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玄珏诛杀乱臣贼子（二）
良久的死寂过后，听玄珏叹了一声，徐徐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今日，朕不会杀你们，反倒要相请你们帮朕，也是帮大昭。”
“如今南蛮已然发兵向我大昭进军，卓奔在此时发动内乱，无异于给了南蛮可乘之机。大昭的军卫如今散乱成了一盘沙，人心不齐，何以御敌？你们可以想一想，如今咱们自己人面面相觑都将彼此视为仇敌，来日南蛮入境，咱们在前院打仗卓奔在后院放火，大昭会落至什么田地？”
“卓奔以朕非寻常人为由头，分化、蛊惑人心，为得就是助力自己趁乱登上皇位。百姓的性命，大昭的百年基业，甚至于你们这些衷心跟随他的人，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文。你们若是当真为大昭着想，便该弃暗投明，与朕一并连通外境七十二部御敌，而非头脑发昏做出些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这番话落，方才叫嚣最甚的朱大人也最有血性，旋即跪地叩首，言弃暗投明誓死追随玄珏。
随他这一跪，众臣们纷纷向玄珏投诚。
玄珏扬手命他们平身，轻描淡写道：“你们无需誓死追随朕，而是追随自己那颗还未彻底被利欲熏黑的心。你们此番做出这样的事，心里对朕的身份多少还存有芥蒂。朕不想解释过多，今日，朕予你等一个交代。待内忧外患平定，大昭复往日繁盛时，朕自会退位让贤，绝不霸着皇位。”
“皇上，您......”陈大人哀叹道：“您这又是何苦......您一心为着大昭，您......”
“奉承的话不必再说，朕听够了。”玄珏冷着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今日会因朕的身份闹出这样的事，来日亦会。朕不愿解释并不是朕错了，而是不忍心见无辜百姓因此事受到波及。朕此番回宫，沿路遇见许多逃难的百姓。昭都曾经是他们的家，现在在他们眼里却成了炼狱。说到底，是朕这个皇帝没有做好，没有护好自己的百姓。朕能做的，就是在错事发生了之后尽力去弥补，阻止事情往更糟的局面发展。”
如果说方才这些朝臣是为了能活命所以对玄珏阿谀奉承，留下的眼泪也不是出自于真心悔过。那么在听过玄珏这番话后，他们无不对面前这个帝王肃然起敬。
世人恨他，怨他，骂他，辱他，他却温柔以待世人。
这样的人，即便与自己不是一个种族，又有什么不能为他们所容的？
有人问玄珏打算如何处置卓奔，更将卓奔的兵卫部署情况都逐一告诉了玄珏。
玄珏无谓一笑，并没有给他们准确的答复。
他吩咐这些朝臣们今日暂时留在帝苑城，等夜黑之后再行离宫。
而他自己则出宫前往了卓府。
卓奔见是他来，到底也算恭谨迎了他入内。
奉上的是并非时令的的雪顶含翠，且品相味道要比宫中御用的还好上许多。
昭都百姓流离失所，他却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着实令人唏嘘。
卓奔替玄珏满了一盏茶，笑道：“臣送给皇上的那份大礼，皇上可喜欢？”
“你一早知道他们入宫必没有活路，却还肯纵他们来？”
“怎么？皇上杀了他们吗？”卓奔佯装吃惊，叹息道：“哎......皇上您不该如此。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跟随了您多年的臣子，您对他们狠下杀手......着实狠心。”
他将茶盏往玄珏面前挪了挪，玄珏瞥了淡绿色的茶面一眼，并未接下。
“皇上是怕有毒？”卓奔将玄珏面前的茶盏举起一饮而尽，咂嘴道：“这样好的茶，皇上如今是饮不得了。也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
玄珏冷笑，“不属于朕？那么属于你？你如此大胆敢纵朕这‘妖邪’进来，你不怕朕杀了你？”
“皇上还不知道吧？”卓奔连连摇头，以满面悲悯的神情看着玄珏，“啧啧，臣忘了告诉皇上，刘奇身边的春公公乃是臣的义子。您何时回宫，回宫前经历了什么，臣都知道。您如今已经成了凡人，臣为何要怕您？”
玄珏冷笑着点头，“很好，原来你一早在朕身边已经安插了你的人手。你如此做，对得住救过你合家性命的先帝吗？”
“臣一心所为皆是大昭，臣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先帝！”卓奔拔高了声调道。
玄珏凝眉怒目，“南蛮即将攻打大昭，此刻你扰得大昭内乱不得止，是为了大昭好？”
“自然。”卓奔朗声笑道：“臣不欲发动内乱战争，也想一心御敌，可皇上不依，臣有何法？不如这样，臣给皇上三日时间，若皇上当真为了大昭百姓着想，不想见到同族之人自相残杀的局面便退位让贤可好？臣保证，会替皇上好生接管大昭，必不辜负皇上与先帝。可若皇上执意霸占着皇位，臣只能与皇上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玄珏薄怒道：“你明知道你手底下的兵卫斗不过朕的亲兵和周成王的外境七十二部，你这般做，是要重创国本让南蛮趁虚而入，逼着朕就范？”
“是。”卓奔直言不讳，“皇上退位让贤，举国之力击退南蛮不过小事一桩。皇上若不肯，您的兵力再强盛，恐怕也无法同时与臣同南蛮部族开战。皇上您不是一向以天下为先吗？孰轻孰重，这里头的关要，皇上您自己掂量着办。”
言罢，他豁然起身，吩咐掌事家丁相送玄珏离去。
玄珏将掌事家丁的手拨弄开来，定声道：“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卓奔定睛看他，眼里满是戏谑，“这句话，亦是臣要对皇上说得。”
他笑得肆意，转身向内殿行去。
玄珏目送他伟岸的背影，直至一拐消失在视野中。
他叹了一声，在掌事家丁的相送下行至了卓府门外。
掌事家丁恭敬向他施一礼，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可要依计行事？”
玄珏不语，颔首示意。
在他走后不久，卓府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
有惊恐奔走的路人喊道：“卓大人的府邸被炸了！大家快去救火呐！”
不止卓奔会安插眼线在玄珏身边，自玄珏登基以来，从未放松过对卓奔的提防。
卓府的掌事家丁一直都是玄珏安插在卓奔身边的探子。
今日，玄珏给了卓奔无数次回头的机会。只可惜他非要一条绝路走到黑。
他这条命，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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