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二天。
楚瑜星下楼,看见楚夫人还穿着昨晚的衣服,左手扫帚右手抹布,靠在沙发上鼾声如雷。
她脸上挂着硕大黑眼圈,没卸妆的面孔已经皱巴巴绷起来,比平时的模样老了十岁不止。
楚父在餐厅一脸不耐烦,那表情,像是恨不得用楚夫人手里的抹布把她嘴堵上。
楚瑜星见他换了衣服,特地绕后看了一眼,发现粉色便签牢牢贴在他背后。
就如系统所说,在完成事项前,便签会一直贴着。
这样楚瑜星就放心了,她很期待明天成绩出来后,楚兰云会用什么表情收拾包袱去住校。
再看楚父的表情,又忍不住好笑。
沙发上的打鼾的女人,不是楚父一定要力排众议,替人养便宜女儿都要娶回家的夫人吗。
“爸爸,你怎么能露出这种表情呢?”
楚瑜星在桌边坐下,看着渣爹,一脸关切道:“你与阿姨结婚时,也在神父前立誓,不论她什么模样,都会爱她如初。阿姨为了这个家辛苦劳动一夜,醒来看见你嫌弃表情,该多伤心啊。”
楚兰云幽魂一样飘下楼,一脸憔悴,双眼无神。
昨晚她像魔怔了一样,写了一夜语文试卷。还强迫症似的,把作文也全都写了,八百字一篇,加上其他的阅读理解题,写得楚兰云现在手都在微微颤抖。
等她醒过神来,天都亮了,她足足写了十张语文试卷。
她想哭。
正好听到楚瑜星的话,楚兰云的情绪从想哭,变成了难以置信。
朝父亲看去,楚兰云愣住。
父亲的脸上厌恶情绪还没来得及收起来,楚兰云呆立原地,脑海里忽然响起一阵嗡嗡蝉鸣。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才短短一周,身边所有事情好像都变了。
楚父也看见了愣怔的楚兰云,老脸上各种表情混杂在一起,最后定格成一言难尽。
他也没想过,在自己面前从来沉默寡言的楚瑜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最好不要把心思花在那些没用的东西上。”楚父忽然教训道。
楚瑜星微笑道:“爸爸,不要这样说你自己和妹妹。”
楚父:“……”
他被噎了个半死。
幸好此时管家来告诉楚瑜星,陆家的车已经在门外等待,楚瑜星没再看他们精彩纷呈的脸色,起身出门。
餐厅里就剩下楚兰云父女俩面面相觑,伴随着楚夫人一阵一阵的鼾声。
气氛凝固如冰。
陆家的司机对楚瑜星很恭谨,张口就称“瑜星小姐”,将她送到陆宅。
一位老妇人正焦急地等在门口。
见到那辆豪车出现,她竟忍不住上前几步。
车门打开,楚瑜星挡了挡阳光,放下手,眼前已然站着一位带着激动笑意的优雅老人家。
“陆奶奶……”楚瑜星喊道。
陆奶奶笑得皱纹舒展开,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抱住眼前少女,但最后只是克制地握住她的手。
然后她就愣住了。
被她握住的那双手,指尖修长,修如梅骨,并不是她想象中柔软。
“楚行天那狗日的,是不是对你不好?!”陆奶奶问。
楚瑜星忍住笑。
她小时候自力更生惯了。
但对这些上个世纪就富过来的豪门世家来说,她的生活,是闻所未闻的艰辛。
“倒也还好。”
她噙着微笑,眉眼间看不出一丝阴霾。
陆奶奶仔细看着楚瑜星,心中暗暗满意,喃喃道:“比电视上更好看,眉眼像你妈妈,轮廓像你奶奶。你这孩子怎么长的,把你家两位大美人的优点全部继承了。”
“电视?”
陆奶奶身边一位年轻妇人笑道:“奶奶昨天才刚回国,在国内时候老人家习惯晚餐时看都市新闻,一眼就看到了你的采访。”
“幸好我看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们小星星已经长得这么优秀!”陆奶奶眉眼温柔,目光寸步不离楚瑜星。
“先进门吧,”年轻妇人笑着而做了自我介绍,“我叫陆清,你要喊我一声姐姐。”
楚瑜星乖乖地喊了一声姐姐,和陆奶奶一起进门。
陆清忙着让佣人上茶,陆奶奶拉着楚瑜星在沙发边坐下,仔仔细细问她这几年的经历。楚瑜星并没有详细说,大部分都略过了。
原来陆奶奶和楚家奶奶早年是一起从港城回大陆发展的闺蜜,陆奶奶嫁给了青梅竹马,而楚奶奶嫁给了楚行天的父亲,一位从农村走出来的优秀大学生。
“你爷爷是个明事理的,但你爸从小被宠坏了。”
楚瑜星津津有味地听陆奶奶数落渣爹,从小尿床到几岁都听了,笑得不行。
陆奶奶刚说到这次回来要好好教训一下楚行天,门外忽然卷进一道身影,风风火火上楼,弄出巨大动静后,又蹬蹬蹬下楼。
陆清手疾眼快,一把勒住他:“陆池,你干什么呢?”
“啊,堂姐!奶奶!”陆池喊了人,着急要往外冲。
陆清揪着他靠近,对他道:“家里有客人,你这样子像话么?你和瑜星应该是认识的,平时在学校要好好照顾你姐姐,知不知道。”
陆池:“楚瑜星?!这么巧!”
楚瑜星:“……姐姐?”
陆奶奶笑眯眯道:“瑜星比小池大一天,当然是姐姐。”
陆池一听,抬眼寻找那柔弱口罩小可怜在哪,却见到了一位容貌明艳的女孩,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
“……卧槽。”他瞪大了眼。
陆清毫不客气给了弟弟一下,“闭嘴。”
不准说脏话。
“卧槽!”陆池又蹦出一句,难以遏制地瞪大了眼,指着楚瑜星,“你,你是楚瑜星?”
陆清看着两人尴尬的模样,一时迷惑。
她根本不了解,学校里所有人都认为,楚瑜星口罩下一定是一张有点对不起观众的脸。
可眼前的少女眼眸如星,双眉弯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谈不上丑。
而且还很眼熟。
“你是那天的小……!”
陆池差点喊出来,幸好及时刹车。
他的表情就像是看见大变活人,脑袋里甚至模拟出一枚口罩往楚瑜星脸上罩,呆愣了好几秒,才终于接受现实——
到底他妈谁发的洗脑包,说楚瑜星不摘口罩,是因为脸上有胎记自卑自己太丑??
说她是怕摘了口罩让全校女生自卑才对啊!
这能叫丑,那陆池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敢照镜子。
各种表情在他脸上轮换,片刻后变为坚定,他上前去拉楚瑜星:“你,你跟我来!”
“称呼呢?”陆奶奶是个很注重这些的人,对孙子的教育一丝不苟。
陆池:“姐,姐姐!奶奶,我找姐姐有事儿,你就让我们去玩吧。”
这口吻仿佛五岁的小孩拉着第一次见的姐姐,赶不及要出门去玩。陆奶奶忍俊不禁,挥挥手示意他们去吧。
陆池松了口气。
他这声姐姐喊的是心甘情愿的,身为大孙子,他自然了解奶奶的性格,只要喊了这声姐,就说明之前听过一耳朵的“联姻”真的是听错了。
他也就不知道,拉着楚瑜星离开后,陆清询问奶奶:“之前不是还念叨,怕楚伯伯不认当初定的娃娃亲,把他那个继女搪塞过来……”
陆奶奶愁道:“可你看咱家那咋呼孩子,哪里配得上瑜星?给瑜星当弟弟还差不多。”
陆清噗嗤一笑,“我看小池没那心思,你瞧他连瑜星这么漂亮的姑娘都没认出来,喊姐喊得那么爽快。”
“就是,我看瑜星也没那意思,这个年代了,咱们这些长辈,不能能乱点鸳鸯谱。要让阿妹知道我亏待她孙女,以后都没脸见她。”
陆清点头称是:“那楚伯伯那边……”
“我看见他就想到瑜星她奶奶和妈妈,心里不舒坦。”陆奶奶沉着脸发脾气,“你让你爹叔伯自己看着办。”
这边祖孙俩聊着天,那边,陆池抛了个头盔给楚瑜星。
“去哪?”
楚瑜星完全是被他强拉出来的,要不是陆池看上去真的焦急,她都不想出来。
陆池语速极快:“楚瑜星,你想想你是惹到什么人了,你认不认识福官街那边的小混混?”
福官街?
这个地名略熟悉,楚瑜星回忆起来,闻临溪放机车的车库就在那儿。
楚瑜星答道:“那边怎么了。”
“我今儿有事不在那边,刚才临溪哥发消息给我,说咱们车库被砸了。”
而且还叮嘱他,发微信确认一下楚瑜星安全。
陆池当然第一时间给楚瑜星发了微信,却只看到一个红色感叹号。
陆池还懵自己为啥被删了呢,想着回家拿东西去帮闻临溪,结果就是这么巧,楚瑜星正好在他家。
陆池声音里带了点狠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电击器抛给楚瑜星:“等会我和临溪哥揍人,你在后面见撂倒一个,就电晕一个!”
楚瑜星把电击器丢下:“我不要这个。”
陆池愁眉吸气,捡回来塞回自己口袋。
怪他,忘了楚瑜星平时胆小柔弱,连和临溪哥面对面站着,都害羞得要跑掉。
让她拿着电击器电人,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你别害怕,”陆池耐心安慰,“等会你闪远点就好,最好给临溪哥加一下油。”
楚瑜星:“……”
“别怕,临溪哥很强的!”陆池说完,自己也有些担心。
福官街是本市最大的混混聚集场所,那边都是社会青年,手段狠辣。
刚才接到闻临溪电话,陆池听他有些喘。
背景音里还有些凶狠的吆喝。
陆池跨上机车,自己安慰自己,算了没事,反正一开始拉楚瑜星出来也不是为了让她参与战斗,只是为了让临溪哥知道她安全。
机车一路风驰电掣。
到了福官街口,陆池迎面就见一群提着棒球棍的小青年,从街口走出来。
狭路相逢。
“草,那小子真猛,要不是我带了棍子都搞不懂他!”
另一小青年突然看到陆池,忙一指:“那机车上的是不是同伙?!”
“上!”
“草,还带了小美女。兄弟们打他,带小美女喝酒去啊。”
陆池下车,沉着脸挡住身后楚瑜星。
却听靠近的小青年发出猥琐笑声:“小美女真主动。”
转眼一看,楚瑜星居然从身后走出来了!
陆池慌乱失声道:“别添乱啊,姐,你快躲我后边!”
楚瑜星头也未回,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小板砖。
陆池正要冲上前把楚瑜星拉回来,忽然听一小青年吓得变了调的嗓音:
“靠!那个板砖女又来了!”
小青年们四散溃逃,陆池正迷茫着,听楚瑜星好听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无比硬核:
“弟,你堵着,我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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