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注：上一章有大量新增内容）
  季时予这些年来和宋曦冉很隐秘地联系着，因为宋曦冉在一次来找季时予的时候意外被季明修认为是救命恩人，于是宋曦冉开始很频繁地来找季明修。
  其实人并不是宋曦冉救的，但是宋曦冉没有否认，她正好也需要一个经常来往季家的借口。
  季时予让宋曦冉和季明修搞好关系，他们未来或许用得上季明修。
  但是真的等到季明修和自己求婚的时候宋曦冉并没有按季时予说的接受季明修的求婚，宋曦冉借口出国拒绝了季明修。
  季明修这样的性格，宋曦冉几乎没有机会再接近季明修了。
  季时予那个时候很生气，宋曦冉却问他：“你真的希望我嫁给他吗？”
  于是季时予哑口无言。
  后来季时予和乔晓雯订婚的时候，宋曦冉开始发疯，搅黄了订婚。
  宋曦冉觉得季时予变了。
  季时予说自己这都是为了他们的计划。
  季时予这些年来为了不引起猜忌扮演着一个风流无脑的草包，季时予确实是变了很多，他们两个人都变了很多。
  现在的他们这样光鲜亮丽，有谁能看出来他们曾经只是两个会在清晨在垃圾桶旁边捡塑料瓶的小孩呢。
  他们心里埋藏着刻骨的仇恨，处心积虑这么多年，早已经面目全非。
  宋曦冉说自己受不了季时予和别人结婚，她也不可能和其他人在一起，这是她的底线。
  于是有一些计划被打乱，就在季时予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突破口。
  林安然。
  季时予没想到他那个从小就得天独厚，天之骄子一样的“弟弟”居然真的会爱上林安然这样的人。
  说实话，他没有想到季明修会真的爱上什么人。
  哪怕是宋曦冉，季时予都只是认为他是因为宋曦冉救过他，以及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所以觉得合适而已。
  他本来也只是试试，但是没想到季明修真的愿意为了林安然把位置给他。
  季时予的计划于是终于加快了进程。
  -
  季明修听完了这样漫长的故事，说不唏嘘是假的。
  季时予说完的时候脸上其实也没什么表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本以为到了真的复仇成功这一天他会很高兴，其实更多的只有疲惫。
  季盛淮是最后一个，季盛淮真的死了之后，他就终于完成了自己和宋曦冉在那棵树下的诺言。
  然后呢？
  季时予其实是没有想过的。
  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他已经回不去了，他也不想回头。
  他那个时候和宋曦冉说等一切都结束了，自己会带她走，他们去国外开始新的生活。
  会有人替他们扛下这一切。
  但是季时予是骗她的。
  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那个替他们扛下一切的人就是他自己。
  季时予希望宋曦冉可以活下去，没有任何仇恨地去迎接新的生活。
  这一切本来就都是他做的。
  -
  季时予看着季明修，他以前其实挺恨季明修，有安芝雅的原因，也因为他心里那点变质的羡慕。
  季时予问季明修：“你一直都那么聪明，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这些年为了他的复仇计划，他其实做了很多伤害无辜的人的事情，但是最开始的时候其实他也只是一个希望和妈妈还有大家一起好好活下去，会在清晨去捡塑料瓶让妈妈没那么辛苦的小孩而已。
  季明修是季时予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了，季时予很想听听他是怎么想的。
  季明修这个时候眼神里多了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季时予其实看到过很多次这个东西，是怜悯。
  他的孩童时期见过太多次含着这样情绪的眼睛，他们很多都是在露出这样的眼神之后就直接走掉，独留他回味这些心酸苦楚。
  季明修怜悯之外又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悲哀。
  “我没资格说你是对还是错。”季明修淡淡地开口，“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一切，也无法感同身受你的苦楚，我没资格评价。”
  季时予其实没有想到季明修会这样说，他愣了愣，然后说道：“安芝雅以前经常说你很聪明，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挺讨厌你的。你说都是人，原来差别居然这样巨大，有的人一辈子只能在下水道苦苦挣扎，有的人却因为无聊就可以毁了别人的一生，真是不公平啊。”
  “就好像你很容易就学会的东西，我总是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学会，我以为是我不够努力，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东西叫天赋，这是老天给的。”
  “我这一生总是在被命运玩弄，我不再信这玩意儿了，老天爷想玩死我，我却不再靠他的施舍了。血债血偿，这些人总该付出代价。”
  季时予说到这里不再多言，他朝已经被折磨地晕了过去的季盛淮泼了一盆冷水，季盛淮虚弱地睁开眼，就这么死死瞪着季时予。
  “其实每一次喊你爷爷的时候我都恶心得想吐，”季时予面色冰冷漠然地开口，“你是不是以为当年一把火将一切烧毁你的所有罪行就无人知晓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已经害了多少人了？就连你最满意的这位继承人也是受害者。季盛淮，你死不足惜。”

  “你死之后也不配有人祭拜。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都会公之于众，你等着受万人唾骂吧。还有你最在意的你最满意的作品，你的继承人----”
  “季明修，本来这些事和他没有关系，他是被你害死的。”
  季时予残忍的笑了一下，他太了解季盛淮的死穴了，季盛淮这种人最在意的就是名声名节，从他这些年他惺惺作态的公益就可见一斑。
  他坏事做尽，都还是很在乎这些虚假的美名，季时予觉得既讽刺又虚伪。
  季盛淮这辈子最在意两个人，他那个早已死去的妻子，还有就是季明修。
  季明修太聪明了，从长相，天赋，才能都是非常完美的继承人，而且季明修从前还非常依赖季盛淮，非常敬重季盛淮。也曾经拿季盛当做自己的人生目标努力多年。
  季盛淮这些年对季明修的纵容和溺爱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季明修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几乎就没有得不到的。
  季明修今天随口说想要玩具小汽车，不久后家里就会出现一整栋专门给季明修订做小汽车的房子；季明修喜欢看动物世界，季盛淮也会给他买下一整座山，修建属于他的动物园；喜欢古玩字画也会去各个地方收许多珍宝，然后放入修建好的只属于季明修一个人的博物馆，里面的古玩字画在这些年的不断扩增下价值总数达到了四十亿。
  所以季明修更加难以接受残酷的现实，因为季盛淮对他实在是好的过了头。
  所以对于季盛淮而言，比起自己死去，在季明修面前被揭露曾经的恶劣行径，在季明修被折磨，这些失去威严和尊严的事情，以及季明修死在自己面前，才是对季盛淮最残酷的刑罚。
  季时予这是在戳季盛淮的心窝子，季盛淮被季时予打的那样惨的时候都一言不发，大有一死了之的意思，现在听到季时予打算让季明修也一起死的话之后整张脸的愤怒，以及愤怒下隐藏的恐惧底色才终于显现。
  “放了明修！我随你处置！”季盛淮嘶哑地朝季时予喊叫，“你想要什么？金钱，地位，还是权利。”
  “你以为你有的选吗？”季时予有些嘲讽地笑道，“为了今天你知道我用了多少年吗？死了这么多人，季盛淮你们这种人为感到一丝愧疚吗？”
  “你们不会。”季时予并不用季盛淮回答，他心中早已明了，这些所谓的上层人何曾将他们这些处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人的性命看在眼里。
  “我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地让最重视的人死在你面前，你就已经受不了了，可是这样的人我有几十个，他们都被你们一把火烧死了！”季时予说到这里，愤怒的情绪几乎已经达到顶峰，他整个人甚至都发着细微的抖。
  “他们也有爱恨嗔痴，你知道那些被你烧死的孩子，我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们，他们里面最小的才五岁，最大的也不过八岁。他们的未来，他们的人生都被你们一把火烧没了！因为都是孤儿，唯一在意他们的余念秋也死了，你以为就没有人为他们平不公诉死愿了吗？”
  “你们潇洒快意的这些年岁，我都恨你们入骨！宋长风被我捅第一刀的时候求我不要杀他，他说会给我很多钱，你们的价值观里原来金钱可以和生命划等号。但是我告诉你季盛淮，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稀罕你们的臭钱，你们奉为圭臬的地位和权利也有人不屑一顾。”
  “那场大火之后我的人生就只剩下复仇这一件事情。”季时予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一句，继续接着道，“还有，我也不叫季时予，我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名字。”
  “我只是余阳。”
  -
  林安然听完这桩多年前的秘事，看着眼前背负着多年仇恨的宋曦冉心情竟变得有些复杂。
  别人林安然尚且不多说，单说宋长风已经足够让她惊讶。
  林安然被震惊得说不话来，但是很快她就开始整理思绪。
  宋曦冉和季时予是很惨，但是这些事和季明修没有关系，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季明修才不过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孩。
  “冤有头债有主，季明修是无辜的。”林安然说，“我只是想去救他回来，其他的事情我不会多管闲事地去阻挠。”
  “宋曦冉，你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季明修也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吧。”林安然循循善诱，“就像你很在意季时予一样，我也很在意季明修，我的心情你应该可以理解吧。季时予这样让你留在A市，你就不怕他是为了牺牲自己保全你吗？”
  宋曦冉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表情果然有些微动，林安然确实说到了宋曦冉最担心的事情，虽然季时予一直以来都在说会带自己走，去国外，他想好了万全之策，他们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宋曦冉不知道为什么，从季时予上岛之后她总是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怎么都消不散。
  林安然说的这个可能性确实让她犹豫了，因为这真的是季时予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这样，我一个人跟你上去。你可以让你的人看住我，”林安然继续说，“我只带走季明修，剩下的你们自己解决。你们绑架季明修也只是为了引出季盛淮，真的杀了季明修叶家的人更不会放过你们。”
  林安然想起之前听到的季时予说“事成之后，我一定带你走”，林安然大概知道了季时予的“带你走”是什么意思了。
  “只要让我带季明修走，我可以保证叶家这些人会马上撤离港口。”林安然将季明修给她的权限卡拿出来，宋曦冉应该是认得的，“你也听说过叶家吧，现在港口的人只是冰山一角，就算你现在可以动手将这些人杀了，但是要不了一个小时，其他人也会马上赶来。季明修给我权限那也只是在活着的基础上，如果季明修死了，叶家的人就没有人可以管的住了，你们也走不了了。”
  “我只想季明修活着。”林安然再次强调了一遍。
  “我凭什么相信你？”宋曦冉说，“你一个人跟我上岛？你就不怕我反悔中途就把你杀了？这样明显会丧命的事情傻子才会做，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别的阴谋。”
  “你可以为了季时予做到不顾一切，为了季明修我也可以。”林安然很坚定地说。
  “让我带走季明修对你们百利而无一害，就像你可以为了季时予不顾一切一样，他也能为了保你牺牲自己，”林安然声音开始放缓，“你就不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吗？”
  林安然听完他们的故事，宋曦冉这样在意季时予的同时，季时予何尝又不在意宋曦冉呢。
  看到宋曦冉让手下的人放下了枪，林安然明白自己猜的不错。
  宋曦冉也害怕季时予真的为了自己也不顾一切。
  对他们这样靠恨活下来的人来说，爱其实比恨的威力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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