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整天，黎禾都拿着画笔和颜料垂头画画。
黎禾很享受画笔与画纸之间摩擦的感觉，看到纸上跃然涌现出来的场景，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许久太久没有接触到这些东西，她有些着迷，以至于连上课都没有抬头。
周一下午第二节课是数学课，正是班主任苏淮民的课。
黎禾仍旧沉浸在画中的世界，就在她正认真的对着画纸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直接将画纸抽走。
她落下的笔瞬间在画纸上拉出一道印子，就好像一件完美的物品上多了一道伤疤。
画被毁，黎禾兴致被打断，她蹙着眉转身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还没来得及询问，苏淮民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响起。
“顾念景，你给我站起来。”
被点名，顾念景把凳子往后一踢，慢悠悠的起立。
“手里什么东西，拿出来。”苏淮民轻声呵斥，有些严厉。
顾念景伸手递出，正是黎禾刚才桌子上的那副画。
看到他递过来的东西，苏淮民的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时候？你还画画呢？”苏淮民将那张画纸夹在数学书里，痛心疾首的看着眼前他最信任的学生。
苏淮民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落在他身上，继续苦口婆心的教育着:“念景啊，不是我说你，上课的时候别搞这些有的没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要好好学习，分了心万一成绩下来了怎么办。更何况，你还是咱班班长，你这不是带了一个不好的头么！”
被教训，顾念景也就懒懒的回了句“下次不会这样了”就没有再说话。
许是对他认错的态度不满意，苏淮民末了丢下一句:“犯错就要受罚，今晚放学你留下来把咱班负责的卫生区的卫生给打扫了，打扫干净再走。”
批评完顾念景，苏淮民就这这件事又说了大半节课，开始顺势教育其他人，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他才停住。
苏淮民拿着那副画一走出教室，班里瞬间乱哄哄的。
好几个男生过来围着顾念景。
“顾哥，咋回事？你咋还上课画上画了呢？”杨天一问。
“我记得你上课从来不会不认真听讲啊？”
张志成也凑过去:“老苏让你打扫卫生区呢，那么大块地，你自己得扫到啥时候，今晚我帮你扫吧！”
一群人在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顾念景被吵的心烦，他拧着眉揉了揉太阳穴，懒洋洋的开口:“都散了吧，用不上你们。”
几个人散了之后，周围立马清净下来。
顾念景转过身，才发现黎禾明亮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顾念景。”黎禾轻声叫他。
“嗯。”顾念景胸腔里懒懒的发出来一个音节，“叫爷干嘛？”
“我今晚帮你扫地吧。”黎禾本想道谢，但想到早上的对话，她还是只说了这一句。
顾念景眼神扫过她被太阳照的有些发亮的发丝，以及白净修长的脖子，眼底漆黑一片，嘴角微微勾起:“行啊。”
——
放学后，张志成一帮子人又提议要帮顾念景打扫卫生，顾念景眼梢一挑，冷冷拒绝。
等人都走后，教室里也只剩下黎禾和顾念景两人。
“给。”
黎禾先起身去角落里拿起两个扫把站在顾念景面前，伸手递给他一把。
顾念景斜斜的靠着墙，懒洋洋的看着她的动作，也没抬手去接。
黎禾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一会儿扫完地陪我去个地方。”顾念景淡声道。
“去哪？”黎禾仰着头看他。
顾念景很高，大约有一八五左右，黎禾虽然也不矮，但站在那，也比他矮上一个头。
“去挑礼物。”顾念景掀了掀眼皮，一贯的漫不经心，“送我妈的。”
“可是我也——”黎禾张嘴就想要拒绝。
让她帮忙挑礼物，黎禾觉得有些为难，她根本就不知道顾念景妈妈喜欢什么东西。
“你今天不又欠我了一个人情，不打算还了？”顾念景半眯着眼，声音转凉。
“还。”黎禾回他。
“那就别废话。”顾念景丢下一句话，从她手中拿过一个扫把扭头就走，留给黎禾一个不容拒绝的背影。
高二(1)班的卫生区在综合楼门前那块，学校的实验室以及部分老师的办公室位于那里，一般来说，很少有学生从这里经过。
因此，这片区域垃圾较少。
黎禾和顾念景选择分开来打扫，以使打扫的速度更快一些。
又是一个夕落满霞，橙黄色的光裹着无尽的暖意照在地上。
黎禾抬起头，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微风吹过，还带着些许的燥意。
倏地，她身后有不大不小的熟悉的声音传过，她转过身，正看到顾念景身前站了一个人。
那女生扎着丸子头，带着蝴蝶结，正背对着她。
虽然距离不算太近，但黎禾也能听到那女生在抬头看着对面男生的脸时发出的娇羞的笑音。
熟悉的音，熟悉的背影，黎禾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生是向知遇。
两人站在那里，似乎相聊甚欢。
黎禾抿了抿唇，明显有些不高兴。
她静静的往那边看着，淡然开口叫了声:“顾念景。”
听到她声音，顾念景和向知遇双双回头看她。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你自己去买礼物吧。”黎禾走过去，她面无表情，把扫把往顾念景脚下一扔，越过两人走过去。
黎禾转了一个弯，顾念景追了上来，他一把抓住黎禾的胳膊，面色紧绷:“你去哪？”
“我要回家。”黎禾目视前方，冷淡的回他。
“回家？”听到这话，顾念景脸立马冷了下来，“黎禾？你刚才答应我了什么不记得了？”
“你不是没有好好打扫卫生，还跟别人在那畅快的聊天呢？你自己这么慢我干嘛要等你。”被他的手抓到的地方有点疼，黎禾皱着眉想要给甩开。
“刚才向知遇替班主任来给我传话。”顾念景的神色软了下来，他解释道。
黎禾一副不信的样子。
“黎禾，我可从未骗过你。”顾念景冷淡的声音落下，他手松开了黎禾的胳膊，目光敞亮。
顾念景突如其来的认真让黎禾怔了一下，她目光直直往对面的少年看去。
顾念景立在那，眉目轻寒，平日里身上的痞劲消淡。
黎禾的心微不可查的跳了一下。
他低垂着眼，好像在等，在等黎禾说些什么。
但黎禾终是没有开口。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两人之间是无尽的沉默，风卷着斜阳即将离开，天色逐渐变暗。
“算了，今天你回去吧。”
良久，顾念景还是让了步，他目光移开，看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看着有些孤独的扫把。
他眸色幽深，像是装了一坛深不可测的泉水，黑的发亮。
黎禾准备离开之际，顾念景背对着她，声音顺着风飘到她耳朵里
“只此一次。”
只此一次的让步，只此一次的让你离开，只此一次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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