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相亲
街道清冷,配上今日秋风乍起黄叶飘落,道一句凄凉也不为过。
这样的日子里出门相亲,柳盈儿觉得老天都在暗示这亲事成不了。
韩六娘的心情全然不受影响,嘴里哼着小调,时不时瞅一眼装扮一新的女儿。
柳盈儿穿着茜红色高腰襦裙,外罩一件通草纹浅色半袖,乌发盘成偏髻,配了支小珍珠攒成的流苏步摇。
流苏微晃,衬得略施粉黛的娇憨脸蛋,多了分灵秀之美。
这身打扮是昨日在家试了好久才搭配好的,若非时间紧,韩六娘还想给女儿新做一套襦裙呢。
“等见了人要热情些,陈大娘子是个爱说笑的,最喜欢活泼伶俐的小娘子。”
柳盈儿冲她娘恶狠狠地笑了笑,脸颊上的软肉堆起来,顿时什么灵秀、娇憨全没了。
“这样够不够热情?”
韩六娘气得去戳她腰上痒痒肉,柳盈儿立马泄了劲儿,躲闪着道歉:“娘,我错了,我一定好好表现。”
韩六娘愤愤收了手,柳盈儿掏出帕子擦眼角笑出的泪。
“说了半天你都没听进去?与陈家这门亲事你爹和我都很看好,你要是没个正形,回去我就给你配个丫鬟,叫她一天三遍挠你痒痒。”
“别,我听话,都听您的还不行吗……”
柳盈儿骇得连忙保证,她最怕痒了。
真不愧是她娘,关键时刻拿捏她跟捏小猫似的。
出城的盘查比较严格,赶车的李叔被盘问了好一会儿,马车也被仔细搜查了。
柳盈儿难免忧心起受伤的某人,神思不属的样子落在韩六娘眼中,以为她在担心今日的相亲。
于是,在马车重新跑起来后,韩六娘宽慰道:“放心,陈家也是经商的,断不会失约。况且陈家大娘子也说过,她不喜欢瘦瘦弱弱的小娘子,一阵风能吹跑似的。”
柳盈儿表情微讶:“这倒是难得。”
不知自何时起,流行起女子以瘦为美。
美人图里的女子皆是纤腰款款,弱柳扶风,最大程度地激发男子的保护欲。
柳盈儿这种珠圆玉润的小娘子,自然免不了被挑剔。
出城西行约莫两柱□□夫,就到了柳、陈两家相约上香的松云寺。
马车刚停稳,就听人询问,“是柳家大娘子吗?”
韩六娘掀帘一瞧,顿时笑吟吟应道:“唉,我来迟了,张姐姐恕罪。”
陈家大娘子姓张,年纪比韩六娘大上一岁,道一句姐姐更显亲近。
韩六娘应上一句立刻转身下车,柳盈儿虽对这次相亲不怎么期盼,下车前倒也认真理了理衣裳。
等她下了马车,就见自家娘亲和一个年岁相仿略显富态的妇人站在一处说话。
那妇人身边跟着年轻丫鬟,没瞧见什么男子。
再一听两人聊的,柳盈儿有些紧张的心瞬间放松下来。
“……不知怎么回事,昨日我家大郎就该回来了,可左等右等就不见人,本想告知你一声,但想着约着今日,便来当面告罪,好叫妹妹知晓并非我家故意戏弄。”张大娘子言辞恳切地解释道。
没见着陈家大郎,韩六娘说不失望是假的。
但人家认错态度诚恳,又是想结亲,自不好多做追究。
于是宽解道:“常言道,好事多磨,今日就叫姐姐先见一见我家女儿。”
此时柳盈儿已来到近前,韩六娘侧了侧身,道:“盈儿快来见礼,这是你张伯娘。”
柳盈儿屈膝行礼,乖巧地叫了人。
少女正值花期,乌发雪肤,唇若朱涂,一双杏眼清亮明澈,即便身姿不是时下追捧的纤瘦袅娜,也不能否认她的丰腴明媚之美。
张大娘子眼前一亮,立即将人扶起,拉着柳盈儿看了又看,夸赞道:“瞧瞧这齐整模样,是个有福气的。”
身后的年轻丫鬟见机递上一方木盒,张大娘子接过来打开,里面放着一块纯金打造的平安锁,花纹精致寓意吉祥。
“来,伯娘给你戴上。”
柳盈儿看了眼自家娘亲,见她含笑点头,便道了声谢谢,略微屈膝方便张大娘子动作。
如韩六娘所说,张大娘子是个爱热闹的,从山脚到半山腰的途中,柳盈儿不知不觉被引着说了好些话。
喜欢什么样的钗环首饰,平日里做些什么消遣,是否读过书,会不会打算盘……
柳盈儿落落大方,一一应答毫不羞怯。
张大娘子不住地点头,向韩六娘夸道:“六娘,你家盈儿教养得真好,我都羡慕了,我家那两个人臭小子一个比一个难管。”
韩六娘在旁笑道:“哪里的话,你家两个儿子,大郎已能支撑门户,小的也聪慧过人,以后自有你享福的日子。”
说话间几人行至庙前,便暂歇话头,进香拜佛走一走流程。
之后,两位大娘子坐在厢房里闲聊,也不拘着小辈,叫柳盈儿出去转转。
柳盈儿乐得自在,跑到庙外捡了一兜子松果。
乌云遮月。
某处半山腰的荒废庄园内,杂草横生,一个昏黄的灯笼出现在荒园小径上。
阵阵山风送来野兽呼号,令这凄清的荒园更添森冷。
不知走了多久,提灯人终于来到一栋亮着灯火的小楼前。
暖黄的烛光下,年轻公子闭目养神,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如山胆孤悬,微薄的唇形状优美,就连下颌都是恰到好处的棱角分明又不过过分锋锐。
“噔、噔”两声轻响,薛泽眼睫颤动,继而睁开了眼。
桃花眼清亮微冷,掩盖了本该有的多情,似结了层透亮的冰晶,只等有缘人才能将其消融。
“进来。”
奔忙一整日,随风神情却不显疲惫,向薛泽行了礼,这才吹熄了灯笼,递上一封信。
薛泽接过展开,信是流云写的。
按着原计划,他已护送金玲儿平安离开蜀州。
做掉方庸的计划中,金玲儿是引方庸入局的关键。
因着方庸作恶多端,身边总带着侍卫亲随,唯有与人亲热之际才叫他们走开。
金玲儿是薛泽按着方庸喜好,令人寻来的舞技一绝的清倌。
在她入锦州城后,很快在花街柳巷闯出名头,成了红芳馆独占鳌头的花魁,引来方庸垂涎。
动手那日,金玲儿假意顺从,诱方庸入房,好酒相待,护卫等人自然被撵了出去。
待到酒中药效发作,方庸有口难言,金玲儿便乔装离去。
由流云接应,马不停蹄地送出蜀州,前往关外安顿。
只是没想到,计划的前半部分一切顺利,等到薛泽上场,要手刃方庸报仇雪恨时却出了纰漏。
原本离去的侍卫色胆包天,竟趁着夜色掩护溜了回来。
戳开的孔洞里,没有什么春色无边,只有鲜血淋漓。
被灌入毒药的方庸,痛得面容狰狞,那双残害了不少人命的双手被一刀刀削去皮肉。
侍卫大惊失色冲进屋内,薛泽反应迅速,将妆台上的脂粉扔出,随后又砸了烛台。
香粉迷眼,之后又失了火烛,薛泽好险没被人看清面貌。
但他也因此受伤,被追赶着偏离了撤离路线,从而与随风他们失去联系。
将信烧掉,薛泽问起交代随风办的事情如何了。
随风面有难色,道:“如今官府搜查得紧,属下今日只探得义庄方位。”
公子叫他寻个身量相仿的男尸,还得在其背上伪造刀伤,然后拿这具尸体糊弄蜀王府和府衙结案。
先不说这事儿办成的可能性有多大,单论此举也没必要呀。
让方庸那混蛋死不瞑目,凶手逍遥法外不挺好……
不,什么凶手,公子那是报仇雪恨,为民除害。
随风想不明白,只要时日拖得久些,过往关卡肯定越发松懈,到时公子伤也好了,他们离开蜀地再不回来不就好了?
何必呢?
心有疑问,随风一时忘了还有第二件事要回复。
“怎么不说了?柳家的情况没摸清楚?”薛泽微讶道。
随风回神,忙道:“禀公子,属下已探查过,柳家是商户,柳氏夫妻在城中经营一家名为‘聚风楼’的酒楼,生意兴隆。家中有一儿一女,柳诚娶妻杨氏,夫妻和睦,柳盈儿年十七,似乎正和一户姓陈的人家议亲……”
薛泽:……
议亲?没想到那个胖乎乎的小娘子已到了相看的年纪,他还以为她尚未及笄呢。
随风说着,不经意发现公子双眼放空,似乎走神了,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耳边声音一停,薛泽就回神看了过去,以目示意。
随风斟酌用词,道:“柳小娘子……运气不太好,先前相看的几门亲事都无疾而终,这回柳、陈两家会面,那个陈家大郎根本没来。”
柳小娘子毕竟是公子的救命恩人,且救了两回。
公子叫他打探柳家情况,肯定是觉得那百十两银子并不足以回报恩情。
不过说起报恩,为人津津乐道的不是“以身相许”吗?
公子被柳家小娘子所救,二人年岁相差不大,又都尚未婚配……
随风想到此处,赶紧打住。
公子容貌家世皆是上等,柳家却是小小商户,即便公子有心小娘子有意,薛家这道难坎儿也过不去。
薛泽沉吟片刻,心中思量:既然她亲事不顺,那就为她寻个如意郎君,也算报了救命之恩。
随即吩咐随风,好好查一查陈家。
查什么?
查其往上三代可有作奸犯科之人,其容貌脾性如何,可是好色、嗜赌之人,还有其家中营生,若是行商可有背信弃义之举,若是入仕可有真才实学……
随风听得头都大了,照公子这要求,柳小娘子怕是更难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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