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章
400米一圈的塑胶跑道,5000米意味着要跑十二圈半。
从一开始,林倦和茅俊白就遥遥领先,彼此距离咬得很紧,也将其他人抛在身后。
说好了要给茅俊白加油的苟紫,在茅俊白每次经过她那一角的时候,都会很卖力地喊不同的内容给他打气。比如……
“茅俊白你是蜗牛吗?”
“茅俊白你没吃饭吧?”
“茅俊白以后大黄遛你得了。”大黄是苟紫家养的德国牧羊犬。
“茅俊白……”
整整奚落了茅俊白十二句。
“狗子,你是不是对‘加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林归袅忍不住问了一句。
苟紫真是来加油的?她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没有啊。哦,我用的是传说中的激将法,你没看茅俊白跑得更快了吗?”苟紫一脸得意。
“他怕不是赶着跑完来收拾你哟。”
林归袅无奈地在心里嘀咕一句。
出乎众人的意料,第一个冲线的是林倦,紧随其后的茅俊白只比他慢了一个鞋尖的距离。
两个人都有些喘,随着惯性跑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彼此隔着一段距离慢慢往回走。林倦在前,茅俊白在后。
其他人都撩起衣摆擦汗,露出少年的腰腹,惹来或大胆或羞怯的目光,他们没有。
林倦是往林归袅的方向走,但是茅俊白……怎么看都是往林倦的方向。他越走越快,眼看就要追上林倦的背影,那气势,像极了去找茬的。
“干什么干什么?”
苟紫忽然出现在林倦的背影和茅俊白之间,用毛巾一把蒙住茅俊白的脸,抬手压在毛巾上,让他没法再上前一步。
“他穿着长裤,阻力比我大,跑得还比我快。我要跟他喝酒,我要跟他做朋友。”
茅俊白抓住她的手腕,像是要掀开毛巾又不像。
“你成年了吗,就跟人喝酒?”
苟紫压在毛巾上的手照着他的脸一顿揉搓。
“我!”茅俊白硬气不过一秒,昂着的脑袋就耷拉下来,语气无比郁闷,“没有……”
“头再低点。”
茅俊白依言低下了头,苟紫给他擦了擦脑袋,然后把毛巾挂到他的脖子上。
“手拿开。”
苟紫瞟一眼茅俊白抓着她手腕的手。
茅俊白松开手,苟紫从校服口袋掏出矿泉水,拧开了递给他。他仰头就喝,一口下去半瓶水基本就没了。
反观林倦,无论多渴,喝水总是一口一口地慢慢喝,跑完到现在都没喝完一瓶水的四分之一。终于鼓起勇气想上来送水的女生,看着他瓶里的余量都不好意思上前了。
有勇气报5000米长跑的,全校只有十六人,分两次就能全部跑完。他们站在场边,看着第二批选手从面前跑过去。
“好饿啊……”
苟紫趴在林归袅肩上,一手勾着林归袅的脖子,一手捂着肚子,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的样子。
“茅俊白,你今天必须请我吃顿好的!”
“烧烤算吗?”茅俊白拧紧了瓶盖,然后对苟紫笑着露出大白牙。
“勉强吧。”
苟紫的口气跟太后说“跪安吧”一样,唇角却忍不住翘起来。
男子5000米的选手全部跑完已经快五点半了,主席台统计了一下成绩,广播的声音才回荡在操场。
“男子5000米决赛前七名的同学,男子5000米决赛前七名的同学,请到领奖台领奖。”然后就是一溜串的人名。
林倦和茅俊白并肩去了领奖台,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格外长。茅俊白眯着眼睛,撞了撞林倦的手臂。
“交个朋友吧?”
“凭什么?”林倦目不斜视,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凭我从你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茅俊白伸了个懒腰。
“不是因为我阻力大,还比你跑得快吗?”林倦总算瞟他一眼。
“你这人……”
茅俊白噎了口气,他刚才就那么随口一说,还被记住了。
刚下领奖台,茅俊白立马摘了脖子上挂着的银牌。苟紫和林归袅远远地看见茅俊白和林倦并肩走来,茅俊白领了奖还一脸郁闷。
“我还以为男生跟女生是有区别的。你跟林倦交朋友呢,就跟攻克难题一样,换了茅俊白或许十分钟就搞定。没想到……”苟紫下巴磕在林归袅肩上,歪着脑袋,“林倦竟然一视同仁到这种地步。”
林归袅看着林倦单手插兜走过来。
金牌被他塞在另一边裤兜,只奖牌塞进去了,系着的带子还垂在外边,贴着他的裤缝,在风里飘来荡去。
她喜欢他此刻平和的模样,像每一个普通的少年。
茅俊白把奖牌捏在手心,一回到苟紫身边,就把它抛给苟紫。她习以为常,接过来塞进校服口袋。
从小到大,茅俊白家里都没有一个属于他的奖牌或者奖杯什么的,全被他扔给苟紫,收在苟紫家里了。
林倦默默看他们一眼,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吃饭去。”
茅俊白习惯性地伸出戴着护腕的右手想要环住苟紫的肩膀,却落了空。
苟紫动作灵活地避过去,闷笑着勾住林归袅的脖子,率先往校门口走去。
“走,蹭饭去。”
四个人在烟熏火燎的烧烤摊坐下来。苟紫拿着笔埋头勾菜单,这个想吃,那个也想吃,完全屏蔽了其他人。
服务员把菜单收走的时候,林归袅瞄了一眼,上面满满的都是勾,她忍不住笑道:“点这么多,吃完了赶不回去怎么办?”
“赶不回去就翻墙呗,不然直接翘了也行。”苟紫给自己倒满一杯可乐,嚣张地晃了晃食指,“没有翻过墙翘过课的读书生涯叫什么青春。”
“你别把精英班的排面带沟里去。”
茅俊白可是理科年级第一,苟紫还是理科年级第三呢。
林归袅抿了一口可乐,刺激得皱着眉,好多年没喝过碳酸饮料,她有点喝不惯。林倦看她一眼,默默起身离开座位。
“他还要我带啊?行吧,最多翻墙的时候,我拉他一把。”
苟紫故意曲解,嘻嘻哈哈地拍着茅俊白的肩膀。
茅俊白收着长手长脚坐在她身旁,就像一只乖乖被撸毛的秋田犬。
说起翻墙,林归袅忍不住笑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的林倦。
还记得以前,他也爱翘了晚自习,去外面吃夜宵。围墙那边总有保安或者教务处主任蹲着,他刚爬上墙,就有一束光打在他身上。
“哪个班的?给我下来!”
他嚣张得很,也不回头,就听着那人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然后在那人快抓到他的时候,忽然跳下围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久了,学校里的人戏称“围墙魅影”。
每当快下晚自习的时候,他又会悄悄回来,而她总会在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从课桌里摸到一块小蛋糕或者小点心,补充回家的体力。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却又默契地什么也不说。
林倦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回林归袅身旁,悄悄推给她一个新的纸杯,里面装的是白开水。
“烤韭菜来了!”苟紫深吸一口空气中的香味,看着碟子落了桌,兴奋地搓搓手,“开吃!”
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他们一行四人出了烧烤店,看着所剩不多的时间,索性拐进巷子抄近道。
“啊……”
断断续续的痛呼从前面传来,听起来是一个女生的。同时传来的,还有物体落在□□上的沉闷声响。
苟紫一个激灵,下意识就往前面跑去。
只见几个女生正对着一个女生拳打脚踢,为首的女生还拽着她的长发,一下一下把她的头往地上撞。每撞一下,又抓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把青紫的脸抬高。
“邓美珊你干什么呢!”
苟紫气得把书包扔给茅俊白就要上去揍人。几个女生看清了她的脸,显然是认识她的,赶紧往另一边跑,一下子就散了。
“你没事吧?”
苟紫正要靠近受伤的女生,却见她受惊一样,爬起来就往跟那几个女生相反的方向跑。苟紫连她的脸都没看清。
茅俊白拿着苟紫的书包走到她身边,苟紫找了一圈,也没看见林归袅。
“林归袅呢?”
“怎么了?走吧。”
林归袅从林倦身后走出来,若无其事地笑笑。
四个人继续往前走,林归袅和苟紫在前面,林倦和茅俊白跟在后面。
“刚刚那群欺负人的女生你还记得吧?”
“什么?”
“带头的那个叫邓美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也在小巷子里被她们几个欺负,我还把外套扔你头上,然后把那群女的全部赶跑了。”
“是吗……”
林归袅努力地在脑子里搜寻这段回忆,却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整个晚上,林倦感觉林归袅的情绪有些低落。
就连跟在他身后回家的时候,她也心不在焉,他刻意放慢脚步等她,她还是落在了后面,让他时不时都要回头看看她在不在。
“林归袅。”
她忽然被人抓住肩膀,林倦低低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她猛地回了神,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走歪到路沿,差点撞上路灯柱。
林倦面对着她,另一只手的掌心垫在路灯柱上,防止她的额头直接磕上去。
“我……”她有点茫然地开了口,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牵着。”
林倦将从口袋垂下来的奖牌带子套到她手指上,拉着她回到宽敞的路上,然后背对她继续往前走。
没有问她怎么了,也没有非要一个她走神的答案。
他走得很慢,林归袅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混乱了一整晚的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甚至想起,刚刚,他好像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林归袅。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被他低沉的声音念出来,莫名沾了缱绻的意味,也让她豁然开朗。无论她为什么不记得过去,她都是苟紫的朋友,毋庸置疑。
她松开奖牌带子,林倦似有所觉,正要回头看她,她已经走上来,跟他并肩。
“林倦,谢谢你。真的。”
他或许不善言辞,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但是在她无数个迷茫无助的瞬间,是他给了她渴求已久的陪伴。
看到她神色轻松许多,甚至还带了点点笑意,林倦终于在心里松口气。
走到分别的路口,恰好是红灯,林归袅停住脚步,看着他往斑马线前走去。
“林归袅。”
林归袅怀疑自己幻听了,不然怎么会听见背对着她的林倦在叫她的名字。
林倦忽然回过身,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在空中掠过一道弧线,往林归袅抛来。
“接着。”
她下意识伸手接住,一看,是林倦的奖牌。
绿灯亮了,他转身就走,步伐比平时大些,走得也比平时快,好像生怕被人叫住。
街上人声嘈杂,背后的商场放着《情非得已》,林归袅只听清了其中几句歌词。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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