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4合演双簧
闵睿哑然,打从记事起,从来没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对他这般大不敬,眼前小乞丐,居然夺他的粥?
苌乐把空了的粥碗随意搁在脚下,抹把嘴,扭头与蹲在一起的皇帝目光再度触碰,对方眸色凌厉,眼皮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仿佛欲要把她看穿。
去年初次见着闵睿,苌乐确实被闵睿天生的帝王气场所慑。然而此刻同他离了这么近,将他相貌看了个清清楚楚,心头起伏有,但说真的,她不怕他。
尤其他现在还是这副模样,她更无惧他之意。
进来膳坊的四位宫人,有一位发现给皇上备的水晶虾饺怎么少了,还有燕窝粥,似也被人动过。其他几人听他说,纷纷围过来,细看,不止水晶虾饺和燕窝粥,还有很多专门为皇上备的膳,都被吃过、动过。
为皇上准备的东西居然被人吃了,万一叫上面知道,他们都等着完犊子。有人说要不要把膳坊进贼告知管事,反对之声立时响起,“这里就咱四个,只要咱不说,谁知道,皇上又不是没吃过剩饭,赶紧把这些收拾掉,别没事找事。”
本来死死盯着苌乐看的闵睿,在听见四个宫人的对话以后,鬓角很明显的抽动。苌乐委实没绷住,亏了一把捂住嘴,否则她的这一下必定惊动那四人。
他个皇帝居然吃剩饭,闵睿气性开,再瞧小乞丐把他当作笑话看,他的怒意直接转化成怒火冲上脑门,捡起被苌乐搁在地上的瓷碗,朝那四人丢过去,之后,他又降低身子,和苌乐蹲在一起。
闵睿的举动看傻苌乐,皇帝怎么跟小孩似的?
丢出的瓷碗恰好砸在一人脑袋上,被砸之人发出一声哎呦,便听见瓷器落地的碎裂响。
四个宫人被吓一大跳,瓷碗飞来的方向是厨房最后头,有人喊了句谁在那,出来。
未得回应,四人挪动脚步,缓缓的往这边靠。
背靠灶台而蹲的闵睿胸口起伏不止,明显怒不可遏。
苌乐将其望了一眼,寻思,既然皇帝躲他们,那就……
心下有了计较,苌乐准备好蒙汗药。
细听动静,再看往来的人影挨近了,她忽地站起,不给那四人反应,一把药粉撒出。
把那四人放倒,再瞅皇帝,皇帝还如同孩子似的蹲在地上赌气,她说:“皇上,我经常吃剩饭呢,犯不着为这点事生气。”
闵睿回神,他站起,站起就看见四个该死的小太监已经全部被放翻。别过眼,他继续瞅苌乐。
苌乐问了闵睿一句还要不要继续玩捉迷藏,没得回应,她道:“你不吭声,我就当你默认了。”她一把抓住闵睿的手腕。
这一下更叫闵睿万万没想到,她不光敢抢他的粥,还敢牵他手?!
天色完全暗下,宫里到处找皇帝,却无人知晓皇帝此刻和个小乞丐在宫里窜来窜去。
苌乐明明抓着闵睿的手腕,闵睿却有种,他们手牵手在一起的感觉。
皇宫于苌乐来说毕竟不熟悉,一开始是她带着闵睿跑,后来变成闵睿在前她在后,而且本来是她抓着他的手腕,变成了他牵着她的手。
闵正啸着人把宫里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皇上的下落,忽听下人来报御膳坊生异样,闵正啸与刘公公亲自来了御膳坊。
几桶水泼上身,倒地四人转醒,醒来就见太子爷端端的立在眼前头。
闵正啸压着性子询问怎么回事,四人连忙爬起来匍匐,脑袋上挨了砸的那位把大概经过说了遍,其他三人附和。
刘公公问:“你们可看清,暗算你们的那人长什么样?”
四人细回忆,当时只看到灶台后面突然出现人影,那人具体什么样真没看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暗算他们的人不是宫中人,那人的穿着打扮很像乞丐。
乞丐二字使得刘公公一愣,不过很快隐去面上不自在,他扭头对闵正啸说:“殿下,宫里是否真的进贼,老奴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眼下,得先抓紧找皇上。”
闵正啸点了点头,先出去御膳坊。
刘公公与闵正啸分头而行,背过人,刘公公呼唤兰莫寻,兰莫寻凭空现身,“师父,有事?”
刘公公把徒弟盯着看了阵,眼底迸射恶意。
剧痛霎时袭来,兰莫寻一把抚上胸口,“师父,你干什么?”
突然而至的痛苦使得兰莫寻站不稳,直直栽倒地上,捂着心窝口,他人满地打开滚,“师父,徒儿怎么了,你要这样惩罚我?”
“寻儿,师父收你入门的时候说过,你可以做任何事,师父不会管你,但有一点,你不能对我有二心,否则我会让你受尽万剑穿心之刑,当初你也发过誓,绝不会背叛师父,你自己说过的话,难道忘了?”
“我没、没有……”不过须臾间,兰莫寻被胸口巨痛折磨的大汗淋漓,连着说话,牙齿也打开颤。
“没有?还敢嘴硬,不给你点颜色瞧,你当我很好糊弄?”
巨大苦楚蔓延全身,非人折磨使得兰莫寻极度想死,然而就算死了,他知道刘公公也会拘了他的魂。纵然可以去死,兰莫寻也绝不会自我了断,肉体一旦消亡,他将永无脱离苦难之日。
兰莫寻完全没了说话的力气,除了满地打滚,就是咬牙隐忍。
刘公公道:“我让你把人关起来,人呢?”
“人一直、一直在啊。”
“人在?既然人在,他怎么会偷跑出来,去到御膳坊?”
“我、我不、不知道。”
兰莫寻五脏六腑似乎被火烧、被磨盘磨,浑身上下没有哪里不痛苦。旁边就是假山,他爬起来,朝假山冲过去,只听轰隆一声,假山当即四分五裂,成了一堆碎石。
刘公公照旧端的视四平八稳,由着徒弟继续痛苦了阵子,他才收了惩罚。
兰莫寻躺在碎石堆里大口喘气,刘公公过来道:“寻儿,你听好了,我不管你把人放没放出来,我现在只想看见人在,人在,我便饶了你,倘若人没了,你应该知道下场是什么。”
缓和过来的兰莫寻站起来,“好啊,你去看呐,看看人在不在。”
刘公公袖子一甩,朝苌乐的关押处而行。兰莫寻望着刘公公的背影恶狠狠地道:“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这个阉奴大卸八块。”
※※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被闵睿带着在宫里钻过来钻过去,到哪里都不安全,苌乐干脆把闵睿带来她的软禁处。
住了这多日子,要不是从皇帝嘴里听说,苌乐压根不知道,她住在太子的东宫里,布有结界的这座大殿,乃是东宫里头历任太子妃的居处。
如今太子妃的居处设在别处,这里废弃了,所以刚好用来关押她。
东宫里头,连废弃的宫室都这般豪华,正经居处不得奢华成什么样。莫说苌乐这样想,连闵睿也惊了,他这个皇帝过的日子自比普通人奢侈,但他也没有奢靡如此。
闵睿收了思,看向苌乐。觉到皇帝望她,苌乐此刻规规矩矩的抱拳作揖。
沉寂、沉默,也不知时候过了几许,闵睿才问:“你是谁?”
苌乐收回作揖的动作,站直身子,吐口气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知道错了么?”
四目相对,苌乐没有回避闵睿,与其静静相视。
闵睿在晓得他被太子控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做错了,今儿被人当面问出来,怎是一个脸疼。
他没有回答,朝苌乐靠近几步,离近点看,完全看不出这张脸是他熟悉的,但听此人的说话声音,闵睿相信,眼前这人保准就是陆雨落。她这样问,必然是为沐鸾飞打抱不平。
头里活络半宿,闵睿开门见山道:“你可知沐鸾飞在哪里?”
苌乐惊诧,皇帝居然从她这里打问义父?难不成就问了他句错了没,他把自己和义父联系到了一块?
苌乐的猜测与闵睿所想区别不大,但意思,完全两个意思。
看闵睿满目期待,苌乐想了想,说:“听闻镇北将军被皇上你判了流刑,沐将军在哪,这……皇上你得问你自己。”
闵睿又朝苌乐靠近些许,“好,既然你不知沐鸾飞在哪,那请说说,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个大夫,你信吗?”
闵睿自上而下的将苌乐看了几看,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道:“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朕,你明明就是陆家大小姐陆雨落。”
苌乐眸子微圆,不自觉的抬手抚了抚脸颊,扮成这样,皇帝竟能把她认出来?
闵睿没有放过眼前人的任何细微变化,他道:“陆小姐,朕很好奇,你一次又一次的离家出走到底是为什么?朕想,你怕不光是为了抗旨,才不惜借火隐遁吧。”
既被认出来,苌乐没有再回避,大方道:“皇上,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你怎会认出我?”
“你承认了?”
苌乐退后两步,与其拉开距离。
承认?承认什么?承认她是被火烧死的陆雨落?笑话,陆雨落现在是生是死,除了陆雨落自己,这世上恐怕再无人知。自己早已经不再是陆雨落的替身,苌乐不想再由着世人把她当作陆雨落。
“皇上,你暂且先把我当作陆雨落吧,在我没有把事情做完之前,你也不要问我叫什么,你只要晓得,我和你一样是个身不由己之人就行。”
闵睿眸子眯,他听出了对方的话外音:“怎么,你在暗示朕认错人了?”
“不,你没有认错人,我的确和陆雨落长着同一张脸,但我真的不是陆雨落。”
不是陆雨落?却和陆雨落长着同一张脸?
“昨晚上你说你是被人掳进宫来,为了离开皇宫,你才冲撞朕,现在又说,你有事要做,朕该信你哪一句?”
苌乐没有意外皇帝会知、昨晚上被他所制的那个人是她,“信与不信是皇上的事,总之我没有说假话。”
未从苌乐眼里看出其它,闵睿点了点头,算是暂且信了她给出的解释。
安置在门口的符咒突然晃动,说明有人来,苌乐推着闵睿去内殿,让他藏在床底下。
钻床底?
让他个九五之尊钻床底,传出去了,叫世人怎么看他。闵睿说什么都不同意,他乃皇帝,不管谁来,见了他都得匍匐在自己脚下,无论谁来,他都不在乎。
苌乐急,“没听过狗急跳墙?万一他们看见你我在一起,冲动之下把咱两都给咔嚓了,明儿你就成了大周先皇,我则成了枉死冤魂,别磨蹭,赶紧的。”
“就算朕如今龙困潜滩,想杀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闵睿说什么都不愿意钻床底,他于大殿圆桌旁的凳子落座之后,展出一条胳膊搁在桌上,“你不是大夫嘛,来,给朕看诊。”
无奈,苌乐只能收了守门符咒,落座另一张凳子,抬手搭在闵睿手腕上。
刘公公进殿就看见,李大宜与一人同坐,背对殿门的这人暗色华服加身,虽然对方穿的不是龙袍,但刘公公一眼认出此人是皇上,莫说刘公公惊,连兰莫寻也诧异。
来势汹汹的刘公公千想万想没料到皇上竟然在,门口布有结界,皇上怎么进来的?扭头看徒弟,脸色苍白的兰莫寻表示他不知。
皇上既在,刘公公只能过去,跪倒在闵睿脚边叩首:“陛下,您怎么在这?”
先有反应的是苌乐,苌乐端着一副惊讶神色,迅速站起来,望着闵睿满目不可思议,你是皇上?”她的说话声变了。
闵睿立时明白过苌乐的意思,再听她说话不再是绵软的女子腔,顺道:“不错,朕是皇上。”说完,他对上刘公公,“怎么了,朕不能来这?”
“不、不是,老奴的意思是、是皇上您来东宫,怎不给大伙知会一声。”
闵睿没好气,“皇宫是朕的家,朕想到哪里就到哪里,需要给你们这些奴才报备?”
刘公公匍匐在地,“皇上不需要给奴才报备,奴才只是担心皇上您的安危。”
闵睿站起来,扭头看了眼窗子外头,“行了,今儿天色已晚,朕要回去歇着了,你起来吧。”待刘公公起身,他问苌乐:“你叫什么?”
苌乐摆出一副极度恭敬的架势,跪地弯腰,“草民李大宜,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闵睿负手身后,“年纪轻轻,医术不凡,得你给朕推拿,朕倍感浑身舒适,这样吧,你跟朕走,时常为朕推拿,可否?”
苌乐:“……”
刘公公:“……”
门口端立的兰莫寻一副看戏神情。
刘公公额上冒汗,“皇上,宫里太医多,您哪里不适,传太医就行了,让他为您看诊,万一拖延了龙体康健,奴才担待不起。”
“不不不,”闵睿摆摆手,“你没有担待不起,朕还要褒奖你,你既然请她进宫为朕医疾,就应该把她带来朕面前,反而放在此处,今日若非朕游荡至此偶遇她,朕都不知,你对朕这般忠心。”
刘公公完全听不懂皇上说什么,自己抓李大宜,什么时候是为皇上了?
瞧闵睿使眼色,苌乐马上反应过。她说:“公公,皇上下午来了这里与我相遇,皇上问我为何在宫里,我那阵不知皇上真实身份,就给皇上实话说您带我入宫是为给皇上医病的,您不会怪我把您的好心透露给皇上吧。”
刘公公松口气,只要这人没有乱说他就不怕。刘公公自认为李大宜不敢乱说话是因为顾忌寒山的缘故,毕竟寒山乃他师伯,有寒山在手,刘公公相信李大宜不会对他不利。
“为陛下分忧本就是奴才应尽的本分,只是……”
“只是什么,朕跟你要个人,你推三阻四,难不成你想做朕的主?”
刘公公“扑通”又跪下,脑袋磕的“咚咚”响,“皇上,您就是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有这样的心,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闵睿没理会刘公公,只对苌乐道:“你起来,跟朕走。”撇下话,他先行。
苌乐一脸为难的看向刘公公,“这……我……”
看了眼闵睿的背影,刘公公只得安顿嘱咐道:“皇上让你跟着就跟着,记住了,小心伺候,如若哪里冲撞皇上,无需皇上开金口,咱家也不会轻饶于你。”
苌乐二话不说,爬起来跟上。
立在门口的兰莫寻微弯腰退后让开路,亲眼看着闵睿跨出门槛越过结界,兰莫寻锁眉,这道结界对皇上不起作用!
落后的苌乐结结实实的撞上结界,她转脸,对着兰莫寻努努嘴。兰莫寻知道苌乐故意如此是做给刘公公看的,兰莫寻挥了下手便撤掉结界,苌乐再通过没了任何阻碍。
方才一幕刘公公瞧的真切,结界不挡皇上挡李大宜,这说明李大宜没有踏出过这里一步,既然他一直在,出现在御膳坊的那个人或许不是李大宜。
再有,结界怎么不拦皇上?这问题刘公公同样想不明白。
也庆幸这道结界没让皇上发现,皇上很忌讳宫里有这类东西,若今天真被结界阻了皇上行动,定会惹怒皇上从而生出其它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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