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入烟华岭
蛟冥暗赞,死丫头不笨么,但他不承认,“我跟着他做什么,他又不是我爹。”
“你就编吧,别以为我看不出,一路走来你没少关注前头人马,就驿站里你与义”苌乐稍一顿,改口道,“你与沐将军眉来眼去,我可瞧的真真的。”
“我是认得沐鸾飞,但小姐不能仅凭此,就断定我是因他才大老远的从京城一路追到这儿来,也许我有其它的原因也说不定,比方说,是因小姐你呢。”
苌乐征愣,虽猜他一路追来许是因自己,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可是另一种概念,“蓝公子,你承认你是有意跟着我,并非你说的同路,对么?”
蛟冥没了嬉皮笑脸,正色道:“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意。”
他在向我表白吗?苌乐虽于心底反问,可这话,只要不是白痴、傻子,谁会不懂。
二人站在烟华岭的界碑跟前对望着,良久
“蓝公子,小女心已有所属,谢公子对小女抬爱。”对方既已把话挑明,那就当面锣对面鼓,干脆把该说的一次说清楚,免得时间长了叫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居然还如此迷恋那个男人?
蛟冥道:“在下就这么的入不了小姐眼?”
“蓝公子,感情是有先来后到的,小女确实已心有所属,我把我的心完全给了我所爱的人,我的心也再装不下其他人,这与你入不入得了我的眼没有任何关系。”
先来后到……这四个字仿佛一刀狠狠扎在蛟冥心上:你我认识在前,后来你才又认识的他,这你怎么不说?
内里不满着,蛟冥的表情起了变化,邪恶主导了他的躯体,是以嘴角挑出了危险淡笑,“小姐心中那个人叫什么?”
蓝公子说话的语气瞬间变得陌生,令苌乐大惑不解,“蓝公子,怎么了?”
“请小姐回答我的问题,你所爱的人,他是谁?”
苌乐目中疑惑渐浓,此刻的蓝公子似乎不是那个随行好多天的蓝公子,他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
蛟冥现就等她亲口说出那个人是谁,只要她敢说出沐鸾飞三个字,他会不计后果的立马取了那人命。
苌乐眉头微蹙,蓝公子的样子实在太奇怪,他就好似被鬼附身。
苌乐寻思,烟华岭是个邪门的地方,大奸大恶之徒和朝廷官府中人入这里头无事,好人进去会尸骨无存。
莫非蓝公子是好人?
将其上下打量、重新审视,苌乐委实无法将蓝公子和好人画等号,还没踏入烟华岭,他居然变成这模样,这么容易被鬼缠身,恰又从侧面说明他还是一个大好人。
生意人不都是无商不奸嘛,就他这些日子的做派,妥妥的奸商一枚。与他相处的这十来天,从哪都没看出他是好人一个,可他当前变化又从侧面印证他是好人定错不了。
蓝公子究竟是好人还是恶人,苌乐没有多细究,意识到蓝公子被鬼附身的可能,苌乐立刻警觉,细观察,看不出他被什么鬼附身,但他一定是被鬼附了身。
顾不得再想别的,苌乐一把抓住蛟冥双肩用力摇晃开,“蓝公子,你醒醒”边摇晃着,边腾出一只手左右开弓照他脸上扇巴掌,“蓝公子,你还认得我不,快醒醒”
邪恶的蛟冥被苌乐的几巴掌扇得惊愣住,三界中,从来没有哪个缺心眼的敢让他吃耳刮子,这个死丫头找死。一把抓住她的双手腕,蛟冥怒道:“臭丫头,大爷对你的忍耐是有限的,你别蹬鼻子上脸。”
苌乐把这话的意思理解为,那鬼恐吓她,“你吓唬谁呢,再敢缠着他,姑奶奶要你好看。”
这鬼手劲还怪大,两只手腕被他捉住,一时无法挣脱,不过苌乐不怕,步子后退一步,再使一个咒。
蛟冥根本不在意她会出什么招,不过他也没想到,这死丫头还算有两把刷子,手心一股酸麻感传来,令他不由自主松开手。
得自由,苌乐再次后退与之拉开距离,又取出备好的定身符。轻飘飘的符咒似乎长了眼,从空中直直的照蛟冥面门射去。蛟冥没有躲,任由那符咒飞来贴在脑门上。
苌乐手里出现一串桃木珠做的捆魔索,抛出的捆魔索也仿佛长了眼似的,直直朝着蛟冥去,瞬间,他被那东西死死缠住,浑身动弹不得。
苌乐道:“你听好了,我与你无过节,你与他也无过节,只要你乖乖离开他,我便放过你。”
这些东西对蛟冥来说一点用都没,他配合着,就是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原来,她以为他被鬼附身,苌乐的满脸怒意和满口威胁,使蛟冥的恶念一瞬间变成激动,邪恶的蛟冥顷刻间又被主体思维踢回到了意识深处去。
她这么关心我!!!
恶念消退,蛟冥脸色恢复纯净,他低头看了看绑在身上的捆魔索,一惊一乍道:“小姐,你干嘛把我捆起来?”
苌乐眼睛一亮,收回定身符和捆魔索,走上前,“蓝公子,你没事吧。”说话的同时还上下打量他。
“在下能有什么事,在下不是好好的嘛,对了小姐,刚才那两样东西怎会、怎会……”蛟冥一边比划一边道,“就那么‘嗖’的一下到了你手上,小姐还会这样的神奇手段,小姐可否教在下,小姐……”
苌乐原本的满脸紧张,因他又开始小姐长、小姐短,脸色再一变,“你给我闭嘴,你哪来那么多话,也不嫌嘴干。”
见他停下了,苌乐才接道:“蓝公子,你实在不适合踏入烟华岭,我们后会有期吧。”
苌乐想把人赶快打发了,窗户纸已捅破,再和他这么走下去,她怕自己再一次陷入感情的泥潭,若那样,一对不起小龙,二也会很麻烦,还是早做了断的好。
蛟冥却不理会,抓住她手腕,扯着她率先踏入烟华岭,“谁说在下不能进入这里头。”
“喂,你干嘛。”欲挣脱其拉扯,但对方就是不松手。
“小姐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在下原来进货时也走过这条道,来来回回都好几次了。”
“以前进来过?你原先没被鬼附过身?”
“什么鬼附身?”
“你刚才被鬼附身了。”
“哦?在下被鬼附身了?”
“要不是我,你现在还被鬼附身呢!”
蛟冥笑笑,“小姐还是个奇人异士,小姐可否说说……”
苌乐不知是第几次翻白眼,听某男一个劲的喋喋不休,她忘了要挣脱他的手。
讲真,苌乐其实在浅意识里有点儿将蓝公子当成小龙的替身,蓝公子在某些方面实在像极了她的冥哥哥,被他牵着手,就好像小龙牵着她的手一样。
从没忘记过那个诅咒,谁要对她好,谁就会倒霉。
既然无法甩开蓝公子,那请原谅她的自私,也原谅她的口是心非,蓝公子硬赶着要往霉头上触,那就让他倒霉好了,只要她家小龙没事就行。
苌乐心安理得的把牵着他手的冥哥哥,当成了冥哥哥的替身,两人聊着天,远远随在押解队伍后头。
烟华岭是个奇怪的地方,寒冷大冬天,入了这里头,居然没觉有多冷,连本来灰沉沉的天空都变成蔚蓝色。
行进途中,偶尔碰见些散架骸骨,说不上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行半日,押解队伍停在一处凸起的包地上休息。
沐鸾飞取出随身酒壶,一口酒下肚了,回头看眼远处手牵手的两人,微笑又显出。蓝公子身份背景虽说神秘,但他是个人才定不错,无论他是什么人,只要他能真心待乐乐,这个准女婿他沐鸾飞认了。
牵手的二人也停下歇息,对于沐鸾飞朝他投来的目光,蛟冥看见了。沐鸾飞又在笑,而且还是很赞赏的笑。到底哪不对?
蛟冥一路跟来,恰如苌乐猜测,确是有其它原因在里面。别看沐鸾飞一阶凡人,却是个神通广大的凡人,他知晓其中一两件灵物的下落,所以他不能死,这也是为何将其整倒而又不要他命的原因。沐鸾飞往后无官一身轻,他一定会去找绝世灵物,所以跟着他,有可能寻到其它灵物的下落。
此刻瞧沐鸾飞又对自己笑,蛟冥将远处那人和身边人打量,究竟哪不对?
乐乐说,她心中有所爱的人,才因这话,令他又对沐鸾飞生了醋意,可这阵再看乐乐,她的眼睛并没往沐鸾飞身上落,而是低头想着什么,面上还带丝丝笑意。
在感情上一根筋的蛟冥此刻却肯定,乐乐现在想的定与沐鸾飞无关,否则她不会低头看脚下,而是会望着远处那人。
倘若蛟冥晓得,沐鸾飞已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看的话,还真应了入这里头前,他自个说过的:我跟着他做什么,他又不是我爹。
若再知晓身旁女子把他当成了他自己的替身,估计他的表情将会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不管沐鸾飞看他为何会笑,乐乐的手已被自己又牵在手里是事实,离追回她的那个目标总归越来越近,这使得蛟冥心情不错。
再启程,直至天色又见暗了才再度休息。二人没有再落在远处,而是靠近押解队伍与众人聚在一起。这里人不少,还有其他过路者,苌乐和蛟冥在一群人里显的极为突兀,尤其是蛟冥。
入了这里头的,谁不是一副凶神恶煞相,纵然如沐鸾飞那般看起来比较儒雅的,其相貌总归也很男人,如蛟冥这样细皮嫩肉的也敢入烟华岭,委实少见。
任由那些眼珠子落在他身上打量,蛟冥扯苌乐到另一边坐下。
沐鸾飞给他递来一个眼神,蛟冥看明白,对方的意思是叫他小心,进过烟华岭的人都知道,烟华岭入夜后会有很多怪事发生,这也是众人聚在一起休息的原因。
蛟冥越发想不明白,在沐鸾飞的脸上到底是没看出一丝不快和不喜,看他的样子,还有叫自己照顾好乐乐的意思。蛟冥揣测开,把那家伙当情敌是否有些武断了?
一阵暖风吹来,吹散蛟冥无时无刻的神游,他集中精力,注意着周围动静。
天色由麻黑过度至越来越黑,直到星子洒满天空,明月高挂起。
阵阵暖风依旧时不时吹来,抱膝盖而坐的苌乐说,“明明大冬天,怎么这里吹来的风就跟到了夏天似的。”
不及蛟冥接话,离苌乐不远的一个大汉回道:“小姑娘是头一次进来这地方吧,你要去哪,居然敢入烟华岭?”
苌乐一愣,她一身男装,这人咋知她是女子,“你眼睛不错呀,看得出我不是男人。”
“咱们都是跑江湖的,你是男是女,咱们可不是说光看你穿什么衣服……”
说话之人的眼睛滴溜溜的于苌乐身上乱扫,那话个中意隐晦,这里聚着的人有哪个是好人,又有哪个不是江湖老油条,他们当听懂了那话里的意思,一众人哄堂大笑。
虽说天已黑,但借明亮月色,周遭景致看的清。
沐鸾飞沉脸,捡起地上一块豆大的碎石,夹在指缝间,准备好好教训一下那人;指尖碎石未弹出,那贼汉却先“哎呦”一声,抱着半边脸在地上来回打开滚,因他变化,众人全都停下笑。
那人翻过身躺在地面上,他人才看清,贼汉捂着半边脸的手,顺指缝溢出黑乎乎的液体,不用多想都知道,那是血。
他的同伴连忙扑到贼汉身边:“大哥,你怎么了。”边说,边将那人扶着坐起。
贼汉“哎呦”着取开手,想看眼手上血。当他手拿掉,围观者倒吸凉气,他的半张脸皮像是被扯掉般,血肉模糊一片,连牙齿都露在外面,叫人看了不由的肝颤且浑身发毛。
从那人对苌乐发出调戏之言,再到他捂着脸“哎呦”开,前后不过眨眼,沐鸾飞怔住,有人先着他教训了那人,谁有如此能耐?
首先想到蓝公子,但蓝公子不会武功,京城人尽皆知,而那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削去半边脸,明显不是一般的高手所为,会是不懂武功的蓝公子?
沐鸾飞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信将才没见蓝公子出手或有其它小动作,若非他,还会有谁?
觉沐鸾飞瞅他,蛟冥暗道:看什么看,若叫你看见小爷出手,我还做什么神仙。
贼汉忍痛停下“哎呦”,眼睛瞪着苌乐,却是任何话都不敢再多说。有人能神鬼不知的阴了他,说明对方不是好惹的,只得自认倒霉,况且他也晓得敢入烟华岭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即使是女子,也绝不能小瞧。
痛恨自己大意的同时,也暗自庆幸对方没有要他命,由着同伴掺扶,远远离开苌乐,到人群边上去坐。
苌乐望向沐鸾飞,见义父给她摇头,马上明白过刚才不是义父出手教训的那汉子,不是义父,还会有谁?
看向身旁蓝公子,身边人的模样立时打消内里升起的猜测。蓝公子似被刚才一慕吓住,只安静坐着,一句话都不说,连身子也有些微微发抖,苌乐抬手在他眼前一晃,“喂,你怎么了?”
蛟冥一把挽住苌乐胳膊,偏过脑袋靠在她肩上,“小姐,我怕。”
苌乐恶寒:受调戏、受委屈的人是我好不好,你怕个白菜。
再不认为蓝公子或许是个隐藏高手,这家伙就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绣花枕头,比起她家小龙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蓝公子抱着她的胳膊惊惧不已,苌乐无奈拍拍他的肩,给他一点安慰,“好了,没事了。”
经刚才,再没胆子肥的还敢往那小白脸和那女子跟前凑。多数人想的都差不多,使出那样手段的,也许就是他们俩个其中的一人,现再看他二人模样,众人纷纷把蛟冥排除在外,看样子,这女子才是实在的高手。
沐鸾飞却盯着伏在苌乐肩头的人若有所思:怕?
从哪都没看出他怕,其他人看见那贼汉样子各个一副惊,偏偏蓝公子一派理所当然,他会怕?
沐鸾飞了然,那人变成那模样,定是拜他所赐,下手真够狠。
拔掉酒壶塞子,一口酒下肚,沐鸾飞暗叹:传信果然不可信,蓝公子为何隐藏会武功的事实?虽不在意其身份背景如何,只要他能真心待苌乐,自己便认了这个准女婿,可蓝公子却隐藏如此高深的武功,沐鸾飞不得不重新定夺先前做下的决定。
休怪他前后矛盾,一个生意人会武功不奇怪,奇怪的是,会武功反而要隐藏,人的秘密一旦过于多,那便不是简单人。万一他心术不正,会害了乐乐。沐鸾飞再看蛟冥的眼光不似之前充满善意,但他眼底含着的意思他人瞧不出。
烟华岭荒凉一片,捡不来可以点火助燃的木柴,众人只得摸黑过夜。有月光、又有暖风相伴,无法点火也无妨。
此起彼伏的打鼾声入耳,大部分人席地而睡。苌乐实在乏累,靠上蛟冥的肩头也睡着了。
蛟冥心情越发好,一手揽过她,望沐鸾飞几眼,那人盘腿闭眼,仿佛入定,蛟冥知那厮其实很清醒。视线别过他,闭眼养起自己的神。
呼呼暖风带来丝丝潮气,轻微的哗啦啦响如河水欢腾,水流声惊动一众入梦者。
苌乐揉了揉眼睛,她也听见那声音,蛟冥解释烟华岭入夜后经常会听见怪声,不必放在心上。
苌乐瞧所有人都醒来,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已见怪不怪,想必他们都是经常入这里头的人。
河水流淌声持续好一阵开始减弱,直到最后听不见。水流声刚消,又出现其它怪音,一会像风吹过庄稼地,一会又像马蹄哒哒,再一会又是车轱辘碾过。
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持续好久才息,以为会消停,却还没沉寂多久,随一阵寒风吹来,原本各自休息的人们拿起武器行囊互相靠近,聚成一堆而立。蛟冥拉着苌乐起身,也和大伙靠在了一块。
“怎么了?”苌乐问。
“阴人要过路,咱们得给人让开。”
“蓝公子懂的不少啊。”沐鸾飞说。
“在下哪有沐将军懂的多。”
诸人脑袋齐刷刷调转,视线落在沐鸾飞身上,个个满面惊讶:原来这位就是敢拆皇宫大门的镇北将军。众人一副终于见着了活人的表情,令沐鸾飞看蛟冥的目光生不明:这小子故意的。
又一股比刚才还要阴寒的风吹来,二人暂停眼神交流,注意起前头。
空旷黝黑的远处,出现两点淡淡光明,摇摇晃晃。待那光明靠近才看明白,原是两盏白灯笼;两盏灯笼就那么悬浮而来,从眼前不远处经过。
“奇怪,那两盏灯笼是冲咱们这里来的,怎拐弯了?”苌乐小声问。
“那两盏灯是传说中的引魂灯,它们先行为阴人探路,若它们感知哪里阳气重就会自动避开,后来的阴人会顺着它们经过的路线而去。”蛟冥声音同样很小。
苌乐明白了为何大伙聚成一堆,阳人聚堆才能阳气重,也只有这样才可避免活人与死人相撞。如此来看,阴人过路在烟华岭很常见,要不然,这些人咋会门清。苌乐知道阴人过路,只在传说中听过,还从未见过阴人过路是个什么样的景观,今晚能有幸见一回,真是三生有幸呢。
蛟冥手指竖起,做个噤声动作,努嘴让她看前头。前方又显异像,清晰的人影出现了。
沐鸾飞双眼圆睁,从前他也入过烟华岭,曾也碰上过阴人过路,那时看阴人过路,只看到一团模糊影子,怎么今天看见了实在人形?过路阴人越来越近,心下起的疑惑暂被压,沐鸾飞继续注意着前方。
能看清楚的不光有沐鸾飞,苌乐和蛟冥也看的清清楚楚。其他人看前方过来的大队诡异人像不过一团模糊影子,在这些人眼中,那些模糊影子便是阴人过路。
他们看不见经过的那些鬼影各个面无表情,也看不见,一俊美无双的男子被八个青面獠牙的鬼奴抬着走,被抬而来的那人身着玄紫“龙袍”,端坐撵驾之上,一头如瀑秀发松垮垮的挽在脑后,其人头发为少见的铅灰色。他面无表情高高在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苌乐杏眼大睁的同时抬一手捂住嘴,沐鸾飞也一脸惊诧,蛟冥望着那个男子嘴张的更是老大。三人看的清清楚楚,那被抬着走且看不出喜怒,身着玄紫“龙袍”的灰发男子正是蓝公子。
随后依旧是被八个青面獠牙者抬着来的撵驾,撵驾之上的女子一身华丽红裳,蒙着红盖头,她的双手被一根奇怪的绳子绑住着,新娘子正在努力的挣脱绳子束缚。
新娘身着红色华服,就着被绑住的双手,画面极度不协调,绳子绑住她双腕,似乎也禁锢了她整个人,想努力挣脱,却是怎样都不起作用。
苌乐为那女子急,暗暗道:笨呀,试着朝两边倒。
新娘子仿佛与苌乐心有灵犀,真的朝两边试着倒去,结果直直的从撵驾上跌下,红盖头掉落一旁,新娘子真容显出。
苌乐差点叫出声,不光她,蛟冥与沐鸾飞也是满脸诧异。那个新娘子和苌乐长得一模一样。
新娘掉下撵驾,八个青面獠牙者被吓的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龙袍”男子已到跟前,他将新娘望一眼,眼神又落在八个鬼奴身上,毫无表情的脸依然毫无表情,一挥手,八个鬼奴从他面前消失了。
跌坐在地的新娘子望着近前者双眼噙泪,双手始终没能挣脱被束缚,眼瞅灰发之人她满眼无助。
他到了她面前,蹲下捡起掉在地上的金莲花,把金莲花再度别在她耳鬓,那朵莲花是新娘掉下撵驾时,从她发间落下的。
那人没将红盖头再给新娘蒙上,也松开了新娘手腕上的束缚,将人扯进怀里,一个横抱,任由新娘一边捶打他一边挣扎,也不理会新娘说了些什么,自顾将人抱上他的撵驾。
想必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也是一场一厢情愿的婚礼。
阴人远离,三人目光相对,互相读懂了对方眼中意。
沐鸾飞不奇怪苌乐能看见那场景,乐乐会使异术,她能看得见那些阴人该是正常,只是没想到,蓝公子居然也看得见。
蛟冥老早就知苌乐可以看见鬼,万万没想到沐鸾飞也有天眼,怎么原先没听说过?
苌乐想不明白了,义父和蓝公子的表情明白告诉她,他们定也瞧见那一幕。
苌乐挪动脚步,不由的往沐鸾飞跟前靠。蛟冥伸手去捉她手腕,想将她扯回自己身边来。沐鸾飞一把挡开他的手,将苌乐护在自己身旁,说:“丫头,以后离他远点。”
看沐鸾飞抓住了苌乐手腕,蛟冥立时变脸,“放开她。”
其他人一副看戏的表情,什么叫看热闹不嫌事大,说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刚才的阴人过路为何会出现她和蓝公子,苌乐想不明白,即使是巧合,她也对蓝公子从心底生了膈应。
再看此刻的蓝公子满目阴霾的盯着她和义父,虽知他不会武功,苌乐依旧从内心起了对他的恐惧,不由的挽住沐鸾飞胳膊,以寻求避护。
蛟冥暴怒,她居然当他面挽上那个男人:你当我是死人么?
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攥的骨节响,眼中杀意尽显,浓浓阴森气散出。
围观者步子非常一致的往后退,想起那阵那个贼汉变成那模样,或许不是那女子,这小白脸才是罪魁祸首。
苌乐也觉到他的变化,一副大惑不解,重新将其打量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怎能散出如此浓烈的阴森气?
沐鸾飞扯着苌乐也往后退,边退边道:“蓝公子,你隐藏那么深想干嘛?”
蛟冥压着怒,寒道:“小姐,你最好到我跟前来,否则别怪我不可气。”
这人还是那个说话啰啰嗦嗦的人么?此时的蓝公子像极了将才幻像中看到的那位,一想起那人,苌乐朝沐鸾飞靠的更近。
“我叫你过来,你听不懂我说话?”
沐鸾飞把苌乐扯到身后,“丫头别怕。”他抬手,指向蛟冥,怒道:“你小子是否欠揍,竟敢威胁我闺女,你当我脾气很好。”
蛟冥下定决心要将该死的沐鸾飞剁成肉泥,背在身后的手差点显出蜃魂剑,然而闺女两字,好似一颗响彻天空的惊雷,轰得他耳鸣头晕,差点没站稳。
因暴怒从而扭曲的面孔一瞬间又成了呆滞样,“什、什么,闺、闺女?”
来回望着苌乐和沐鸾飞,她躲在他背后,满脸的惊恐惧怕,双手将沐鸾飞胳膊牢牢挽住。沐鸾飞则一脸不善的瞪着他,恨不得一把捏死他,他二人的模样的确不像那层关系,确实像极了父亲护着女儿。
蛟冥愣在原地,浑身阴森气也消失不见了:怎么会这样。
不住打量他们,结巴道:“闺、闺女”
“蓝公子,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隐藏的有多深,你有任何目的可以冲我来,但你敢打我闺女的主意,小心我扒了你的皮。”沐鸾飞满口怒不减。
蛟冥已不会做表情,此刻哭笑都不成。他们是父女的话,这便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彻头彻尾的误会,自己居然一手将自己的“老丈人”设计陷害了。
如此也就是说,乐乐依旧是属于他的,她没有背叛他,入烟华岭之前,她说她心中有所爱之人,她心中所爱的那个人一定还是他。
将之前所发生过的所有事一串联,才发现确实漏洞百出,而自己被自己的醋意冲昏了头脑,把那些个明显的漏洞给统统忽略掉了。
记起玄静庵那晚,她做梦回应自己的吻,如此说来,她梦到谁都不会是沐鸾飞。一把抚上自己的额头,不敢再看那个女子的眼睛,大脑中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一瞬间找到头绪,蛟冥拳头再次紧捏:我都干了些什么?
明白了,出京路口,她说的那些伤人言辞的确是故意的,她肯定是遇见了什么难事才故意说那话伤自己,而自己却因玄静庵玉兰树下一幕认定她对自己不忠。
蛟冥懊悔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这个傻瓜,她到底遇见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他?望着沐鸾飞,蛟冥尴尬至极,完全没了将其挫骨扬灰的心思,把他当情敌确实武断了。
蓝公子表情一个劲转换,使得沐鸾飞不明所以,他道:“蓝公子,我给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
“那个、我”
见他吞吞吐吐,沐鸾飞越发不明这小子变脸怎变得这么快。想了想,他又道:“我希望你以后离我家闺女远点,我家闺女胆子小,见不得你那欲吃人的模样。”
“那个、我、我不是要吃人、我刚才只是”
“少给我狡辩,你当我们这么多人都是瞎子,刚才你可是恨不得”
不待沐鸾飞的话说完,蛟冥抢先接道:“沐将军误会了,在下刚才语气不佳有失言语,实在是因、因在下尿急,所以哪里冲撞了将军,还望将军海涵,不好意思,我先去方便下。”
轮到沐鸾飞愣神,他压根没想到对方会这样接他话,不光他惊愣,围观者更是没反应过。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大部分人认为,那小白脸原来是个耍嘴的玩意,被沐将军几句话就吓得屁滚尿流,变成怂包一个,借尿急给自己铺台阶。
再无戏可看,又都休息开,离天亮还早,天明前还会有什么怪事发生谁也说不上,大家依旧聚成一堆。只是任谁都觉得,怎么还有股子阴森气笼罩。
沐鸾飞当也觉到不对劲,这股子阴森劲虽不及前一刻那般强烈,但这股子气场也不能小觑。他给押解者们安顿:“各位眼睛放亮点,如果有异,赶快走。”
押解者们点点头,他们同样觉到空无中的异感,各自攥紧武器,时刻小心。
女人第六感更强,苌乐明显觉到异样气场正往这边靠,“义父,你听。”
沐鸾飞宁神聚气,耳轻动,随即对押解者们说道:“感谢各位陪我走了这么多天路,是时候了,你们赶快走,往北边,快。”
押解者多话不说,牵过各自的马翻身而上,驾马往北飞奔而去。
其他人继续持观望,沐鸾飞冷笑,这群白痴还不走,看来等死呢。他没有提醒他们,入得烟华岭里来的没有一个是好人,他们要找死,拦着他们做什么。
押解者刚隐入暗夜里,去方便的蛟冥回来了,“哇,什么东西,救命……”他一边跑一边喊,好似身后追着索命厉鬼,一口气冲到跟前,不待苌乐反应,他挽上她胳膊,“小姐,这下面有东西!”
“你干什么?”苌乐挽着沐鸾飞胳膊,她的胳膊又被蓝公子挽住,三人成了互相拉扯状。
沐鸾飞狠狠剜了蛟冥一眼,还给我装。
现在不是教训他的时候,无论他有什么目的,等应对了眼前再收拾他,连忙安顿苌乐,“丫头,呆会不管发生任何事,跟紧我。”
沐鸾飞再将矛头对上一副“惊慌失措”的蓝公子,“你小子听好了,我闺女出一丁点岔子,我要你好看。”
高人再怎么掩饰,永远掩饰不了他是高人的事实,现在他们三算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人帮忙照顾乐乐,他就能专心对付眼前。明知蓝公子也许不是好人,但此刻,沐鸾飞选择暂且相信他。
沙沙声由远而近。
月亮照耀下,南边地面上显出一个个快速移动的土包,朝这边逼近。只要是跑江湖的,谁都知道那是遁地术,会这种功夫的人大多乃歪门邪道者,那群人立刻亮出兵器,做防备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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