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陈年旧事

　　林离小跑着跟上潘修，凑上好奇的大眼睛，“潘管家，刚刚来的女人是谁啊，有股土洋土洋的矛盾感。”

　　“哈哈哈，那是少爷继母的女儿，沈泉。”潘修一边接咖啡一边道。

　　“原来如此，想不到你家少爷还是个被恶毒后妈欺负怕了的白雪公主啊~”

　　“......沈泉母女是近几年才到顾家的。”

　　“那他脸色忧郁的跟个失恋的文艺小青年一样，说不定一会儿还能暴走。”林离身子倚在绿色的高桌上，手肘抵着桌面，下巴枕在手背上。

　　潘修端着咖啡坐上半人高的椅子道：“少爷哪有那么可怕，你啊，和你妈妈长得倒挺像，就是性格没有一丁点相似，温小姐人如其名，是个特别温柔的人呢。”

　　“我妈妈？”她怔了一下，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个从未叫出口的词汇而忧郁，失落，悲伤，彷徨；可是，都没有，她的内心出奇的平静，如一汪死水，掀不起一丝波澜。

　　潘修放下咖啡，回忆着过往种种，如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似乎已看惯这世界万千，“唉，你也知道顾老爷有两个儿子，大儿顾识，小儿顾申，顾申就是少爷的父亲。”潘修不缓不急的吐着带有摩卡芳香的旧事，“顾申在大学时期结识了设计学院的辛语，辛语家境不好，父母离婚又各自再婚，谁也不愿分出多余的精力管她，她只能与奶奶相依为命，上大学的钱还是奶奶上门找她的亲生父母讨要的，辛语几乎所有的课余都在打工，你母亲老是用各种理由接济她，也有一些富二代为了追求辛语而直接递卡的，辛语不快，你母亲就把他们通通赶走，并施以告诫。“

　　“只有顾申不同，他总是默默的陪辛语一起打工，算准了时机在食堂偶遇，一起吃饭。后来他们在一起后，辛语才知道，他是顾家的少爷。他们理所应当遭到了顾识夫妇的反对，顾家旁支的长辈也纷纷指责，顾老爷子又远在海外。顾申的懦弱让辛语19岁就生下了阿城，等在手术室外的也只有你母亲。

　　后来辛语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顾识夫妇为了拢权迟迟不领这个孩子，你母亲只好把他们母子接到家中照拂，看着辛语的样子，她实在气不过，竟跑到顾家大闹了一场，将顾识夫妇与顾申骂了个狗血淋头。当时我还只有七岁，直觉这个阿姨太厉害了吧。”

　　潘修眼角眉梢都浸着笑意，道：“过后听说温老爷罚了她三天不准出门。少爷没满一岁，辛语就病逝了，你母亲就一直照顾着阿城。阿城五岁那年，顾家老爷子回国，认回了孙子。你母亲是不愿的，但老爷子再三劝她，孩子到了顾家只会和现在一样。但其实明里暗里没少受顾识的儿女欺负，老爷子是护着他，可小朋友闹别扭，老爷子也不好做的太过。

　　两年后，你母亲结婚，顾家也去了，阿城见到你母亲就开始大哭，我从来没见过阿城哭的那么伤心，在顾家受尽白眼也不哭不闹的人突然间有了小孩子的心性，你母亲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拥着他。经此，阿城又被接回了你母亲那里，对外称暂住。

　　你母亲生了林枭，阿城也上了中学，他天资出众，你母亲总在林枭耳边夸他，弄得林枭长大了对他也是肃然起敬，小时候他就每天学长学长叫不停，好像这么一直叫着就能和他一样优秀了。不过，你母亲有了你后，顾家来人接他，你母亲问他愿不愿意，他说他要回去，以后换他来保护你母亲。”

　　潘修的旧事落幕，林离却久久不能回神，道：“其实长这么大，哥和外公都很少跟我提起母亲的事。”

　　“其实不知道也好，不知道就不会痛。”

　　“不过听起来顾城更像我妈的孩子，我可能是充话费送的！”林离话锋一转，整个温情催泪剧立刻倒向轻喜剧。

　　“对，温姨帮我冲完话费，隔天快递就收到个你。”顾城突然出现在茶水间的门口，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眼神犀利，睥睨众生。

　　林离吓了一跳，内心也不忘调侃，“啧啧啧，不管往事多细腻，他现在的样子都很欠扁。”

　　“潘管家，商业街的进展怎么样了？下班之前拟一份报告交到我桌上。”顾城抢镜的长腿让他轻而易举坐上了那半人高的椅子，林离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提溜着的小腿，差距啊。

　　“......好的，少爷。”

　　潘修走了，林离以为他是在公报私仇，刚想找借口跑路，就被他下一句话惊呆了，“陪我去顾宅吃饭吗？”

　　“啊？”猝不及防，她愣住。

　　“不愿意就算了。”没给她反应的机会，顾城大步向前，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

　　“傲娇都是这么邀请人的？？我有说不陪他去吗？！不过我为什么要陪他去啊？他邀请我的啊！好的，那我就勉强答应当一回护身符吧。”林离深呼一口气，拍拍衣袖，正气凛然。

　　像大仙一样秉着救民于水火的原则悠哉悠哉的坐上老板椅，双腿一盘，翘起兰花指摆在胸口正中央，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but！我佛慈悲，念你慈善多为，特让本座与你同席，帮你吃掉不喜欢的菜！”

　　“噗！”助理小姐姐没忍住，这孩子太招笑了！

　　同时两道目光齐刷刷射向她，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顾总，您要的文件。”

　　“嗯。”顾城嘴角微翘，点了点头。不知怎么回事，他就是想被这种快乐的情绪包裹，想开怀的笑。

　　助理小姐姐刚做到工位上，就用胳膊肘戳着另一位小姐姐，“茉莉，我刚看见总裁笑的春意盎然。”

　　茉莉面无表情回她：“工作吧...”

　　“真的！我真的看见了！！”杨朵不断的摇着茉莉的胳膊，不死不休。

　　“......姐姐，天大的事儿也得等我做完这个报表再说。”茉莉瞪着吃人的眼神成功吓退杨朵的魔爪。

　　“这张卷子今日内完成，否则，取消今晚和林枭的视频时间。”如水般清明澄澈的目光在卷子和林离之间游走，最后又回到白花花的文件上。

　　“老大，我们商量个事儿呗？”白嫩的小手托住下巴，手肘抵在好看的红木卓上，对着顾城不停忽闪着大眼睛。

　　“不行。”直截了当断了林戏精的戏路。

　　林离当即翻了个大白眼，“老大，你纵横商界多年，竟如此不懂江湖规矩，实在是太让本座失望了。”没法办，林戏精能“红”到现在也是大有门道的。

　　“就会拿我哥要挟，实非君子所为，老大，你这是拐着弯的认证自己小人的身份啊！”

　　顾老板目露凶光，煞气逼人，林离赶紧将脚踝边的毯子拉上来，只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观察着像头虎的顾城。

　　良久老虎都不见动静，倒是悄悄舒了口浊气，林离扩张的瞳孔放松下来，只见老虎重新拿起笔，对着薄而脆的纸张划下无奈的一笔，然后继续着键盘上的动作。

　　他终是拿她没办法的。

　　潘修驱车到达这座大而华丽的“宫殿”——顾宅。后排座椅上顾城侧着头看向窗外，灰色的眸子染着忧郁，心情暗淡。

　　林离伸出指尖，轻轻戳了下顾城的胳膊肘，他转过头来，毫无防备的小可怜表情瞬间给了林离一股难以言明的勇气，她伸出魔爪就往顾城头顶揉了又揉，“放心，我会保护你哒！”

　　顾城也破了功，以极其不雅的翻白眼式向上看，再直挺挺的瞪着她，周围的空气再次凝固，他一把扯过林离的领子，俯视着她，吃人的眼神，乱七八糟的头发，一动不动的林离和尴尬的潘修。

　　好在有人来救场，顾爷爷带着一家老小过来迎接，之前撞到林离的年轻司机礼貌的打开车门，救场一下演变成了火上浇油，林离刚好逮了个空子把矛头转到这个年轻男人身上。

　　“你你你！就是上次撞了我的那个？”林离手指戳着他的胸口，麻溜儿下了车，暗地里不停瞄着顾城，心不在焉凶贺朝。

　　贺朝脸色煞白，“天呐，这姑奶奶怎么和顾总坐到一起去了！我要完蛋了！”

　　“宝贝啊，你认识他？”顾爷爷拄着拐杖满目慈祥。

　　“啊~见过一回，我就记住了，脑袋聪明，没办法。”林离打着哈哈应着顾爷爷的话。

　　一群人浩浩荡荡落座餐厅，开启一顿各怀心思的晚饭。

　　“现在这些做小辈的也都长大的，我们老一辈能提供的也不多了。”曹珊放下筷子，目光顺着这些美味佳肴过渡到顾云华身上，“爸，你看城郊那块地就交给阿鸿，让他有个机会锻炼锻炼，不至于到了以后还要我们这些老一辈出来撑场面。”

　　顾云华硬朗的很，但就是装作完全没听见一样，给林离夹了一大波菜，还笑嘻嘻的眨眨眼。曹珊犯了尴尬癌，也不好甩脸子，只得重新拿起筷子，闷头吃饭。

　　林离释放感官最大限度感受着饭桌上的气氛，以及顾爷爷的眨眨眼，还有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城。

　　“爷爷~”顾珺刚要开口，就被林离打断了。

　　“顾爷爷，我哥还没上大学的时候外公就让他搬着笔记本在会议室旁听，累积经验，一只脑子秒杀众人，妥妥的。”林离嗷呜一口塞了块肉肉，“顾城虽然老了点，天赋也不是盖的，况且面临大场面的都是硬件优质者，我们秉着择优录取的重要原则，你不考虑一哈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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