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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忠良不可辜负!


  相爷的暗示吕洪生是不得不听的。

  可是,如何放沈福海一马,却是有学问的。

  这其中,不但涉及到吕洪生自己的好处,还有旧党的利益。

  别忘了,王曹二人虽说抓了进来,沈福海也在狱中,可是民学那边却还开的好好的。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民学就像插在旧党咽喉了一根硬刺,可是其牵扯也不小。

  四千多个学生,还有一众名儒重臣做后盾,就算做实了王曹通敌的罪名,最多也就是把蒸汽机这一部分镇压下来,但终究与民学无关。

  所以,对吕洪生来说,得既刮干净沈家的底子,又要保住沈福海的命,而且还要把民学彻底倾覆,倒是没那么容易了。

  从张府回到家中,吕师留正在前堂把玩着一件玉座金佛。见了吕洪生,喜笑颜开,“去相爷府上了?”

  吕洪生皱眉点头,还在想着怎么拿捏沈福海的事儿。

  讪讪落座,也不玙兄长多言,而吕师留看在眼中,自是上心。

  没办法,他这个中书舍人当的还不堂弟,现在吕洪生才是吕家最显赫的那一位。

  “怎地?相爷说什么了?”

  吕洪生摇了摇头,“也不算,只是沈福海处理起来有些麻烦。”

  “麻烦?”

  吕师留一翻白眼,还当是什么大事,一个商户能有什么麻烦?

  出言道:“若觉麻烦,那便让他死在牢中便是。”

  吕洪生最近的所做所为,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做为兄长不但没劝阻,反而心生爽快。

  毕竟,酷刑王曹也好,压榨沈家也罢,对他来说都有直接的好处。

  “一个商户,不必多费心神。”

  却见吕洪生摇头,“原本确可如此,但现在...相爷插手了。”

  “哦?”吕师留正色起来,“相爷如何插手?”

  于是,吕洪生把张简之收了沈家的礼,为沈福海美言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吕师留细细的听着,静静的想了半天。叹道:“想不到沈家还挺会找门路!居然把手伸到相爷那去了。”

  吕洪生,“这也正常,当年崖山海战,沈家的商船便有功于朝。到了扶桑之后,沈家把控对外商路,相爷对此也是有过关照的。”

  “现在帮着说一两句话,却是再正常不过。”

  吕师留点头,“这么说来,沈福海和相爷之间的关第....”

  他担心沈福海和张简之关系太亲密,那吕洪生刮了沈家那么多财产,早晚是个事儿。

  对此,吕洪生却是摆手,“兄长想多了,若真有关系,他就不会不顾及相爷的情面,去帮新党建学堂了。”

  “对对!!”吕师留这才松了口气。

  又想了想,“如此说来也好办!他人都在你手里,去吓唬吓唬他!活命可以,必需关闭民学!”

  “不行的。”吕洪生有些嫌弃的瞥了一眼吕师留,“这根本就不用说!”

  “兄长信不信,他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关闭民学!一个商人,命都要没了,哪还敢参与党争?”

  吕师留不解,“那你担心什么?”

  吕洪生,“我担心沈福海不敢开民学了,可是民学已经办起来了,王应鳞、陆陈等人哪会看着民学关闭?没有沈福海他们也会把民学办下去。”

  “对对...”吕师留连连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那当如何是好?”

  再三沉吟,突然眼前一亮,“其实....也不难。”

  吕洪生一怔,“快说!”

  吕师留道:“沈福海不敢办学,那民学便没了财源支撑....”

  吕洪生皱眉,“现在的民学有没有财源还重要吗?”

  民学要地有地要房有房,师源也不发愁,就算没了沈福海,他们也能支撑下去的。

  吕师留道:“你别急,听我说完。”

  “确实是有了些底蕴,可是.....你若把这些有的东西拿走,他们还怎么办?”

  “......”

  吕洪生仿佛是开悟了!

  如果现在有的东西都没了,那只凭陆陈那帮人,还能再建起一座儒林晓堂和匠塾吗?

  灿然一笑,“还是兄长想的周全,洪生这就去办。”

  ....

  ————————

  民间的议论自王曹被捕的那天起就没停过。旧党诸臣当然也有所察觉。不过还是那句话。

  需要在意吗?不需要!

  连番的获胜加上权力的彻底失衡让旧党飘飘然的不仅仅是吕家兄弟,每一个旧党人都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所以任你民间怎么去传,旧党只当没听见,只要不传到朝堂上,让他们落了面子。那就都不重要。

  况且不是还有吕洪生呢吗?最多等他空出手来,如法炮制。

  抓一批造谣传谣的刁民不就又没事儿了?

  而事实也便是如此....

  一次又一次!

  从玉林斋事起,旧党食言而肥开始。



  到宫门前,面对王曹二人的质问,旧党对百姓呼声的蔑视。

  再到现在,王曹入狱生死未卜,沈家自己出钱办学却又惹祸上身!

  桩桩件件,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每一回都有人不平,每一回都民情激愤!可每一回都不了了之!甚至不少人莫名其妙的消失,又莫名其妙的回来,却是再也不敢提旧党的事情。

  这回也是一样!

  百姓虽然愤怒,虽然憋屈。可是....他们是民!

  只能忍着!

  对旧党失望,对大宋失望....又能如何?

  王曹入狱的事,确实议论了几天,可也只是几天而已。大伙儿都要生活,也不敢多参朝政。

  沈福海祸起之时,也议论的几天,而这次却也不仅仅是议论了,有的民学家长心思活络,知道这是旧党的手段。怕若祸上身,已经开始不让自家孩童到民学上课了。

  迁前了一股不小的退学潮,是王应鳞、谢叠山再三保证,一再哀求才把人都请了回来,民学得己延续。

  只是这学上的,并没有因而踏实。

  随着新旧之争的白热化,民学门门前又开始无休止的骚扰,无休止的开战!

  一方是百姓,民学学生和家长,而另一方便是旧党后辈!

  几乎每天都有一群白衣儒衫的书生聚集在民学门口,冷嘲热讽,极尽言语之能。

  这些都是世家子弟,自发聚拢而来,还真没有指使。

  但是,两边已经势同水火,一些年少无识的半大小子,见自家长辈在朝堂上冲锋陷阵,又哪里忍得住?

  况且他们打心眼儿里就瞧不起民学,蝇营小道尔,也立讲授业?

  所以在这里,你什么难听的话都听的见!开始还只是嘲弄民学都是旁门左道不入大道之流,渐渐的就开始人身攻击,说民学学生痴心妄想,不知高低,还想借此腾达?

  最后骂学生不过瘾,没有说得过他们,他们又开始骂家长。开启地图炮!

  什么上民学的都是“屁民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老实实做你的顺民百姓,不要妄图登天!”之类的言语已经不是什么新鲜词汇了。

  而学长们...学生们...包括所有被他们骂进去的百姓,还是只能忍着!!

  是的....忍着!!

  不忍又如何?随便哪个都是官门出身,你惹得起吗?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六月底,百姓之中,已经没有议论之声了!

  一丁点儿都没有!!因为...麻木了!心死了!

  七月初,城中又出大事,沈家最大的酒楼,玉林斋改名留星楼...

  沈家其他的商号买卖,也都换了门牌,异张开市。

  有人猜测,沈家怕了,不敢再做买卖。

  可是随后又有小道消息传出,所谓留星楼,还有那些商号买卖,幕后的东家是吕家!!

  全城哗然!!

  不用人讹传,大伙儿也看得出里面的道道。

  皆是苦笑无声,把恶言恶话都咽到肚子里去!

  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就贪了!你能如何?也只有看着....

  沉默....唯有沉默。

  可惜....沉默并不能换来公平,哪怕是一点点的同情!!

  七月初四夜....

  一把大火,烧掉了大宋百姓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

  儒林晓堂、匠塾被人深夜纵火!当时正值风季,火乘风势瞬间蔓延!等到消火营的士卒赶来灭火的时候已然控制不住,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整整一条街!付之一炬!

  若非民学守夜的学工发现及时,疏散了民学中近千名留宿外地学生,后果不堪设想!

  这把火是谁放的?所有人心里都有数儿。

  百姓们心中已经不是委屈、不是憋闷!而是愤怒!!!

  是的....无边的愤怒!!

  这哪旧是什么读书人?这是一群恶鬼!!

  而就在民学大火尚未扑灭,整个新崖山都弥漫着滚滚浓烟的同时。

  锦衣卫大牢....

  吕洪生刮干沈家最后一个铜板之后,终于肯放人了。

  看着远处升腾的烟火,吕指挥嘴角挂笑,对于身边丢了魂儿,只会跪着的沈福海视而不见。

  “沈大官人啊.....吕某怜惜忠良之士,不忍杀你啊....”

  “只是....这新崖山看来也不太平....出去之后,还是走吧!”

  “走的远远的....别想着回来。”

  “万一...吕某在城中再看见你....”

  不等他说完,沈福海已经磕起头来,“吕指挥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小人一定远走它乡....小人去西雅图!小人再也不回来!”

  “指挥使放心,不管谁来问,沈家都和吕指挥没有一点关系,也不曾受过指挥的好处,更不曾妄图收买!!”

  “求吕指挥开恩啊!!”

  “咯咯咯.....”

  吕洪生笑了,突然扭身,扶起沈福海,“沈大官人这是做甚?显的吕某太过狠辣....”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挥手让人让开通路,“沈大官人可以走了....你的事儿,了了!”

  就这样,沈福海一身肮脏内衣,伤痕累累的走出了锦衣卫大牢。

  眼中满是惶恐与庆幸。

  只是....当他踏出大门的那一刻!沈福海的眼神变了!

  看着迎上来的长子沈全良,眉眼之中尽是坚毅。

  而沈全良也不废话,更不问父亲可还安好,只道:“全照父亲吩咐....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好..”沈福海缓缓点头,“那便让沈家来做这东风!”

  言罢,父子二人登车离去,不是回沈家。而是直奔宫门所在!

  同一时间,民学四千学生、近万家长,从四面八方向宫门聚集。

  半年以来,被吕洪生以传谣之名秘密逮捕恐吓的数百说书人、普通百姓,携家带家小向宫门聚集!

  农家数十商号的雇工活计,裹挟数万愤怒的百姓开始向宫门聚集!!

  同一时间....

  吕洪生也接到了相爷的指示,半个时辰之内!所有旧党骨干!世家梁柱...无论文武,政事堂议事!

  同一时间....

  江钲的殿前司将校齐聚!江帅一身战甲,外罩白袍,指名亲信驻守宫门。

  将令也是奇特无比,“今日皇城,无论文武百姓只许进!不!许!出!

  同一时间....

  杨亮节召集杨家上下...在迁宫!

  后宫未随皇驾出巡的宫人、嫔妃全部秘密出宫,一个不留。

  同一时间....

  陆秀夫、陈宜中等褪官服而着白袍,肃穆森然踏步出府,亦向宫门而去....

  同一时间....

  锦衣卫大牢中的赵维缓缓睁眼,对身边的钱文挥了挥手,“兵部白虎堂,请太尉来此一续。”

  同一时间....

  赵孟禧懒洋洋的歪坐在锦衣卫大堂,对下面的押司差吏挥了挥手,“去....去给沈大官人做个证,把这几个月干的好事儿都说说。”

  同一时间....

  血头时隔半年出现在血头军营地,数千殷人战士,押着旧党派来的营将迎接血头军真正的主人。

  同一时间....

  赵昺跨马城外,身后除了李怀仁,还有近万羽林卫!

  “唉....当个昏君可真烦,还是当明君吧。”

  李怀仁则是插了句嘴,“圣人....咱们现在进城吗?”

  赵昺摇头,“不急....相爷的大戏还没开场,朕不能搅了这好局。”

  李怀仁一听,登时翻了白眼儿,“那圣人还是个昏君!”着急道,“等戏唱完,相爷怕是也凶多吉少了呢!”

  “嘿!!”赵昺怒了,“长本事了呗?敢顶嘴了!?”

  看向城中,宫门方向,收起玩笑,长叹一声,“社稷有此良臣....朕怎敢辜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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