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见亲
等回到平西侯府已是夜幕降临，周孟又跟着去上房拜见太夫人，太夫人见到周衢之连说了几声好，擦了擦眼泪，吩咐下人好生服侍，让他们好好休息，一切等明日再说。
第
二日，天才刚刚放亮，长兴便将他叫了起来，说今天一大家子的人都来上房了，得提前准备。
西府的太夫人、两位老爷、夫人，还有他西府的堂兄弟姐妹们，以及出嫁的几位姑奶奶和她们的夫君都要来。
周孟听得头大，“我去了要干什么？”
长兴一笑，“吃过早饭后亲戚们才来侯府，少爷到时见人问声好就行了，大少爷和二少爷怎么称呼你就怎么称呼。”
行吧。
半路遇到了周杨，周杨喊了声三弟
“早上好。”周孟打了个呵欠。
太夫人坐在上首，周孟留意观察了一番，才发现这太夫人分明是个汉人，瞧不出哪儿有异族的特点，不由觉得奇怪。
周衢之在同太夫人低语，等他进去的时候，太夫人便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周衢之招呼周孟上前，“来拜见你祖母。”
周孟一揖，“祖母。”
众人发愣，周杨拉着周孟掀袍跪下，叩了个头，道：“给祖母请安。”
周孟也跟着说了一句，太夫人略点了点头，叫人递上东西，周孟看着面前长辈赐下的物件，看了眼周衢之，周衢之说：“谢你祖母疼爱你。”
“谢祖母。”
周杨笑道：“弟弟今日第一次见祖母，祖母便给了这样的好东西，可见对弟弟疼爱。”
“都是我的孙儿，一样疼，只是老三，你要多听你父亲兄长的话，日后若是再给你父亲添乱，那就不必进这个家了。”
周衢之看了眼周孟：“母亲说的是，若是他再闯祸，不用动手，我非教训他不可。”
“行了，起来吧。”
周孟起身。
用过早饭后周孟在宅子里转了一遍，好熟悉地方。府上的仆人们忙忙碌碌，周杉忙着给朋友下帖子，周杨在温书，只有他很闲，没事干索性回房继续睡觉。
大约到了午时，亲戚们都来拜访了，上房里面乌泱泱坐满了人，女眷们在一起说话，男客们被带到了前院。
周孟跟在周杨后面见礼，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周杉周杨主动将他介绍给几个堂兄弟表兄弟，大家都客气地点点头，问候了几句，说的无非是他与周衢之相像云云。
因为他只是个庶子，所以大家更多将注意力放在周杉周杨身上，尤其是对此次周杉骁勇击退敌寇大加赞赏。
只是那些视线还是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继而不着痕迹地离开，这叫周孟觉得奇怪的紧。
中途周孟借口更衣逃离了众人似有若无的视线，看到一座雅致的亭子，索性待在亭子里躲清闲。
问起长兴为什么太夫人看起来更像汉人，还有那几个堂兄，有的异族长相分外明显，有的则五官更像汉人，这岂不是很怪。
长兴给他端来一叠糕点，说起这事来。
太夫人和西府的太夫人是亲姊妹，都是昭敏公主的宫人，后随昭敏公主和亲，当时老太爷还是突厥王的得力干将，便将两人许给了他。
昭敏公主难产逝世，突厥势力大增与大魏交恶，当时有铁勒族族人被阿史德部欺侮，老太爷气不过争执了几句，结果与阿史德叶护起了冲突。
突厥的几个部落首领进谗言诋毁，突厥王对其起疑，加之对吐谷浑作战失败，又有人说他与大魏新来的沐阳公主走动过于频繁，突厥王大怒之下将其斩杀。
一同被杀的还有帐下势力日增的铁勒将领，后来经沐阳公主游说，周衢之带族人归降大魏。
周孟明白了，问道：“那位沐阳公主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回到大魏了吗？”
“当然，如今是护国长公主。”
周孟了然，喝了一口茶，忽听到回廊处有争吵。
一男子语气带着气恼，“你若是想闹得人尽皆知，尽管去同侯爷说，大不了和离，自有人愿嫁我姜三。”
“你！”那女子气得落泪，捶打他，“姜明盛，你当初娶我的时候也不过一个七品小官，要不是我叔父帮衬，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带着呢，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用不着你提醒，各取所需罢了，侯爷虽是你叔父，可也只是叔父，别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若是离了我姜家，你还以为你能回到周府不成，劝你识相点。别逼我撕破脸皮！”
周孟听糊涂了，低声问，“这两位是谁。”
长兴低声道：“是侯爷的侄女。”
“是哪个伯父的女儿。”
“都不是。”
“嗯？”
“是……是老太爷正妻的女儿。”
周孟诧异地看向他，长兴低着头轻声说，“老太爷曾娶突厥一部落公主为妻，育有一子一女，长子攻打吐谷浑时身亡，身后只留下了一个女儿，就是这位。”
“那为何没有跟着生母？”
“似乎改嫁他人了。”
周孟了然，昨日皇帝的问话和今日这男子所言都有了答案。
那女子哭着跑开了，男人一甩袖子朝这边走来，周孟躲避不及，与他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长兴率先反应过来，“姑爷好。”
那姜明盛恍若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面上丝毫不显，“三弟。”
“姐夫。”
“我道怎么没见着你，怎么躲这儿来了，一起回去吧。”
“也好。”周孟尴尬不已，随他一同去了前院厅堂，里面谈兴正浓。见周孟来了，几个堂兄立马看过来，其中一个堂兄将他拉着坐下，“老三，快说说你是怎么烧了敌军的粮草的。”
周孟被大家围着，脸涨得通红，发傻地直看周杉，周杉示意他说道说道。
周孟便将当日情况讲了个大概，至于火烧粮草那事儿，他一概只说那夜突厥人宴饮玩乐所以防卫松懈。
众人大悟，纷纷问起他在祁州造震天雷的事迹，他一个头两个大，简要说了几句，几人听得不尽兴，又追问起来。
周孟索性将敌寇攻城一事说了一遍，众人于是了然，紧接着就是周杉开始讲俘虏二王子那一段。
他们当日在并州城外埋伏于两边树林之中，忽见远处一人飞奔而来，身形敏捷如风，斥候一眼便瞧见了，打了个暗号给他。
当时周杉正要拉开弓射过去，幸好被他父亲拉住。
几个堂兄弟大惑不解，忙问为何。
周杉指着周孟大笑，说起当日他在山中飞跑，不细看前路，竟将伪装的士兵当成了土堆堆，从大家头上越过，爬到坡上扔火器，等扔完都没发现身边伏卧着人，众人闻言大乐。
周孟呵呵笑了两声，内心唏嘘，当时他的确是又紧张又专注，根本没留意脚下，反正就是跑、跳、匍匐、打滚。
忙了一天，周孟可累坏了，虽然他说的不多，可是听这一帮子人吹牛也是很累的。
过两日府上还要来人，不知道这次他们会留在京中还是回邺城，如果就此扎根京城的话，周杉就得去接秦夫人。
周孟希望回邺城，因为他们忙起来不会管他，更何况，离草原近，拓西那个狗东西还活着，他还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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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换完药周孟便早早出门闲逛，长兴长生紧随其后，丝毫不让他离开视线。
长安城屹立百年，踏上这片土地别样的气氛扑面而来。
酒旗高挂，游人如织，热闹繁华，虽说冬日树木凋零，但往来人群，反而给寒冷的季节增添了许多鲜活气儿。
周孟买了一包炒栗子，忽然想起皇帝说要赐给他金银珠宝，正想问问长兴赏赐一般什么时候到，忽然看到一熟人。
“那个，是不是姜明盛？”
长生踮起脚，企图越过人们的头顶看清楚，“好像是。”
“他那身边的女子是谁？”
“哦，那个啊……”长生有些欲言又止，看了眼长兴，长兴道：“是楚馆里的小姐。”
“哪家的小姐？楚家？哪个楚家？”
长兴一愣，压低了声音，“三少爷，是烟花之地的女子。”
周孟一怔，道：“大白天携妓同游，也不怕给御史看到参他一本。”
“文人雅事，又是休沐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生道。
周孟忽想起来周杉之前给他说的，顿时明了，看着远处消失的人影，叹了口气，“人人都如此吗？”
长兴道：“当然不是，文官及清贵之家，以及一些大家族管束极为严苛，不许子弟去勾栏瓦肆，青楼赌场，甚至也不许他们去茶肆。”
“哦？”
“茶肆之中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或高谈阔论，妄议朝政，或绯闻轶事，浮言浪语，污浊混杂，总之多轻浮之士聚集。”
周孟朝茶肆走去，他听明白了，流转消息，吹牛打屁，八卦绯闻，外加一些带色儿的段子，懂！
长兴嗳了一声，赶紧将他拉到一边，“少爷，不能去。”
“去瞧瞧，纯喝茶。”
长兴无言，只能跟上。
刚踏进茶肆就听到有人在说摘月楼的花魁娘子燕巧娘，端的是骨肉均匀，朱唇一点玉样貌，尝一口恰如天上……
长兴脸色臭极，踮起脚够到他的耳朵就给捂上，不料这一出立时落在了他人眼里，有人吹口哨惹逗不止，“哟，瞧这两个大男人！”
一个伸长了脖子调笑，“这可不是南风馆！走错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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