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世事无常
“母亲…”赵祯大喊一声，跑到她面前苦苦哀求起来：“母亲，儿从小就不敢去喜欢什么…儿不会是一个玩物丧志的皇帝…儿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女子，求求母亲了…”
“你太在意了…”刘娥站了起来，说：“晏大姑娘还是回晏府等着做侯府的娘子吧…”
“大娘娘饶命…”婉儿吓的六神无主了，心里想说的真的只有这样一句。
“都不要再说了…吾心意一定！”刘娥觉得自己不能再心软。
“大娘娘！您执意如此，儿也无力挽回…只是一点…婉儿出嫁之日，就是我赵祯废后之日！”赵祯也不哀求了，站起来看着刘娥。
刘娥有些恍惚…站在那里好一会都没出声音，只是定定的看着赵祯，最后笑了一下说：“我儿长大了…会违背母亲的旨意了…”
“今晚宫门已闭…大娘娘的旨意最少也要明早才会发出去，吾也不等大娘娘的旨意了，也不等婉儿出嫁了…今晚就拟旨废后…善妒、无所出！哪一条都可以废了她！”赵祯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随意吧，她嫁了旁人，吾给官家再选个中意的皇后就是。”刘娥并不在意，扶着任守忠的手走了出去，皇后并不是刘娥的软肋…婉儿确实赵祯的软肋，他…一下就输了…
婉儿瘫软在地…不知道怎的自己就被指婚给人做妾了…现在她连允良是谁都不知道…不过能称妃的…侧妃…应该是个宗亲吧…怕什么来什么…下午还跟赵祯说怕大娘娘…谁知竟会这样又见面了。
“婉儿…你放心…我有办法…你放心。”赵祯上前来扶着瘫坐在地上的婉儿。
“六哥…官家…你让他们都出去吧。”婉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自己就算要死…也不能叫她好过了！
“好！”赵祯摆了摆手，屋子里瞬间没了人。
“六哥…无论婉儿说什么…都是人死之前的善言，六哥…就不要再惦念婉儿了。”婉儿是准备做了死的打算，赵祯直摇头。
“婉儿，别胡说，六哥有一万种法子让他不能娶你。”赵祯被她这样子吓着了，上回她寻死前也是这样…
“六哥，附耳过来。”婉儿感觉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仿佛被抽空一般，她所以才叫赵祯附耳过来。只是赵祯真的附耳过来了，她却什么都没有说…这个时候她心里一直在想，自己仅凭传言如何取信赵祯，赵祯不信就不会母子离心，反而会觉得她故意使坏，确实不能说…不能说…明日一早就能回家，要跟孟氏好好说说…
“怎么了？”赵祯懵圈的看着婉儿。
“六哥…婉儿现在出家做姑子还来得及吗？”婉儿问。
“你放心回家，这是有转圜余地，你大可放心！”赵祯扶她起来，又接着道：“不论怎样，先生那次我没保他留京就矣后悔不已，这回，六哥定当护住你。”
“婉儿…只能仰仗六哥了…若是真的到了没有余地的时候…六哥也断不可因婉儿伤了大娘娘的心…婉儿死不足惜…”婉儿作揖。
“那允良是八大王家的嫡次子…年纪比我还大，刚死了嫡妻，母亲素来与八大王不合…这门亲八大王也不会允的。”赵祯盘算着。
“八大王…”婉儿这才知道自己是给谁家儿子做妾…
“你今日还在这歇下…我一会叫人送些果酒来，本来还准备你在这多呆两日，谁知闹这样一出，今晚跟你把酒言欢…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你出去。”
张茂则今日没法进宫，一直在床上趴着养伤，赵祯他们那边事情七喜来了跟他说…估摸着肯定是赵祯让七喜过来的，不然以这几个喜的性子定不会无缘无故就来说一嘴。
“旨意何时发？”张茂则问。
“明一早吧。”七喜他们当时在外面，后来大娘娘走后赵祯才叫他们进去。
“我这也出不了宫，可如何是好。”张茂则急得不行。
“你出宫有用？”七喜拿眼斜他。
“没用也要跑一跑啊！”张茂则转身欲起。
“你躺着吧，官家叫我跟你说一声，还叫你不要外传。”七喜说完站了起来：“我回了，你休息吧。”
张茂则在纳闷，官家何时这样过，叫七喜来说一嘴，却不说让自己去干啥…这意思…是叫自己告知富弼？！他能有什么办法啊！连官家都没办法…还指望他跟富弼能有什么办法…
七喜走后富弼就来了，本来他跟张茂则是在一处两间房，七喜来说事，张茂则自然是给他撵走，这会子自然又回来了。
“张先生…”富弼欲言又止，他想问有没有婉儿的消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宫里来人…你来我这坐好，我有话跟你说。”张茂则对他招招手。
“何事？”富弼有个不好的预感。
“婉儿今日…也就刚才不久…被大娘娘发现了…”张茂则说起来有些为难。
“啊…被关起来了吗？我能去救她吧？”富弼激动的站了起来。
“你坐！坐下说！”张茂则又摆摆手，富弼坐下之后张茂则又说：“大娘娘给婉儿指婚了，旨意明一早就下来…”
“指给官家？”富弼攥着拳，官家这一手玩的是溜啊！
“自然不是…若是官家…官家还会派七喜来与我说吗！”张茂则又摆手，让他稍安勿躁。
“那是谁？”富弼咬着牙。
“是个宗亲…只是…去了还是妾…”张茂则觉得晏殊知晓之后也是不能接受的吧…自己在官场上也得被人笑话死。
“官家让先生如何应对？让我如何应对？”富弼也不傻，官家派人来说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官家现今也没什么办法…自然是没有说如何应对…我听七喜说…你来，这可是绝密。”张茂则招手让他附耳过来，说：“我猜官家的意思可能是…让咱们想想…如何毁了这桩婚事…”
“这也要附耳过来？！”富弼简直觉得张茂则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敌傻，这点都猜不透。
“你来！我还没说完呢！”张茂则拉他衣服又趴他耳边说：“官家拿废后要挟大娘娘…未果，至今可能没找到软肋。”
“打蛇打七寸…”富弼说完捂住嘴，自己把大娘娘比喻成蛇了，他看着张茂则，张茂则笑了笑，捂着耳朵，意思他没有听见…
“去休息吧…明一早婉儿就该出宫了。”张茂则叹了口气，赵祯这明显不是告知自己，就是要自己告知富弼的…
富弼去了自己的里间，躺在床上难以入睡，赵祯让人告知张茂则，再告知自己，意图何在？！富弼参不透…也睡不着…不得不说…大娘娘没有指婚给官家确实也是个不幸中的万幸了，不然还有什么余地可想…
婉儿心里难受，跟赵祯对着月光喝着果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婉儿也分不清自己的脸上是泪还是汗…擦了一把。
“怎的哭了…”赵祯递帕子给她。
“六哥…你我都是可怜人…”婉儿看着残月…又喝了口酒。
“是啊，你我都是可怜人。”赵祯叹了口气，也是这样认为。
“我从小没了母亲的疼爱…”婉儿晕晕乎乎的说。
赵祯想了想，自己虽有母亲…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爱…母亲对自己要求很严格…
“吾虽有母亲…却也没有疼爱…”赵祯如是说。
“哪有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我家大娘子疼爱我的弟弟妹妹…每个孩子都放身边，每日都操心…自己再苦再累也要把孩子们做到面面俱到的关爱，她真是弟弟妹妹的好母亲。”婉儿羡慕的很，孟氏虽然对她还算不错了…只是不是自己的母亲，再疼爱又能有多疼。
“哎！”赵祯有时候也有错觉，小娘娘对自己都不母亲对自己好得多…最少小时候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母亲对自己的严厉都超乎想象，他有时候竟跑到小娘娘那里寻求安慰。
“李顺容看起来就像个好母亲，她温柔…”婉儿看着月亮，赵祯不解的看着她，这关李顺容什么事。
“明早出宫，我想去看看李顺容。”婉儿转脸看着赵祯。
“你这…要不我让顺容收你做义女？”赵祯问。
“收我做什么也没有用…改变不了我要嫁人做妾的命…妻是唯一的…妾是可以打骂贱卖送人的…”婉儿笑了，眼泪直掉，自己这样心气的人，要给人做妾…刘娥侮辱谁呢！
“允良不敢的，我会告知他…再说…八大王兴许就不愿意呢…八大王跟母亲素来也不和…这几年得了羊癫疯…在家休养着。”赵祯没觉得这事能成，明一早母亲但凡下了旨意，他也要做出点事情来！即使现在不能娶了婉儿，也要把郭莲信给废了。
“六哥能给我个见顺容的腰牌吗？”婉儿转脸问。
“我叫八喜跟着你吧，他能见有办法见，你若想去就安排他。”赵祯问。
“好…”婉儿点了点头，她需要证据…证明李顺容就是官家的母亲。
张茂则趴在床上，自己虽然伤的不轻，却还能下来活动，他穿好衣服坐着牛车，现下不算太晚，他先去了太医正的家，后又去了晏府。
第二天一早，婉儿起床之后头疼的厉害，一睁眼赵祯又坐在她的床边上看她。
“六哥…”婉儿揉了揉太阳穴。
“醒了？昨晚喝多了吧。”赵祯披散着头发，看来又是醒了就过来了。
“嗯。”婉儿起身，赵祯按住她。
“再睡会。”赵祯不舍得她走，她起来就该走了…
“该起了…别一会旨意都到家了，我人没到…”婉儿笑了笑，又挣扎着起来。
“以后六哥想见你…就没这样容易了…跟我在一起这些时间…最少你不讨厌我…不怕我了。”赵祯觉得还是有改变的。
婉儿笑了笑点点头：“以后怕是难再见六哥…六哥保重！”
“婉儿，出去记住六哥的话，千万别寻死！千万别！六哥知道你，六哥有办法的！”赵祯现今还是不想婉儿成婚，即使真的嫁与他人…他也有办法叫允良不会碰她，时机到了再和离就是。这也是赵祯的底线了…只是婉儿若是死了…这些还有什么用！他现下里最担心的…就是婉儿会寻短见！
“嗯…婉儿记住了。”婉儿点了点头，不到万不得已，谁想死呢。
“好，一定要记住你承诺六哥的，六哥也不会叫你失望。”赵祯往后退了退，说：“你起来吧，收拾收拾该回家了。”
“六哥…”婉儿见赵祯怎的说着说着哽噎了…
赵祯深呼吸一下，沉默了一会说：“走吧，六哥不送了。”说完转身就走。
婉儿起来之后八喜就来了。
“福子弟弟？”婉儿转脸看见了他。
“姑娘就不能喊我八喜吗？”八喜脸都要抽抽了。
“忘记这是宫里了，八喜先生。”婉儿笑了一下。
“阿里姑娘挺好的…官家说今日安排人带她走。”八喜说道。
“大姑娘…”九喜站在门口。
“承吉？”婉儿不知道他这会子怎么来了。
九喜进来见着婉儿，婉儿正在让八喜给她梳头…
“大姑娘…”九喜哭了起来，很伤心。
“怎么了？”婉儿拉着他到自己旁边。
“刚刚…来的消息…大姑娘的母亲…仙逝了…”九喜说完大哭起来。
“谁？”婉儿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大姑娘家的大娘子。”九喜刚从外面得到的消息，就忙跑来了。
婉儿头嗡的一声…孟氏死了？！怎么这样…怎么会！
“几时的事？！怎么会这样突然！”婉儿把八喜在她头上插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弄了下来，脸上也没施粉黛，孟氏走了…孟氏死了…婉儿提着裙摆跑了起来，她…要回家！
刚跑到门口，赵祯似乎也得到消息，忙拦住婉儿说：“我让人送你回去！”
婉儿点了点头，赵祯又接着说：“你在这的事情没人知道，大娘娘也未曾告知别人，你一会坐软轿出宫，再坐车回家！”
婉儿泪眼婆娑的看着赵祯点了点头。
“节哀！我这就派人快马加鞭的通知先生…家里还是你去主持吧。”赵祯叹了口气…这世事无常…还真的是无常啊！婉儿这丧母…虽不是亲生母亲，确也是要守孝三年…大娘娘的旨意算是作废了…自己这三年里也不要再纠结了…婉儿嫁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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