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章 比箭

“郭沐，这是我的朋友，你少在这里出言不逊！”

宋歆循声望去，见这个青年长得眉清目秀，但是身材壮硕高大，足有近八尺，身上的猎装被肌肉隐隐撑起，腰间挂着环首刀，显然是个常年习武的人。

郭沐冷笑一声道：“堂妹，我郭家什么地位，不是什么人都结交的。这个小子能让你称为朋友，想必是出身不凡吧？”

还不等郭妙回答，郭桓马上抢着说道：“堂哥，这小子不但偷了咱家的马匹，还让马摔伤了我。你一定要为我们郭家子弟出口恶气。”

郭沐的目光落在宋歆身上，冷声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宋歆没有丝毫惧意，眼神和郭沐一碰，毫不示弱地笑道：“怎么，赌约输不起，找你来挽回面子吗？”

郭沐一愣，有些意外和好奇。他没想到宋歆全然不惧自己，问道：“你刚才夸口说，自己什么硬弓都能拉开？”

宋歆说道：“在下没有说什么硬弓都能拉开，而是说还没有碰到拉不开的弓。”

郭沐冷笑一声道：“哼！你才见过几张弓，看你身材瘦弱，还敢这般夸口。我今天与你赌一场，用我郭家祖传的硬弓比试。谁能拉开并射中箭靶，就算赢。你敢不敢？”

“对，鼠辈，你敢不敢！？”他身后的郭家子侄也跟着起哄激将。

“郭沐，宋歆才学射箭不久，你们这是欺负人！”郭妙心中不悦，更担忧宋歆脑子一热答应了下来，赶紧阻止。郭沐骑射俱佳，还曾经受到过曹操的夸奖，绝不是郭桓之辈能比的。

“堂姐，是他先夸口的，又不是堂哥。”郭桓马上反唇相讥，生怕宋歆不答应。

宋歆上前一步说道：“好，赌什么？如何赌？”

郭沐见宋歆果然上当，嘿嘿一笑，“取弓来！”

不一会，郭就捧着一张大弓走上前，递到了郭沐手中。郭妙脸色微变，这是家族先祖传下来的弓，足有两石，寻常人想要拉开都很困难，更别说用他来射中箭靶了。这弓原本也不是为了打仗用，而是用来锻炼臂力的。如今家族子侄里，也只有郭沐能把他给拉开。他拿出这张弓，显然是想让宋歆出丑的。

“就用这张弓，每人射一支箭。谁能拉开弓、射中靶，就算胜了。若你输了，追影就还给我郭家，你还要向郭桓磕头请罪。”

宋歆一听，笑道：“若我胜了呢？”

“哈哈，你觉得自己能拉开这弓吗？”郭家子侄一阵的哄笑。郭沐轻轻摆摆手，让他们安静下来，然后说道：“若你胜了，我郭沐就和你结拜为兄弟。我腰间这把都山铁千锤百炼的宝刀也赔给你。”

宋歆看着这把弓，弓臂比他在军中用过的都粗壮。想来力量一定不俗，让他有些兴趣，不过郭沐腰间那把刀，在山水灵泽里，比这个成色好的刀剑足有一屋子，他才不稀罕。

“怎么样，谁先来？”郭沐以为宋歆害怕了，生怕他退缩。

“喂，别答应他，那张弓足有两石，你拉不开的。”郭妙低声劝道。

郭沐看到哈哈一笑道：“堂妹，如果他不想比了，那也容易。让他跪下，给我们磕头赔罪就是了。”

郭妙脸色一白，“郭沐，你不要欺人太甚！”

“好，我和你赌，不过赌什么我说了算。”宋歆突然说道。

郭沐问道：“你要什么？”

“如果我赢了，这弓就归我，但我不会让你损失，我可以奉送你一把好刀，怎么样？”

话音方落，郭家子侄，甚至包括郭妙都是一愣，郭桓率先反应过来，叱骂道：“小子，这是我郭家祖传的宝物，凭什么给你？”至于宋歆后面说的什么刀，都被他们给忽略了。

宋歆根本就没理会他，而是直直盯着郭沐说道：“敢不敢？不敢就是你败了。”

郭沐没想到被对方反将一军，这祖传宝弓若真的输了，那回去怕是要被长辈打断了腿。但是他又不愿意在宋歆面前认输，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咬着牙说道：“好！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后，走到靶场前。对视一眼，郭沐问道：“你先，还是我先？”

“足下先请。”宋歆微笑退后一步。

郭沐哼了一声，握住大弓扣上一支羽箭。接着他一个马步气沉丹田，同时右手开始发力，随着一阵阵轻微的嘎嘎声响，粗壮的弓臂开始渐渐弯曲。郭家子侄们此时都屏息凝神，生怕发出声音让郭沐分心。

只是这弓实在是太重，郭沐双臂颤抖着，艰难把弓举起，瞄向箭靶。接着嗖的一声，羽箭破风而出，一眨眼功夫就射中了箭靶，只是离上面的红心偏离了一寸。

他惋惜地叹了一声，此时他早已经手臂酸麻，还在微微颤抖。待气息稳定后，他走到宋歆面前说道：“该你了。”

宋歆看他拼命调息，想要装出还有余力的样子，笑着接过弓。他扭头对郭妙说道：“对了，郭姑娘，能否把鼓乐手叫来。”

众人一听，都露出了诧异之色。这小子竟然还想要用文射，要知道，只是审固，志正，举弓，引弓，靠位这些步骤，就需要极其稳定的控制。换成寻常的软弓尚且困难，更别提这两石的硬弓了。

郭桓先笑起来，“哈哈，这小子还想要文射？难道他以为自己是李广吗？”

郭沐脸上也泛出轻蔑之色，心道这一定是宋歆在故意拖延，便说道：“嗯，既然你想要文射，那便请鼓乐手过来吧。”

宋歆点点头，对郭妙说道：“郭姑娘，不如你在一旁提醒着，我怕错过一些步骤。”

郭妙一脸苍白，心道宋歆这不会是被吓傻了吧...但此时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点点头。

随着鼓乐手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过，接着又是一阵节奏和缓的鼓点，郭妙低声提醒道：“入场。”

宋歆持弓走入靶场，接着鼓点开始有了变化，从一板一眼，变成了一板两眼。郭妙说道：“提物当带。”

宋歆将弓持在身前，挟住一支羽箭。接着上前一步，双足微微站开，搭箭认弦。

郭沐等人在后面饶有兴致地看着，目前这些步骤都不需要拉弓，他们倒想看看，宋歆之后如何出丑。

这时候，郭桓对着鼓手使了个眼色，手中暗暗做了个拉长的动作。鼓手心领神会，开始变换鼓点，不过每次变换的间隔时间都更长了。

“入筈（阔），审固，志正，举弓。”郭妙此时全神贯注地指点宋歆，却也没发现鼓手作弊了。

到了引弓的步骤，宋歆手一用力，随着弓弦发出一阵嘎嘎的响声，这张硬弓竟然被他给拉开了！看宋歆脸色如常，手臂没有丝毫颤抖，似乎很轻松的样子，众人都吓了一跳。

郭凯见势不妙，马上又给鼓手使眼色。鼓手也没想到宋歆能把这弓给拉开了，又看见郭凯的暗示，马上又增加了几轮。

这时候郭妙也察觉到不对劲，原本这引弓的步骤，要经过三轮、每轮一板三眼鼓声，可这时候，已经是第七轮了。

“他们作弊！”郭妙马上意识到了。怒视了一眼郭沐等人，可这时她又不敢高声说话，生怕宋歆分神泄了气。

见鼓手迟迟不变节奏，宋歆也觉得奇怪，不过他也没觉得这弓十分费力，索性就保持着拉满弓的动作，等待鼓点变化。

一连经过了十四轮鼓点，甚至那个鼓手也觉得不好意思了，这才又变换了鼓点。郭沐等人也被宋歆的强大臂力吓得发呆，鼓点变化时，才如梦初醒。原本脸上的轻视之意早已经荡然无存。

“咚、哒哒、哒，咚、哒哒、哒。”这时候鼓点再次变化，郭妙沉声说道：“放！”

宋歆手指一松，飞箭如同闪电般射中了靶心，箭头甚至穿过了整个箭靶，只有不到一寸的飞羽还在箭靶上面。

看见宋歆射中，郭妙大喜，竟然高兴地冲到宋歆身边一把抱住了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宋歆赢了她会这么高兴。

宋歆胸口传来一阵柔软的感觉，脸顿时就红了。

这一幕让郭沐等人都看得目瞪口袋。郭妙察觉到他们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太高兴而忘记了男女有别，脸色一红赶紧松开了宋歆。她扭过头来，盯着郭沐说道：“堂哥，怎么样？”

郭桓心中虽然惊惧，但还是不服气地说道：“哼，那又怎样，沐哥同样也射中了箭靶，而且这个赌约又不是说谁射的准，这顶多算是平局!”

“你！”郭妙气的脸色一白，“你们作弊！”

郭凯马上说道：“堂姐，话可不能乱说，谁看见我们作弊了？”

郭妙冷笑一声，指着鼓手大声问道：

“我问你，引弓这一步，鼓手应该敲几轮鼓！？”

鼓手吓得浑身如同筛糠，马上跪下答道：“三...三轮...”

“那你方才敲了几轮！？”

“十...十....”

郭妙冷笑道：“吞吞吐吐的，我帮你数吧，你敲了十四轮。”

“小姐饶命！”鼓手吓得趴在地上求饶，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自己去领罚吧。”郭妙冷哼一声。鼓手灰溜溜地爬起来，垂头丧气地离开靶场。

宋歆见他们兄妹间争吵不休，就走上前轻拍了下郭妙肩膀，“不必争执，我来和他说就是。”随后他上前将大弓递给还在发呆的郭沐，说道：“郭兄，你我都射中了，这赌约没有分出胜负，不如我们再比一轮如何？”

郭沐这时候才如梦初醒，握着大弓的手臂还在颤抖着，今天回去后，手臂定然要酸麻好几日。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开弓了。便对着宋歆深施一礼道：“宋兄箭法高妙，郭沐钦服。这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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