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庄园墙下的那处洞
初升的阳光依旧有些凉意，伴随着风不断延伸到远方。
“不熟悉你的剑，所以发挥地不是很好。”秦舞阳转向吕颜，把剑递了回去。
吕颜神情呆滞地接下青锋。
“好了，回去吃早饭吧，这样一直饿着肚子可不行。”秦舞阳微笑着说道。
吕颜依旧一副茫然之色，她满脑子都是刚刚秦舞阳斩出的那一剑。
这样恐怖的剑气……
吕颜不知道剑师有多强，可是她能肯定，秦舞阳的这一剑，即便是与剑阁中那位相比，怕也是不会逊色多少。
傍晚，哲言走上碧落天，来到了吕颜身边。
吕颜安静地坐在峰顶，身前篝火的柴薪已经烧完，冷冷地月光洒落下来，地上似乎铺上一层白霜。
“听说你在这儿待了一整天了，怎么？在绝食么？”哲言打趣道。
“你怎么会来？”吕颜有些闷闷不乐。
“我听说有个傻子抱着一柄剑在山顶数星星，便过来看看。”
“你才是傻子！”吕颜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头朝哲言砸去。
哲言伸手接住石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你先前使出的那道剑气很不错。”
“只是不错罢了。”吕颜表情淡漠。
“你怎么了？”哲言蹙眉。
“没什么。”吕颜没有继续多说什么，站了起来。
她右手握着青锋，体内力量涌出化成热气覆盖四周。
出鞘，挥剑。凌厉地破空之音传来，远处黑夜中青光一闪而过。
“还是不行。”吕颜叹了口气，放下剑。
“剑气越来越熟练，进步很大。”哲言微笑说道。
“和秦舞阳比差远了。”
“哦？你见过秦舞阳出手？”哲言神情有些诧异。
“嗯。”吕颜轻轻点头。
吕颜收起青锋，坐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
“这七年中，我时刻告诉自己要全力以赴，一刻也不敢怠慢。原本希望自己能够有些成绩，可是却发现别人远远超过自己。”说道这里，吕颜瞥了哲言一眼，还以为哲言会笑她，没想到那名白衣少年的脸上却露出不同于以往的认真，注视着吕颜。
沉默了一会儿，哲言开口：“你听说过京都秦府么？”
“秦府？”吕颜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她活了十七岁，待过的地方只有当年那个早已毁去的小村庄和现在的天启城。自从被哲言带进城后，吕颜再离开碧落天的次数屈指可数，天启城中尚且不熟悉，更不要提远在天边的京都了。
“秦府也叫做侯府，当代家长秦风在二十年前被陛下封为镇北侯，荣耀天下。即便在权贵无数的京都，那也是最顶尖的豪门。”哲言说道。
“镇北侯？”吕颜稍作思索，“我虽没去过京都，但也知道当今天子力行削藩，怎么会封一个侯爵出来？”
“放普通人身上自然不可能，可是这个秦风不一样，他是一位剑师。”哲言缓缓说道。
“那就怪不得了，若是剑师的话，那就理所当然，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吕颜有些不解，忽然她看向哲言，说道：“莫非秦舞阳他……”
“不错，秦舞阳便是出自镇北侯府。”
秦舞阳从不提自己的事，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吕颜从未听他谈起过自己的家。
“秦家崛起时间也不过数十年，和京都那些动辄就传承千年的老牌世家相比，这个时间确实不长。可是谁让人家出了一个修行者还是个剑师呢，地位自然噌的一下拔到顶尖。”哲言砸了砸嘴继续说道：“不止如此，秦风还有个儿子，也是有修行之资，而且天赋极高。”
“就是秦舞阳？”吕颜捂住小嘴。
哲言点了点头，“秦舞阳早你两年进入碧落天，他在来之前便已经有了不低的修为，所以你完全不必在意别人如何，这对你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江尺也好，秦舞阳也罢，他们都是来自世家，从小便得到无数修行资源培养，你能和他们在一起修行就已经证明你的天赋了。你需要的只是安下心来，假以时日，你未必不能超越他们。”
怎么可能超越的了，吕颜缄口。哲言没有见到秦舞阳斩出的那一剑，所以可以如此轻松地安慰自己。但是她不一样，她在见到那束耀眼的光芒亮起时，曾一度怀疑自己这么些年的努力是不是在做无用功，甚至产生过放弃的念头。
“你并不比秦舞阳差，既然来到了碧落天，只要安心修行，总有一天你有机会战……”
“够了！”吕颜忽然站了起来，打断了哲言的话。
“吕颜？”哲言也同时起身，皱着眉头看着她。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来天启城？”吕颜虽然极力克制，但语气任然有些冲，几乎要翻脸了，“我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和谁比个高下，我是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修行者，成为剑师，然后把那些魔族杀死！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嗡！哲言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开始震动起来。
“当初你救我时不就是这么告诉我的么？我有能力杀死魔族，我可以为母亲，为村子里其他人报仇。可是修行这么久我还是比所有人都要弱。”吕颜表情有些扭曲，身体颤抖起来。
“吕颜，停下来。”哲言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吕颜用力甩开哲言的手，再次抽出青锋剑。
我不管谁身份尊崇，谁修行的比我早，我必须比任何人都强！她又一次举起剑，心跳加快，双臂开始发热，似乎要燃烧起来。青锋猛地朝前斩去，山顶顿时爆发出剑气的呼啸，摇撼黑夜。
吕颜感觉浑身肌肉刺痛，持剑的手臂也跟着打着颤。啪，长剑从她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她的脚底感觉不到地面的触感，眼前的景象一阵旋转，吕颜身体像失去了重力，朝后倒去。
就在这时，哲言冰冷的手扶在她的背后。
“没事就别逞能啊，突然倒下，吓死个人。”哲言边说边拍着吕颜的脸颊，吕颜虽然羞怯地想挥开哲言的手，手臂却举不起来。
“你说你整天不吃早饭，现在连午饭和晚饭也不吃了，这么瘦。”
“我有吃……”
“不许说谎，我问过那些侍女，你这些日子最多一天一顿饭，所以连胸部发育都这么慢。”
“关你什么事！”吕颜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起身，脑袋一片空白。
“诶，说到吃饭，我突然饿了。走，我们一起去找点吃的。”哲言一把将吕颜抱起放在怀里，转身就朝山下走去。
“喂！等下，你要去哪里啊？现在食堂早就没人了。”吕颜想挣脱，却突然感到极度疲惫的身体无法使力。
“别问这么多，我带你去便是了。”
“你先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你再吵就要被人看见了。”
此时，已是深夜，碧落天脚下的庄园内一片寂静。哲言抱着吕颜走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朝中庭角落与门反向的树丛和围墙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里？”吕颜问道。
“安静点，让人发现这个时候出去可是会挨骂的。”哲言阻止她说话。
“出去？”吕颜一愣，“不管是正门还是偏门都有侍卫守护的，怎么出的去？就算翻墙也不行啊，上边都布置着铃铛。”
“我自然清楚，跟着我就是了。”说完，哲言将吕颜轻轻放下，然后弯腰钻进树丛里。
哲言的白色背影在陷入树丛与高墙包夹的黑暗中后，突然消失。
“咦？”吕颜好奇地靠近围墙角落。
只见灰色的围墙底下有个裂开的洞穴。
“快点从这里出来。”哲言的手从洞中伸出，勾勾手指催促吕颜。
“从这里出去？”看着布满灰尘矮窄的出口，吕颜犯起难来。
“不然怎么离开？快点，一会儿就会有侍卫巡逻经过了。”
“洞口这么小，我过的去么？”吕颜迟疑了一会儿。
“我都能过的来，你自然也没问题，何况你的胸又不大，不会卡住的。”
“你再跟我提胸的事情，小心我翻脸啊！”
吕颜虽然很不乐意，但还是卧了下来钻进洞里。每当手肘和脸颊擦到围墙裂缝，土壤就跟着掉下来。
就像哲言说的那样，他过的来，吕颜自然也可以，很快吕颜和哲言站在了庄园的围墙外，两人身上都有些狼狈。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树丛里有这么一个洞口的？”吕颜好奇地问道。
“在庄园里，我知道离开的洞口不下三个。”
“怪不得你总是神出鬼没。”
“这有什么，我还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偷看侍女洗澡，下次我带你去。”哲言得意的说道。
“你个死变态！”吕颜满头黑线，“快说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不是说了么，去吃饭。”
两人朝街道上走去，街道有些昏暗，只有莹莹的月光洒下，再加上逐渐起雾，吕颜和哲言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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