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永叔挨打

　　婉儿本把丫鬟都赶走了，自己又起的很早，换了身男子的衣服，扎了个男子的发髻，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婉儿站在那有一会，落差大的她有些懵了，富弼…还真就是氓…诗经里面那个负心汉氓…开始自己怎么都甩不掉的粘着…刚有些好感…真是…

　　本来都叫丫鬟不许跟来了，自己这会子就只能走着去书院…这会子回家找车也太没面子了…一路上心里好不得劲，越想越不得劲…

　　富弼驾着牛车在拐弯处停了下来，自己仰头看着天，心里难受。

　　不多时婉儿从后面超过了他，富弼坐直了身子，自言自语“她怎么自己一个人…丫鬟呢？车呢？”

　　婉儿手里的帕子攥的紧紧的，心里总是有种想哭的感觉，她不能哭，她为何要哭，富弼这样也挺好，最少不像氓似的…成婚后才让人察觉他的渣，对…这样挺好，就是自己一下子不能接受就是…自己不就是觉得他救了自己，那样帮自己，替自己考虑着想…心仪自己…自己才感觉亲近一些的，也好也好…这样也好…

　　走在路上，步子有些飘，心口堵了一块石头，怎么都落不下去，这一路上也没有人，自己要不要真的哭一会，这样可能舒服一些？！

　　婉儿蹲在了一个拐弯的地方，趴在膝盖上哭了起来，富弼跟在她后面一些距离，看的自己心里更难受…抬起头看天才把眼里的泪水又逼了回去，原来…婉儿也心仪自己…该喜还是该忧…富弼索性闭上了眼睛，眼泪差点掉了下来，还好，闭上眼就忍住了。

　　两人就这样走着，富弼赶着牛车跟在她后面，牛不知为何突然哞的叫了一声，这路上早晨本没什么人，婉儿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富弼想躲都不能。就这样两人站在两边对视着，谁也没有上前，谁也没有说话，婉儿不知道富弼怎么走那么久还在自己身后，富弼一副跟踪被抓包的表情。

　　婉儿没有上前，她有什么理由上前…转脸自己继续往前走。富弼被看见了，其实自己一开始没想跟着，谁知道她怎么就自己一个人走，富弼有些不放心…还是驾着车上前一些，赶上了婉儿。

　　“你病还没好…坐车吧…”富弼驾车跟在她身后。

　　“刚才…你都看见了？”婉儿转脸问他，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没看见啊，我刚在拐弯休息了一会，我头晕。”富弼抬头看天。

　　“诗经里的那个氓…就是渣，你回去看看那篇。”婉儿丢下这话，转脸就走了。

　　“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富弼站在原地把那篇文章背了一遍，感觉…自己不是氓啊…

　　婉儿有些时候没来书院，到了时好些人都已经坐在自己位子上念书了。

　　“婉儿，你终于又回来了。”富绍刚坐在婉儿桌前。

　　“嗯。”婉儿因为讨厌富弼，看见富绍刚就想起他六叔，更是不想搭理。

　　“思静呢？不回来了吗？”富绍刚看了看旁边空着的桌子。

　　“你去东京城问她去吧。”婉儿跟吃了炮仗似的。

　　“婉儿，你这脾气…对了，明日是我六叔生辰，家里有家宴，你也去热闹热闹吧？家里亲戚来，还有学院的同窗，爹爹在应天府家中的同僚家的哥儿姐儿也都来。”富绍刚说的口水四溅。

　　“我不去。”婉儿明确的拒绝了，本来她也不准备去，礼物都送过了，富弼也收了，今早又跟自己说这一出…

　　“念兮昨日回来了…她明日来。你也一起来吗！”富绍刚抓着婉儿的袖子，甩起来撒娇。

　　婉儿嫌弃的一打，顺手给了他一下，打在富绍刚胳膊上，疼的他嗷嗷叫。

　　“走开了！”婉儿推了他一把。

　　“怎么突然生气了？”富绍刚不解，富弼从后门进来，看见绍刚正缠着婉儿，对他招招手给叫了过去。

　　“咋了叔？”富绍刚揉着胳膊问。

　　“没事你老缠着她做什么，要我跟你爹爹说你整日在学院无所事事，就会到处聊天吗！”富弼抬起手来劈头给了他一掌。

　　富绍刚撅着嘴，骂骂咧咧的回了自己座位：“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一早挨了几次打…”

　　今日范先生没来上课，来的是朱先生，他在上面喋喋不休的说着，婉儿低头看着书，有时竟还会走神。

　　“婉儿…”前面的人把一个字条递给了婉儿，她没接，那人放在桌上又回过头去。

　　看着那个字条，婉儿不知道要不要看，纠结了一会，刚要伸手去拿，字条被不知道何时走下来的朱先生拿在手中了，朱先生没有停，嘴巴里还在继续上课，带着字条回了讲桌。

　　婉儿看了富弼一眼，富弼也正好回头看了她一眼，刚才先生收字条的时候他就担心，谁给婉儿的，里面说的什么呢？！这…回来多难看啊。

　　课间，婉儿并没有去找那个字条，本来也不是她写的，她也没必要去找，朱先生一直在讲桌。富弼看着朱先生，再看看婉儿…这两个还真能沉住气，心一横，还是他去吧，去要回来。

　　富弼起身准备去要时，欧阳修已经站在朱先生的面前了，原来是这个人！昨晚就想揍他，今天又来这一出，真是一身流氓习气！偏偏还总是招惹婉儿，婉儿跟谁也不能跟他！这个臭流氓！

　　欧阳修拿回来字条，不过代价是被朱先生拿戒尺打了手心。欧阳修闷闷不乐的回了自己的座位，富弼攥着拳头，走到他桌前。

　　“走，出去说话。”富弼拉着他就往外走。

　　“啥话还要出去说？”欧阳修被他拽着走的趔趔趄趄。

　　富弼没再言语，直接给他拉到没人的小树林，一顿暴揍，发髻都被打散了。

　　“富弼！你为何打人！”欧阳修捂着嘴巴，跑到了亭子里。

　　“昨晚，你说了什么话？！今早你又做了什么事？！”富弼追他到亭子里，又伸手要揍他。

　　“打人啦！打人啦！”欧阳修大喊着连滚带爬的跑了，不过，引来了不少人，富弼还是被拉住了。

　　“叔！好好的，你打他做甚！”富绍刚拦腰抱着富弼，不然哪能困住他。

　　“我打他，他自己知道为啥！”富弼指着欧阳修。

　　欧阳修才好汉不吃眼前亏，披头散发的被人拉回了教室。

　　“你听说了吗，富弼把欧阳修给打了…”张安道跑婉儿前面八卦起来。

　　“关我何事。”婉儿翻着书看，根本也不抬头看他。富弼这家伙，昨晚就说要教训欧阳修，今日真去教训了？刚才那个字条看来是欧阳修给她的…富弼不是…定下亲事了吗…还叫自己保持距离…

　　“听说因为你…”张安道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哦？那下个是不是会是你？”婉儿白了他一眼，继续翻着书。

　　“我…怎么能是我…”张安道没占着便宜，自己磨磨唧唧的走了。

　　欧阳修进来的时候看了婉儿一眼，那眼神里面包含了婉儿看不懂的东西，这个家伙也是活该，昨晚富弼就说要揍他，婉儿当他喝多了，锦儿在，也不会在自家闹事，这会子上课给自己传字条，真是！自作孽！只是…富弼这举动…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凭什么…

　　婉儿叹了口气，还是出去吧。在门口正好碰见拦腰被富绍刚抱着的富弼。

　　“你跟我出来说话。”婉儿本着脸。

　　“我不去。”富弼低下头。

　　“富绍刚，你放开他，我跟他有话说。”婉儿攥着富弼的袖口，恶狠狠的看着他。

　　“我…没话要…跟你说。”富弼一脸恐惧，就跟婉儿会吃掉他样。

　　“走！”婉儿用眼瞪着他，富弼无奈的跟着她后面走了出去。

　　婉儿都没带他在书院里面说，课间哪哪都是人，直接出了门，找了一个巷口。

　　“你这什么意思？”婉儿个子比他矮，要保持一些距离才能平视，这样凶起来才有气势。

　　“我…什么…什么…意思。”富弼低着头。

　　“若是昨晚，你教训了他，我没话说。”婉儿瞪着他，又说：“今早，你再这样一出！下次我的事不要你掺合！再掺合试试…”

　　富弼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婉儿以为他会解释…或者说句什么都好，富弼却看了婉儿好一会，什么都没说，又耷拉着脑袋走了。

　　婉儿心口的火又蹭一下升了上去，气呼呼的回了教室。

　　“婉儿，你跟我六叔说了啥…他咋拿着书就走了…”富绍刚坐到婉儿前面说，婉儿跟他一起看富弼，正在收拾书本…准备走了。

　　“我…”婉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富绍刚解释，好像好些事都没法开口跟外人道。

　　“其实，我六叔爱慕你，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也不能因为这，就赶走他…”富绍刚这个时候才不敢去富弼面前拦着他，刚才那种情况，若不是他拦着，欧阳修还能不能自己走回教室都是个事，这个时候…富弼那表情，也是在气头上…这个时候他要是再敢去…会被揍得跟欧阳修似的吧…他才不去，回家告诉爹爹、告诉翁翁！

　　“你别乱说！富弼不是都定亲了吗！以后传到人家姑娘耳朵里！叫人家怎么想！”婉儿揪着富绍刚的耳朵，小声说。

　　“定亲？定的什么亲？跟谁定亲？谁定亲？！”富绍刚跟说绕口令似的，绕了半天。

　　“你不知道？他今早说的…他定了亲了。”婉儿心里也疑惑，昨晚都没事，一早见着就定了亲？！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一直在家，根本都没这事…”富绍刚捂着耳朵，疼的龇牙咧嘴。

　　“那…他骗我呢？”婉儿坐下来看着龇牙咧嘴的富绍刚。

　　“我不知道…”富绍刚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婉儿也不去深究，富弼肯定有什么事，不想理她就直说，随他去吧…

　　富弼心思也不在书上，下节课又是没有先生来上课，不如早些回去…平复一下心情。

　　婉儿知道富言回来了，也不知道念兮回来了吗，自己也不能跑富言那去问，还是去李家问问她家大娘子吧，要是念兮回来了，就问问思静怎么没跟着来。

　　婉儿也不想在这上课，心思也不在上面，收拾了自己的书，起身出了教室。

　　“婉儿…你要跟富弼去哪啊？你们都跑了？”张安道转脸看她。

　　“管好你的嘴巴！小心我的拳头！”婉儿恶狠狠的对他挥了一拳，虽未打到，样子做的是足的…张安道也做了一个很怕的姿势，缩着脖子捂着头。

　　走出书院，富弼就在前面走，他走的很慢，漫无目的的样子，婉儿也没喊他，她可是有目的的…她要去李家…

　　婉儿超过富弼时，富弼明显一愣，两人也没有任何交流，婉儿直接超了过去，一直快走走到李家，原来念兮真的回来了。

　　“念兮，思静怎么没回来？”婉儿坐在她的小客厅里喝着念兮从东京城带来的茉莉花茶。

　　“她母亲不让…说是跑一次就够了，再不许出去了，说她要学女红，没几年就要嫁人了。哦，最主要的是下个月她姐姐就要出阁…她说可能得晚些来…”念兮咳着瓜子，边吃边说。

　　“这回去，我也没招待你…下回我回去带着你…定然带你吃好玩好。”婉儿歉意的看着念兮。

　　“哎！要说思静也带我吃好玩好了…这回我都没敢跟任何人说…这里…还怕着呢。”念兮抚着胸口。

　　“这样的事少见，我也是头一次遇见…你不说我不说思静不会说…大娘子不会知道的。”婉儿把声音压到最低。

　　“不过，皇宫里还真富丽堂皇，我爹爹都没进去过，我母亲也没…我是我家第一个进去看看的…”念兮觉得这个见识也够她跟她家女眷吹半天的了。

　　“你说的时候也小心些，别把不该说的说了…”婉儿提醒道。

　　“知道…我还是很爱惜自己这条小命的。”念兮嬉皮笑脸的拍了拍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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