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出道

“根据预测，台风“彩虹”将于25日18时登录南湾沿海，预计未来二十四小时，全市大部分地区将出现平均风力6级以及强降雨……”

        关于台风的天气预报已经在电视台称霸了整整一星期，可再强烈的预警也挡不住追星族扫平南湾的热情，自从那档名为“全民制作人”的选秀落地在此，整个城市就成了追星族的狂欢场。

        节目热度节节攀升，收视率一路爆表，直到今夜，热度和人气都到了顶峰——今夜是出道夜。

        为了给自家哥哥博得一席出道位，打了鸡血的粉丝们空前热情，甭说什么台风预警，就是天上下刀子，哥哥的排面也绝对不能差了。

        十里长街，场馆内外，到处都飘扬着大热选手的旗帜，应援声此起彼伏，彩虹屁冲破天际，有几家甚至出动了直升机绕着场馆飞行，一副恨不得把满天阴云都雕刻成哥哥模样的热烈。

        苏瑞站在场馆最高层，俯身看下去，端的是一个人山人海，彩旗招展，想起这两个来月的进账，不自觉笑开了花，然而一回头，花就僵住了。

        “阿淮，别等了，岛都封了。”他看着浑身低气压的季淮，不禁劝道。

        季淮画着浓厚的舞台妆，穿着专门为今夜定制的演出服，精致的仿佛一个假人，连续三期的榜一和即将到来的胜利并未让他有更多欢颜展露，反而是一脸的遗憾和失落。

        听见苏瑞的劝说，他并未回答，只紧紧地攥着手机，攥到指尖都泛了白。

        她还是没回来。

        今晚是他的出道夜，可她依旧没回来，甚至连一声祝贺都没有。

        一年来，他向江夏发出的所有讯息都石沉大海，一个活生生的人，仿佛就此消失了。

        是的，不是置气不理他，而是消失，彻彻底底地没有任何消息，如同蒸发无踪的水汽。

        没人有她的消息。

        过年的时候，他从繁重的学习任务里抽出一天回云津陪家人过年，本以为无论怎样，江夏都会回来陪爷爷奶奶过年。

        可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温舒雅。作为江总最信重的首席大秘，温舒雅舌灿莲花，话里话外都是江总交代的怎样怎样，把老头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晕头转向，完全忘记了拜年并非他家孙媳妇。

        季淮冷眼看着这位言笑晏晏的大秘，一番连环轰炸，到底炸出了一些马脚——上门拜年的确是江总交代的，但都是江总走前交代的。

        重要如温舒雅也没收到江夏的新消息，季淮愈发不安起来，他有心探查，却无从下手，唯一的突破口林峰，活的比幽灵还幽灵。

        一年的时光飞逝如梭，季淮整个人都沉浸在学习的踏实和江夏没有回信的忐忑中，不安就在这般水深火热中飞速膨胀，像一只越飞越高的氢气球，飞向无尽高空，却不知何时会忽然爆炸。

        有时他胡思乱想，觉得江夏悄无声息地死在外面了，偶尔从噩梦中惊醒，便要怅然很久。

        他甚至怀疑江夏是不是个拿了快穿剧本的高次元生物，搞定他这个npc后便抽身离开，全然不顾npc的喜怒哀乐。

        猜测越来越离谱，季淮却无一人可倾诉。

        好容易鼓起勇气向爷爷说起他的担心，老爷子却斥他杞人忧天，询问身边人，苏瑞笑他害了相思病，道江夏身家亿万，精猾如狐，能轻易翻车吗？

        “……人指不定偷摸憋啥大招呢，说不准嘎得一亮相，江氏资产骤翻十倍，分分钟踏进顶尖大佬行列。”苏瑞不以为意道，“你该担心的是，真到那天，你这大房的位置能不能保住。”

        “说正事呢。”季淮没好气道。

        “哎呦，这重色轻友的家伙，人老顾也小半年没信儿了，也没见你惦记成这样。”

        “老顾是……”季淮一时语滞，想说老顾是调任中央，可思绪却不受控制地乱飘起来。

        冥冥之中，似有一层看不见的阴翳在浮动，将他，将他的身边人统统拖进迷雾之中。

        可大家却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一点，或真不感兴趣，或视若无睹，或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有他，着了魔般想打破那层无形的屏障。

        因为那个叫江夏的人在他心里生了根，越长越茁壮，日复一日地向他整颗心脏蔓延。

        “季淮，”肩膀上忽然落下一只手，惊得季淮一个激灵。

        苏瑞大力捏着他的肩颈，语重心长道：“男人，大气点，女人虽然重要，但事业更重要，好容易走到今天，看看外边的应援，一半都是你的，那不也都是女人吗？还是成千上万的女人哎，你瞧瞧你这状态，对得起她们吗？”

        季淮闻言一笑，拍开苏瑞把他捏得生疼的胖手，终于放下了手机，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笑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只是有点遗憾。”

        遗憾你没能见证今夜。

        遗憾你没能来看我光芒万丈的样子。

        遗憾这么重要的时刻，不能第一时间和你共享。

        此刻窗外黑云压城，风势渐起，空荡荡的地面开始有了洇湿，只有寥寥的场工整理着设施，今夜台风过境，为了安全考虑，主办方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三小时让粉丝进场避灾，没有票的也进行了驱离。

        不会再有人来了。

        季淮最后看了眼窗外，长出一口气，起身向后台走去。

        “……下面，让我们迎来激动人心的时刻，今晚最后三个出道位将会花落谁家呢？”主持人话音刚落，场内沸腾之声差点震聋他的耳朵，虽然前边已经经历九次了。

        相较于h国原版，国内版被苏瑞大刀阔斧地改了出道席位，由原有的十一席改为十二席，且前三名分别solo出道，由喜洋洋娱乐按名次给予不同资源，而四到十二位则按照h版，成团出道。

        此消息一出，便引起了大片哗然，h版的铁杆粉丝大骂苏老板委实不要脸，居然搞出这么诡异的组合，solo出道，还嫌国内的solo歌手死得不够多吗？

        十年过去了，如今音乐榜单上的依旧是十年前的那批人，靠选秀爆火的新人拿什么上位？话说两年前喜洋洋力捧的岁暮，如今还在半山腰苟延残喘呢，这样的底蕴，怎么有更好的资源给自家哥哥呢？

        还不如让前三名组团呢！不知道什么叫人多力量大吗？话说，现今国内最火的男团就是三个养成系的少年哎！

        一时间网络骂战不停，把节目炒得更火了。

        粉丝们嚷嚷得热火朝天，全然不知自己敲下的每一个字都成了那位“钻钱眼”的苏老板的流量，巨大的热度带来的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广告商排着队拍苏老板的马屁，连场馆的垃圾桶都有人抢着冠名，直把死“钻钱眼”的苏胖子美上了天。

        业内人士观此做法，冷眼分析下来，无不感叹，不愧是云津最给老子长脸的二代，眼光果然非常人能及。

        如此改革，于节目来说，直接把讨论量拉高了一个层级，铁杆路人，职粉黑粉泥沙俱下，多方混战的结果就是连地铁大爷都知道有一档叫什么制作人的选秀挺火。

        于粉丝来说，多了一个出道位，就是自家哥哥多了一分希望，虽然嘴上骂着死胖子臭不要脸，投起票来却很诚实，反正成了团也是要解散的，与其拖一帮废物两年，直接solo也挺好，于是前三的争夺空前激烈，一度把投票网站搞瘫了两回。

        于参赛选手来说，根本不用说了，就现在这个热度，即便不出道，起码未来一年的工作不用愁了。

        至于死钻钱眼的苏总怎么想出来的高招，这还用采访吗？

        “我一岁就知道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来自抓周抓了一把钱，一个元宝以及爷爷一根手指的苏胖子。

        喧喧闹闹到此刻，总算到了揭晓结果的时候。

        “……第一名，季淮。”

        “啊啊啊啊啊啊！季淮！季淮！”全场声浪骤起，主持人难以置信地摸了把能感受到实质的空气波浪，担心地看了看棚顶。

        尘埃落定，台上所有剩余的选手围起来，欢欢笑笑地恭喜季淮，名次到这，他们早已没了紧张和期待。

        前三名实至名归，尤其眼前这位，长得好实力好，最难得的是人品也好，为人虽不热络，可但凡大家有请教，他必倾囊相授，绝不掖着藏着，在这场既是朋友也是对手的残酷竞争中，能遇到这么一位真诚的家伙，也是难得。

        在众人哭哭笑笑地祝贺中，季淮从容地接过话筒，相较于前面人激动到涕泪横流的表现，他的出道发言短到令人发指——“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我会好好走下去的，谢谢！谢谢！谢谢！”

        伴随着三声真挚的“谢谢”，他向三面舞台郑重地鞠了三个九十度角的躬。

        在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中，昔日落魄的十八线小明星昂首挺胸，面含微笑，从容招手，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向全场最高的那个位置。

        聚光灯闪耀，万众瞩目，季淮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激动的脸，心头微微一动，可视线却没有反馈给他想要的结果。

        终于，他在最高处转身，迎来无上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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