干涸至乌黑的血泊由浓转淡,从一楼蜿蜒上了楼梯,直通二层阁楼。
手上没有兵器的情况下,千月犹不敢轻举妄动。
“愣着干嘛?”李綦抬脚便上了楼梯。
千月这才跟上,漫不经心道:“忘了跟你说,我学的祝由术在梦里全都使不上。”
刚入梦境那晚他就发现了。当时一睁眼自己便躺在荒野坟地里,周围的腐尸正寸寸从土里爬出。千月连忙结印做护盾,试了三次都不行,却意外发现自己精力充盈,身手变得轻灵敏捷。
李綦楞了一下,才道:“也算有得有失吧。”
二人踏上阁楼,男子血肉模糊的碎尸就在楼梯口。之所以是碎尸,是因为四肢都已经离体,跟人彘差不多了。
而楼梯口另一侧则零零散散落着许多残留的骨渣,这种东西看多了,两人一眼便知是来自女子。纤细的骨骼像是被当成食物啃噬并舔咬过,地上粘稠的浊液尚未干涸。
“那东西还在。”
千月站着没动,仔细分辨周围的风吹草动。
李綦同样放缓呼吸,作出抚剑的姿势,凌厉的双目在室内快速飞掠。周遭一切异动在此刻分毫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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