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历史之谜

【先有历史还是先有人，这是个永远的命题。】

        【不过现在结论已经很明显了，先有的是历史。】

        【历史会走向自己所定的目标，然后为了达到目标，让所需要的人物出场，不再需要的人物就让他们下台。】

        【所以想要达成你想要的结果，改变个别人类或事实是没有用的。历史会自行修正，找出替代人选，小小的偏差或改变可以完全吞没。】

        【历史一直是这样过来的。】

        樱桃白兰地对着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语，陷入长久的沉思。

        她一言不发，就像这个自称“世界意志”的存在第一次找上自己，并且一股脑给她塞了三亿个平行世界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死亡的记忆，真实得就像自己真的经历了他们两人三亿次的死亡。

        所以如同冬日蛰伏在冰天雪地之中的猎人，耐心等待时机，只为用最小的力气得到足够多的猎物。

        而她需要足够多的情报。

        关于未来，关于历史，关于“世界意志”最终目的。

        免费的东西总是最昂贵的，她不想打无把握之仗。

        【触发强制任务：

        1，樱桃白兰地不能下台。

        2，伏特加不能下台。

        3，乌丸莲耶不能下台。

        4，朗姆不能下台。

        5，琴酒不能下台。

        6，贝尔摩德不能下台。

        7，基安蒂不能下台。

        8，科恩不能下台。

        9，莫兰不能下台。

        10，开启时间循环。】

        这场双方博弈，她的手牌不多，在她还无法看清对方手里握有什么样的手牌的时候，她需要不断衡量利弊，然后根据对方的态度打出自己的牌。

        “下台是指死亡吗？”樱桃白兰地翘起腿，十指相扣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还真是如同一场戏幕一样呢。”

        在不知道世界的真相之前，她将世界看做一个鱼缸，她总觉得这个世界好人和坏人之间的界限太过粗暴且清晰，似乎就连中间的灰色地带都被人为地模糊处理。

        除了一些特定的人，很多人就像提前设定好的程序。

        家庭主妇就一定贤良或者喜好八卦，上班族就每日上班打卡。好像那些人没有自己的童年时光、没有青涩懵懂的青春时代、没有初入社会的意气风发。

        他们的存在就像是为了扮演自己的角色，若是对她来说，人类应该是一本写满心事的自传，年纪越大书页越厚。

        那她所看到的大多是一个敷衍了事的短篇小说。

        曾经她在感到迷茫不解的同时，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恐惧之中。他们对任何事物都不会深入思考，从不愿意学习知识，只追求眼前的乐趣。他们只会关注一些表面上看起来有趣的事物，对未来毫无展望，在年幼的她眼里，他们不能算人类，仅仅是‘生物’而已。

        即便这样，她也必须接受自己活在这个被‘生物’所环绕的世界，她必须隐瞒自己是个人类这个事实。

        索性在一次搬家中认识了两个让人不省心的竹马，哪怕一切都是‘世界意志’的安排。

        所以在得知世界的真相后，樱桃白兰地并不惊讶，反而有种理所应当之感。

        “我其实一直想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她是这个世界唯一察觉到这些‘生物’的人类吗？

        【你为此而生。】

        “原来如此。”

        无论怎样的悲剧，也比平庸来得好，希望拥有戏剧般的人生，决不成为平庸的路人甲乙丙。与其成为路人甲乙丙，还不如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悲剧。

        十来岁的孩子一般都会这么想，至少会这样思考过一次。她也不例外。

        “所以妈妈才会在我十三岁的时候从世界‘下台’啊。时间卡得刚刚好呢。”

        十三四岁的孩子，好奇心重得很，学习能力好，思想容易受到身边的环境影响。在她失去了名为亲人的镣铐后，再骤然得知最重要的友人将在未来英年早逝。

        而摆在你面前的是一个能够拯救友人成为英雄，并且还能脱离平庸日常的机会，再聪慧的孩子都难以抵挡这种诱惑。

        应该说正因为过于聪慧，所以才无法拒绝。如此便心甘情愿地沦为‘世界意志’的代行者，或者说一个工具人。

        真正的神是没有罪恶感也没有使命感的。它不知道自己不经意的一个微小举动，对人类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或者说它就算知道也根本不在意。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台？”樱桃白兰地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伏特加，没有加冰块稀释柔和，口感像是直接吞下一口火焰，食道的灼烧感强烈而真实。

        她渴望得到真实。因为她是活在真实世界之中，虚假的人类。

        【一旦开启时间循环，你将永远无法下台。而时间循环一天不开启，你一天都不能死。】

        樱桃白兰地低头笑了笑，“真可怕呢。”让她光是想象到这个未来，就已经窒息了。

        【你还想不想救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了？】

        “当然想啊……他们两个是我真实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证明。”

        她浅浅地笑着，内心悲凉却又无能为力。连发泄的想法都失去了，光是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就已经花光了全部的力气。

        飞往摩洛哥的私人飞机中，莫兰依旧穿着西装三件套，不打领带，任由领口大敞，红色长发自脑后编成一束麻花辫，发尾搭在右肩上。

        “你这家伙一大早的就一身酒味，这次任务你可别拖我的后腿啊。”樱桃白兰地偏过头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嗨嗨～那我一下飞机就去摩洛哥的七星级酒店开间总统套房休息了，相信莫兰绝对可以在我睡醒前一个人完美解决这次任务的。”

        莫兰额头青筋暴起，气愤道：“你这家伙就是想要偷懒而已吧！”

        樱桃白兰地转过身背对他，对着窗户露出孩童般清澈的眼神，一动不动地注视外面湛蓝的天空和软绵白云，“若是直接从这里跳下去，能看到的景色一定会更美吧。”

        “想死就直说，任务完成之后我不介意对着你的心脏浪费几发子弹。”樱桃白兰地回过头，对着他轻笑道：“莫兰是杀不死我的。”

        因为神不允许。

        “哈？明明是你自己不想死吧？”莫兰双手抱胸烦躁道：“真是搞不懂你，一天到晚总是摆出一副求死不得的死人脸，可是明明你还有想要做的事吧？”

        樱桃白兰地内心的黑泥翻涌，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是连琴酒看了都会立即拔枪警惕的模样，“莫兰在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呢。”

        性格如同自己的火红发色一样鲜活的少年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听不懂就算了。像你这种连自己的内心都不敢承认的家伙，我都不知道那些人有什么好害怕的。”

        “……”樱桃白兰地塌下肩膀，额前碎发落下在她的眼前落下一层阴影，因为莫兰是个坦坦荡荡内心坚定的人，所以哪怕行走在黑暗之中，也能活得比任何人都要鲜活自在。

        而她所背负的秘密太多，无法像莫兰一样坦荡，而人类的内心没有那么坚强，很容易就会被自己的谎言拖垮。

        “真羡慕你呢。”樱桃白兰地抬眼，表情如同六月份的天说变就变，一下子便能嬉皮笑脸地对他道：“山地大猩猩只要顶着脖子上的装饰品，用拳头不停捶打自己的胸膛然后成天大呼小叫就好。完全不需要思考呢。”

        莫兰长期和她搭档，已经对樱桃白兰地的毒舌有了一定的免疫力，连口才都长进了不少，“哪里像你，一天到晚想这想那的，发际线都后退了不少。”

        “莫兰真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呢，性格真糟糕。”莫兰低头翻看着放在飞机上的时尚杂志，敷衍道：“彼此彼此，反正比你这个阴沉女好多了。”

        “暴露狂。”

        “心机女。”

        “大猩猩。”

        “秃头怪。”

        六小时的飞行在两人幼儿园级别的斗嘴中结束，任务对象是摩洛哥的某位皇室成员。

        “第一目标是以摩洛哥为起点对周边国家达到震慑作用，次要目标才是完成暗杀。若是按照我原先的计划本来不需要那么麻烦的，但是没办法，部下不光是个刺头还一点儿都不听话，只能劳累我这个上司自己走一趟。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布置，这次只好用些粗暴点儿的手段了。”

        莫兰不耐听她显摆，摆了摆手道：“行了，直接告诉我要怎么做就行了。”

        樱桃白兰地头上围着纱巾，只露出一双深邃而无情的眼睛，“伪装恐袭。在主街引爆组织研发的新款炸/掉，制造大范围恐慌，国家动乱，摩洛哥的皇室成员必然要出面安抚群众，货真价实的鲜血便是最大的威慑。不过这样一来，伤亡人数保守估计至少也有上千人。”

        “无所谓了，我从第一次开枪就做好了自己的手中，迟早有一天会染上无辜之人鲜血的准备。”莫兰在据点里换下原先的西装，穿上作战服，随身携带的军刺按放在腰后，如同一柄随时等待出鞘的利剑。

        “替罪羊安排好了吗？”

        樱桃白兰地心知，哪怕她从来没有亲手开过枪杀人，可她所制定的每一个计划，开口下达的每一道命令背后所沾染的血，并不比莫兰好到哪里去。

        “早就安排好了，子弹上面带有标志，你只要往任务目标身上瞄准接着打出去就好。这是撤退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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