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季淮
云津的夏天是热烈的。
翻涌的海水在炽烈的阳光下蒸腾而上，化成咸湿的海风肆意扑进城市。
宽阔平直的滨海公路在漫长的海岸线旁无限延伸，咂咂的蝉鸣声中，公路尽头出现了几个小小的黑点。
狂暴的引擎声由远及近，黑点化作残影嗖的从路上飞驰而过。
海滨小摊上卖冷饮的大叔烦闷地用蒲扇支起盖在脸上的草帽，冲路上尚未散尽的摩托尾气狠狠啐了一口，睡眼朦胧地低声骂道：“败家子儿。”
此刻，海边的一家高级私人会所里正举行着一场盛大的party。
放眼望去，满目都是花衬衫和比基尼，人群里，不知谁开了瓶啤酒，洒下漫天雪白清新的沫子，炸出一片冲破屋顶的叫好声。
败家子儿们呼啸而来，伴着刺耳的刹车声，嚓地停在会所门口。
驾驶员们翻身下车，熟络地将头盔扔进早已等候的门童手里。
这场party的组织人苏瑞光着膀子，披着条花红柳绿的浴巾，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过来，边跑边张开手：“我的小爷啊，你可算来了！”
季淮嫌弃地扫了眼苏瑞白斩鸡似的大肚腩，灵巧地往侧方一闪，躲过对方连汤带水的拥抱。
苏瑞扑空，一头扎进季淮身后的顾立成怀里，一张脸结结实实地磕在对方胸前，嗷得一声惨叫出来。
“哎呀我天啊，苏老二啊，我是个直的，咱不带这样投怀送抱，强买强卖的！”顾立成扶起痛得龇牙咧嘴的苏瑞，看着对方红肿的鼻头嘲笑道。
“你大爷！嘶——，季淮，你个畜生！竟敢这样对我！”苏瑞捂着火辣辣的鼻子大声控诉。
季淮指了指自己身上崭新的赛车服：“全球限量独一款，你给我磕坏了怎么办？”
“切，屁的全球限量，老子回头给你定一沓去！”苏瑞不屑。
“你定的和关甜雨送的能一样？”走在最后的谢明哈哈笑道，“懂不懂什么叫全球独家限量！”
“哎呦呦！什么情况，咱们季少不是对谈恋爱没兴趣吗！”苏瑞一听这话来了电，脸也不痛了，鼻头也不酸了，跟发现新大陆似的蹭到季淮身边。
季淮嫌恶地把苏瑞一张肥脸推离，对着谢明正色道：“别胡说八道，我跟关甜雨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你耳朵红什么啊？”谢明不甘示弱，冲季淮扬了扬下巴，“我看是普通的地下朋友才对！”
“你耳朵才红！我是被这死胖子给靠的，他跟个大热水袋似的！”季淮解释，脸上却不自觉地涌起两团羞涩。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苏瑞拍手笑道：“按照咱们季少的性子，搁别人都不带解释的！”
“看看看，脸也红了！还不承认！我天啊，甜甜雨化了大冰山啊！”谢明继续火上浇油。
“你俩给我滚一边去，比狗仔们还八卦！”季淮怒道。
“行了行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季淮充其量也就是对关甜雨有好感，让你俩说的孩子都快生了似的。”顾立成见季淮被这俩缠得一张俊脸阴云密布，忙打圆场，“今天季淮生日，谁都别提这茬了，得让季淮高高兴兴的。”
“好好好！不提，不提，这磕得我正事都忘了。”苏瑞摆着手，揽过季淮脖子，“赶紧换衣服去，哥们今天可给你准备老多节目了，咱今晚喝一宿！”
一行人换了凉快的t恤裤衩，说说笑笑地进了会所内部。
所到之处，哇声一片，请来的小模特和小演员们眼睛瞬间粘了过来，会所老板苏瑞的座上宾，自然都不是身份简单的人物。
“你看，你看，被苏瑞勾着脖子那个！好帅啊！”
“那个高个的也挺帅的~！”
“没苏瑞旁边那个帅！”
“那人谁啊？我看着好眼熟！”
“我看着也眼熟！”
“是不是前几天那个网剧叫什么《千年之爱》里的，演林敬的！”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是他，是他，我查查他叫什么！”
“季淮！我天啊，真人比电视上帅多了！”
“我早就知道，我也演那个剧了。”
“是吗？快说说，他有女朋友没？”
伴随着一片乱糟糟的喊声，苏瑞走到场子中间，手一勾，服务生殷勤地捧上话筒来。
“感谢大家给我面子来参加今天这场盛大的聚会，下面，让我们正式有请今天的主角……呜呜呜！”
苏瑞话说一半，就被季淮捂住嘴巴，勒着脖子半拖半拉进身后的休息大厅。
“干嘛啊！干嘛啊！”苏瑞费劲巴拉地挣脱季淮的钳制，翻身发怒，浑身的肉跟个牛筋丸子似的，随着他挣脱的动作颤出一串波浪。
“你就这么给我整景？”季淮哭笑不得。
“过生日能不宣布主角吗？不宣布的话，一会儿我两米的大蛋糕谁切啊？”苏瑞理直气壮。
“老二啊，咱季少是云津首富家的小公子，不是等着抛绣球的花魁！你听那帮女的啊啊啊的，都快把季淮生吞活剥了。”顾立成无语道。
“就是就是，你也真是，神神秘秘的说送季淮一份大礼，结果折腾一个月就折腾出这个？俗不可耐。”谢明慢悠悠地摇着刚才随手拿来的扇子，颇有名士风范。当然，如果他不是穿着夏威夷批发花衬衫，摇着一柄比基尼美女塑料扇，那就更像了。
“这怎么就俗了？生日还能过出花来？再说，你们都没看我准备的节目呢！”苏瑞委屈道，对这几位没看内容就打差评的行为十分不满。
“不用看我都知道你准备什么了。”季淮说道。
“你说你说，你要猜全了，我把这场子输给你当生日礼物！”苏瑞不服气。
“这可是你说的，哥俩作证啊！”季淮来了精神，一脸怕对方反悔的不怀好意。
“证什么证，就一个破会所而已。”苏瑞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听到苏瑞夸下如此海口，顾立成和谢明啧啧两声，不约而同地抱起臂，脸上同时升起“苏瑞，你完了”的表情。
季淮一笑，伸出手指开始数，数完一项便叠起一根手指：“一个变态大蛋糕，这个你已经说了。k歌之王，找一群小明星小歌手献唱，草裙舞，什么狼人杀，大冒险，捉迷藏各种乱七八糟的游戏若干，最后放烟花，放了烟花，烤串，一夜喝酒到天亮！”
随着季淮手指一根一根叠起，苏瑞骄矜不服的大肥脸一点一点耷拉成“囧”字状：“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拉倒吧，你肚子里只有肥油，上哪找蛔虫，蛔虫都嫌你这油太大。”谢明哈哈道。
“老二啊，你就是那贵州的驴，一共就那么几招，一年一样，最后来个什锦大荟萃。咱哥几个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了！”顾立成揽着苏瑞脖颈说，他拍拍苏瑞后背，“赶紧的，给咱季少准备房产证去吧。”
“谁说我就这几个节目了！”苏瑞圆眼一瞪，直起身板来，高傲地拨开顾立成的手，“我还有秘密武器呢！”
“哎呦呦，看不出啊，系统升级了！”谢明把扇子往手上一拍，惊喜道。
“怎么样？季淮，跟哥出去切蛋糕？”苏瑞挑眉相邀。
季淮呵呵一笑：“不成，谁知道你升级的节目怎么样，万一你老人家为了保住会所，临时跑上去跳肚皮舞，那我多亏啊。”
“哈哈哈，真要是老二跳肚皮舞，我就承认老二有新意！”顾立成笑道。
苏瑞说：“这样吧，咱也不赌大的，毕竟季淮是寿星。我先不宣布今天季淮过生日，等保留节目上了，你季淮平心而论这节目好不好，要是不好，我会所照样给你，要是好，你给我当众一头扎蛋糕里去，成不？”
赌注竟然是季淮平心而论节目的好坏？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俱被苏瑞挑起了兴致。
季淮挑眉一笑：“成！”
狂欢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尽管苏瑞的老节目无聊到人尽皆知，奈何适用性强，宾客们欢声笑语，闹成一团。
月上中天，哥几个吃饱喝足，都催着苏瑞赶紧把保留节目搬上来。
苏瑞一脸神秘的坏笑，仰头看了看如玉的月盘，叫过经理来，附耳吩咐了几句。
很快，在经理的安排下，水池中间舞台上的歌手止住歌声，点头退场，一群工作人员匆匆而上，将舞台彻底清空。
“搞得还挺隆重。”顾立成摸着下巴说道。
“我怎么有种季淮今天要扎蛋糕的不详预感？”谢明也跟着说道。
“哥几个，行不行啊？未战先言败啊？我会公平下结论的。”季淮瞪了打退堂鼓的两位一眼。
正说着，一阵悠扬清雅的小提琴声过水而来，若轻柔的羽毛拂过每个人的耳朵。
喧嚣渐止，狂欢的人们疑惑地抬起头，寻找乐声来的方向。
水池中心，一个白裙女孩拉着琴，款款走上舞台。
水光粼粼，明月皎皎，如银的月辉在女孩裙裾的碎钻上潺潺流动，她如瀑的长发温柔散落，整个人似是融进了月光里，美得让人觉得呼吸声都成了亵渎。
她闭着眼睛，一手执着琴弓，一手按动着琴弦，纤细的指尖下淙淙流淌出一曲高雅的音调。
苏瑞几个人的位置在舞台正对面，四人俱被这一幕惊呆了，不觉从心里异口同声地赞道——“美！”
苏瑞看过彩排，对此免疫力最高。他看向认真聆听的季淮，唇边漾起个坏笑，响指一动。
一道洁白的光柱凌空而下，打在女孩身上。
季淮瞬间瞪大眼睛，看清了女孩的面容——关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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