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祸连妻母

动乱之刻，大学士扬名万出言安抚人群，喝住了他们的粗暴举动。

        百姓纷纷声讨，让扬名万给他们一个说法，讨伐昏君以平息众怒。

        扬名万自玄珏两岁时担任他的幼师，少时他陪伴在玄珏身边的时间更胜过张太后。

        对着玄珏，他眉宇间微妙变化的神态，以及一些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下意识小动作，扬名万都如数家珍。

        事发时他人在东海之滨，与大多数参加龙母祭的人一样都在那地界凑着热闹。

        不过他年龄长一些，闹腾不过年轻人，于是早早就回了家。

        他的独子带着媳妇留在了东海之滨捡取那一地所谓的龙母馈赠，如今，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他与今日那些闹事的大多数百姓一样，都亲眼见到了玄珏化龙的神迹。

        但他比那些莽夫多了几分睿智，他心里明镜似的，即便玄珏不是人，可他今日所行所举，大半可能是为了救百姓出水火。

        然而再明亮的心又能如何？

        ‘不是人’这三个字，就已然是玄珏的原罪了。

        他立在殿门前与玄珏对视良久，他知道，面前这妖龙就是自己自幼教导成人的昭帝慕容玄珏。事情并非是百姓所想那样，是玄珏被妖龙掳走而取代了帝位，事实上，这么些年坐在大昭皇位上的，一直都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妖龙。

        如此时刻，无论从前玄珏做过多少利国利民的好事也是于事无补。

        大昭的天下，怎能交在一非人的异族手中？

        “皇上。”扬名万仍恭谨称玄珏尊称，双手交合深深一揖，道：“臣相信，今日洪灾并非是您一手谋划要屠戮我大昭百姓性命，然这事儿与您是否有旁的缘由，恐怕只有您自己心中清楚。您不杀博仁，万千博仁却因您而亡，加之您的身份实在与我等凡人有异。您为异类，无论您是否会伤害百姓，百姓都不敢再放心让您坐在帝位上。如今民怨如沸，臣以为，退位让贤，离开这不属于您的地界，才是您最好的归宿，也是彼此最好的结局。”

        “扬学士，您......”玄珏神色灰败看着他，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苦笑着摇头。

        张太后讥笑连连，白了扬名万一眼，斥道：“大学士句句不离百姓，好似这里头全然没有你的心思一样？哀家想问问你等，皇帝在位这八个年头，可有做过妨害大昭之事？”

        “有！”百姓愤然喊道：“当初四爷是如何举兵要反了大昭的咱们都有目共睹，他这昏君早在那时就已经荒淫无道，致使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要说他的错漏，三日三夜都说不完！”

        众人哑口，无从辩驳。

        此刻再去解释昔日性变之人并非玄珏乃是海生，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他们随便寻的说辞。

        楚衿紧贴着玄珏的右肩站立，她勾起玄珏的手指，望着他失望透顶的目光心疼至极。

        他面前这些对他喊打喊杀之人，是他曾经最爱戴的百姓；

        他面前那让他退位让贤之人，是他曾经最敬重的太傅。

        除了如今立在正殿里的这些人外，再无人能容得下他。

        是这天下容不下他。

        面对愈演愈烈的民怨声，楚衿终于忍不住开腔道：“皇上是受了先帝遗托当立称帝，太后与四爷都能作证。这些年来，皇上丰功伟绩自不用多提，单是昭都百姓的收入在短短五年的时间里就翻了数翻。普天之下十六国土，除了昭都，还有那个国家的国君可以做到百姓医病朝廷掏银子？每年用于给穷苦百姓治病的钱银不下五十万两，皇上既然要害你们，为何又一心扑在你们的身体安康之上，想方设法让你们活得久，活得好？”

        说着不觉冷笑，“莫不是皇上是养猪大户，准备将你们一个个都养肥了再宰吗？”

        楚衿这番话确实令一部分陷入了沉思，但对于已经失去了理智的民众来说，那一部分人的思忖于大局而言撼动不了丝毫。

        不知怎地，很快又有人那百里淑嬅的死来说事。

        “你这妖后还有脸面在这儿趾高气昂的教训人？你那些破事咱们不说就以为咱们是瞎子吗？自打你入了后宫，后宫女眷死的死伤的伤离宫的离宫，如今你一人独大，你的儿子是这妖龙的独子。怎地？是打算日后让那小妖怪也登基为我大昭的皇帝吗？”

        话说得难听到这个份上，楚衿自然不会再给他们留情面。

        她可不是玄珏，被人按在地上打骂也不敢还手。

        见这些百姓愈发无状简直就是为了闹事而寻来，她嗤笑一声，向刘奇问道：“刘公公，昭都百姓共几何？”

        刘奇粗算了算回话道：“回娘娘的话，去年年末统计的时候足有三十余万人。”（昭都是首都，大昭还有别的城市。）

        楚衿默声须臾，笑道：“三十余万......本宫就当洪水淹死了一半的人，总还余下十五万活口。今日入宫闹事的百姓左不过一万，将他们都杀干净了，昭都自此也就清净了。”话落，笑忽止，厉色吩咐兵卫道：“今日劝而不返者，杀无赦！”

        那闹事的百姓也不甘示弱，齐齐喊道：“兄弟们，为了咱们枉死的亲眷，和这妖龙与妖后拼了！”

        一时间，场面彻底失控。

        哪怕玄珏高声呼喝着让那些亲兵停手，可百姓都已经动起手来，他们此刻停手唯有死路一条，局面哪里还能被玄珏掌控？

        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空有一身蛮力，妄图与训练有素的帝苑城亲兵相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玄珏为了保护百姓不受伤害，暗自以灵力庇护，亲兵横刀劈砍下去百姓毫发无损，任他们如何缠斗，半晌竟一滴血都没见着。

        他们似乎看出了玄珏的心思，故而更为肆无忌惮，顶着亲兵的刀刃冲入殿内，却并不只是针对玄珏。

        那些百姓知道伤不到他，竟然将拳头棍棒挥向了张太后和楚衿。

        有玄珏灵力护着，二人自然无事。可张太后年迈受不住惊吓，一时足下不稳重重跌倒在地摔断了尾骨，痛得面色煞白不住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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